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越來越難

越來越難

又是幾局游戲進行過後,總積分來到302,分成四份算出個人積分為75.5。

游戲總數來到20局。

如同卷耳第一次加入打地鼠游戲時那般的盛狀再未出現過,土黃色地鼠數量少得像長期擺爛的大學生的績點,紅色地鼠的數量趕上二戰時死亡人數。

不可謂不氣憤。

但不打地鼠又能怎麽辦呢?他們找不到主辦方,離不開這棟建築,連揪出罪魁禍首打一通都辦不到。

季飛池照例休息了一會兒,享受着歐陽旦的按摩服務——這何嘗不是一種盲人按摩呢。

卷耳投擲錘頭長時間用手腕,此刻正揉弄着關節放松。為了不受肌肉酸痛的影響,他翻出暗格裏的繃帶纏上,也大方分給季飛池一點。

楓鏡眉被放在一邊,由歐陽旦看顧。

休息完畢,歐陽旦确定兩人狀态恢複了不少,就按下按鈕。

新的一輪打地鼠,開始。

此間房間的燈光驟然變化,鋪天蓋地的紅色光芒占領了卷耳季飛池視野。

受驚後,卷耳季飛池雙雙停下動作。綁着一條繩子的錘頭哐當砸在地上。

歐陽旦眉頭皺起,打地鼠已經開始,但她卻沒能聽見熟悉的打砸聲……

出狀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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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這……”季飛池躊躇不決。

紅色燈光下,什麽土黃色地鼠紅色地鼠金色地鼠,一眼看過去都是紅色的,只是顏色的深淺有變化罷了。

卷耳默不作聲,一圈圈繞回綁着錘頭的繩索。

燈光下的地鼠顏色幾近相同。

但……

卷耳對顏色不敏感,但在紅色燈光亮起的前一秒,他正觀察着那只土黃色的地鼠——

所以他記住了紅色燈光下的土黃色是什麽樣子!

他迅捷出擊,将錘頭擲往兩點鐘方向,精準打中了一只地鼠!

季飛池見他開始打地鼠,心提到嗓子眼,直到電子熒屏上積分增加一分後才重重放下。

接下來的游戲環節內卷耳如有神助,在一堆相差無幾的地鼠裏一砸一個準,哐哐積累分數。

進程過半,季飛池也咂摸出一些差別,有模有樣地對地鼠進行殘害,竟然也拿下了幾分。

适應這燈光過後,其實還是勉強可以分辨一些東西的。只是地鼠的顏色太淺、地鼠太小,實在有點難以捕捉。

況且萬一找錯了,扣掉積分,心疼的是他們而不是主辦方。

抱着謹慎的态度,季飛池的速度可以和蝸牛比拼一番。

這輪游戲結束,總積分來到346。

卷耳很确定,方才的環節中至多出現了50只土黃色地鼠,除此之外都是紅色地鼠。

然而燈光還沒有恢複正常。

“還來嗎?”季飛池猶豫道。

如果所謂的難度會逐漸提升,就是指會給打地鼠的人增加辨別障礙的話,誰知道後面會不會再出現其他東西?

例如機器人什麽的……上面幾層裏,機器人不就是總來搗亂嘛。現在他們這裏一個男的三個女的,三個殘廢一個健康,怎麽看都不像是有應對風險能力的樣子。

“不能停。”卷耳只道。

他們沒有別的可以運行電梯的方法。

李九林告訴他們要來打地鼠——當時卷耳就知道,到底孰是他們可以使用電梯的唯一途徑。

雖然在這棟建築裏危機四伏,但主辦方承諾過的事情還是都很好地做到了,不能因為懷疑主辦方的正确性就否定它/它們的誠實。

哦,之所以用“它”這個字眼,是因為卷耳覺得能做出将一堆人囚禁起來玩的東西,不能稱之為人。

季飛池也知道自己犯蠢了,不再言語,默默站回去,重新和卷耳展開新一輪的游戲。

然而連游戲規則都不願意告知的打地鼠游戲又哪裏是善茬,難度的遞增可謂是呈斷崖式上升——總共25局下來,他們倆拿到的分不過才358。

大部分分數都是20局之前拿下的。

心知卷耳和季飛池的勞苦,歐陽旦權衡過後選擇道歉:“抱歉,是我拖後腿了。”

如果她沒瞎,他們可以更快拿滿400分,哪裏用得着在這裏耗費半天時間。

她擔心她再不表明自己的愧疚,他倆不帶她怎麽辦。

“別多想。”季飛池安慰道,“大不了多來幾輪。”

季飛池話鋒一轉,偏到昏迷的楓鏡眉身上去了,“就是可憐她還得等着了。”

無知無覺的楓鏡眉暈着,尚且不需要面對自己腳沒了的噩耗。不過他們是帶着楓鏡眉雙腳一起走的,或許楓鏡眉醒來後可以接受也說不定呢。

到時候楓鏡眉把兩只腳做成标本,放家裏供自己欣賞。

啊呀,楓鏡眉是這種性格的人嗎?

反正如果是季飛池斷腳的話,她是會這樣做的。

希望楓鏡眉能想開點吧。

哦,想法跑遠了。

季飛池趕忙将心思放回打地鼠上。

“開始了。”歐陽旦出聲提醒道。

歐陽旦按下按鈕。身為盲人,這件事讓她有了點參與感。

平日裏歐陽旦無聊時會做數獨解悶,但現在卻不行。別說沒有可以做數獨的軟件了,歐陽旦連雙好的眼睛都沒,怎麽做數獨。

閑下來就是這點不好,心思總容易飄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頭一陣陣疼,好在沒有之前那麽激烈了。

歐陽旦估計這是回光返照,大約在她快死的時候就不會覺得痛了。

所以還能感到痛苦是好事兒。

這麽勸慰着自己,歐陽旦假裝接受腫瘤的事實。

她聽着第26局打地鼠的聲音。

卷耳打中了,加一分,過兩秒,季飛池打中兩個,加兩分。哎呀季飛池太累了沒站穩,摔倒打到了紅地鼠,減五分。

感謝規則限定只有用錘頭打的地鼠才算數,不然季飛池這一摔能摔掉40分。

畢竟地鼠的分布太密集了。

感謝腫瘤,讓歐陽旦聽力技能upup,可以輕松辨別稍有不同的聲音。

打土黃色地鼠,發出的聲音是甜蜜的,像星星墜落;積分增加一分,電子熒屏會發出blingbling的聲音。

打紅色地鼠,發出的聲音是粘膩的,像打年糕一樣;積分減少五分,電子熒屏會發出bangbang的聲音。

至于沒有出現過幾次的金色地鼠?

錘子打在金色地鼠上時,像是重物如水……

“咚——”

诶,就是這個聲音。歐陽旦下意識轉頭想看聲音發源地,卻忘了自己看不見,眼前只有黑色。

同樣的,電子熒屏發出歡呼聲,慶祝10分的積累。

“又出現金色了?”歐陽旦喃喃自語。

在歡呼聲之後,blingbling的聲音源源不斷,這表明分數也在不斷增加。

也就是說,能夠加分的地鼠大量出現了。

這不對勁,對吧?

滴滴答答漏水的水龍頭突然大份量噴發水流,要麽水龍頭壞了,要麽水壓陡增。

打地鼠的房間裏沒有可類比為“水龍頭”的東西,但“水壓”……

是地鼠。

地鼠大批量出現!

卷耳和季飛池猝不及防,被坑洞裏的地鼠當面沖擊。

地鼠的速度不可思議的快,時速逼近最新型的炮彈。

卷耳還好,有輪椅做支撐,即使頭被撞出一個大包也不會身形不穩,但季飛池勢單力薄,被地鼠一撞,撞得頭暈眼花站立不住,趴倒在地。

歐陽旦聽見好多地鼠的聲音。

她聞到臭臭的味道,像是她在海灘邊見到的東西一樣臭。

歐陽旦記起來,那天早晨她同趙書華還有隔壁小孩一起和喝了粥,中午享受了趙書華的至尊vip超級豪華推拿服務,晚上想吃烤肉,趙書華就給她做。

烤肉很香,吸引來很多同為游客的人。

不知道誰放了煙火,很好看。

但是大家興致正高的時候下了雨,烤肉大會不得不結束。

然而散會後,她和趙書華洗漱後想要上床休息時,歐陽旦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是在隔壁的聲音。

“隔壁是那小孩住的地方吧?”歐陽旦靠着牆。

趙書華點頭,問她怎麽了。

“我聽見……”歐陽旦指指耳朵。

趙書華知道歐陽旦患病後,聽力越來越好的事情。

既然歐陽旦說遙遠的隔壁有奇怪的聲音,那肯定就是真的有。她不是會無聊到開這種玩笑的人。

看趙書華擔心的神色,歐陽旦有些後悔自己把事情說出來了。

按照趙書華的性子,他肯定要去探個究竟的。更何況隔壁那棟房子住了個小女孩,那小女孩還和他們一起吃了好幾次飯。

“走吧。”歐陽旦認命一般。

她開始穿衣服。

趙書華記着歐陽旦是病人,着急忙慌阻止她的動作,道:“沒關系,我自己去看看。”

然後一溜煙跑走,走之前将歐陽旦的被子蓋好、衣服疊好。

這種事情趙書華已經很熟練了。

歐陽旦被他伺候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掙紮着起床時,趙書華早已不見身影。

看來是一個人去了隔壁。

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歐陽旦還是決定不出去了。

指不定隔壁有什麽危險,以她現在這樣,出去就是給趙書華添麻煩。

趙書華一個人應該沒事吧?

事實證明,任何時間抱有僥幸心理都不可取。

歐陽旦焦急地等待趙書華歸來的時間中,她聽見隔壁的嘔吐聲。

月上枝頭,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海灘邊,歐陽旦放不下對趙書華的牽挂,全副武裝走下了二層,來到聲音的發源地。

建築裏,雙目失明的歐陽旦總算記起這股子難聞的味道是什麽了。

“小心!”

歐陽旦聽見卷耳大叫。

他在叫誰小心呢?

很快,歐陽旦感到自己手上被咬了一口。好鋒利的牙齒啊,和歐陽旦那天晚上見到的牙齒一樣鋒利。

——這股臭味是,隔壁堆了一整屋的、肢體的腐爛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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