33 樂中意

樂中意

其他人不知道，關落卻知道。他心領神會地朝着聲音的方向走。

路中遇到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擦肩而過之後，他看見自己手指上多了一根紅線。

胡鬧啊，真是亂來的小姑娘。關落無奈地搖頭。

到山頂，一個身影坐在那裏，吹着不着調的音樂。紅線也連向那人。

那人聽見來着的聲音，埙聲停下了。

“關落？”

“是我。”關落走到霜風身邊，兩只纏着紅線的手靠在一起，誰也沒握住誰。

霜風鼻子動了動，微微皺眉：“怎麽身上又多了一股落灰的味道。”

又朝向遠方：“又有一股不太好的味道過來了。”

“有嗎？”關落擡起胳膊聞了聞，他一直不知道霜風所說的那些味道是什麽。

“剛才不小心進了個老房間，裏面都是灰，估計是粘上了。”他随口扯謊，拿出自己的白玉埙，埙的中間突兀地出現了一團黑。關落平靜地看着那埙，然後将其抵在自己唇邊。

“你剛才有幾個地方轉得不太順，這樣會好得多。”他閉眼，勻長的樂聲蕩了起來，扶搖直上，直到天界之上。

行歸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霜風托着腮，無神的眼睛朝着聲音的方向，赤誠無比。他跟着節奏打着拍子，很舒服。

周圍枯萎的花草像是回光返照一樣，重新迸發出生機，飛蜂群蝶繞在他們身邊，但沒人關注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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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落的埙聲裏有世間萬物，而霜風的心裏只有那個身影。

紅線被打拍子的手蕩起，堅固牢靠。

旅店頂，兩個身影也在默默注視這一幕。

“他也學會騙人了，明明可以給有生命的事物開花。”黎老頭摸着胡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他确實撒謊了，但你這靈山千年之內，都別想有生命誕生了。”骨淞将那朵碳花托在手上，輕輕一吹，又回歸了炭火。

一個每個有點能力的生靈都會的障眼法。

黎老頭胡子又翹起來了：“什麽！他還真這麽狠心？老夫的靈山啊！”

“該。”

不管這邊怎麽哀嚎，那邊的演奏還在繼續。

最開始的音樂還像剛才霜風所吹的歡快，但關落似乎就是吹不了那樣的音樂，幽幽的埙聲極其自然地直轉而下，再不複剛才的生命力。

似是鳳凰隕落，百鳥哭鳴；又似真龍辭世，萬獸跪哀。

一切希望都沒了，只剩曠古的冷寂。

冥冥之中，在那悲寥的曲調裏有個聲音在上下起伏，像是在問為什麽。質問由強至平、弱、微、無。

待最後一個音節消散在風裏，周圍的景象也就消失了，仍是一副枯枝敗葉，荒山禿石的樣子。

關落毫無留戀地睜眼，仍是一片死寂。

小瞎子眼前一片漆黑，但心境明亮。他讀懂了關落埙聲裏的意思，于是朝那人的方向張開臂膀。

關落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盡管位置有點偏差，但很舒服。

剛才飲的那幾杯酒沒有讓他醉，這輕輕的擁抱卻讓他頭暈目眩。

一定是這紅繩的原因吧。他模模糊糊地想。

霜風溫暖的聲音貼在他的耳邊，細膩溫柔：“不會再有人背叛你了，也不會有人抛棄你了。”

關落聽見了自己強勁的心跳聲，巨大的天青布将兩人罩住，旁人再也無法看見他們。他回抱回去，十分用力。

“嗯。”

不是紅繩的原因，也不是任何身外物的原因。

是霜風的因，是關落的果。

關落忽然想笑，笑着笑着又想哭，流下冰涼的血淚。

最後只是緊緊包住霜風，身形顫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