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生老病死之死
生老病死之死
歐陽旦不再疼得抽搐,季飛池稍稍安心一些。
她也沒想着去找楓鏡眉麻煩,畢竟楓鏡眉那樣一看就不正常,估計是中了陰招。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恢複神志的楓鏡眉立刻道歉。
甫一松開繩子,楓鏡眉就爬過來請罪了。
滿地灰塵,楓鏡眉是一點兒不在乎自己漂亮的裙子,盤發松松散散也沒打理,零碎的發絲襯得她脆弱美麗。
顏狗·季飛池被擊中。
季飛池頂着張長了巴掌的臉,大度原諒。
但歐陽旦怎麽想,倒還真不一定。
發瘋時楓鏡眉踢得那一腿實打實重,去報名二戰都能叫士兵痛不欲生。
“讓她睡會兒,我們找電梯。”卷耳拍板。
季飛池四周找了找,把歐陽旦放到了奈何橋上。這地方就在沙盤邊上,距離他們近,有危險可以立刻趕到,除了地上髒外沒有缺點。
楓鏡眉沒有腳行動不便,卷耳和季飛池總不可能叫她去勞作,便安排她守着歐陽旦。
雖然楓鏡眉害過卷耳,但卷耳認為這個人可以相信,具體細節請看她對于女性和男性的不同态度。
至少清醒狀态下的楓鏡眉不會傷害歐陽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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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層黃色燈光并不刺激,卷耳季飛池兩人分工合作,心照不宣繞開沙盤,很快找齊了陰曹地府裏的線索。
一床染血的被單、一條褪色的毯子、一根燃半的香,以及一本寫着“答題卡”的本子。
除了“答題卡”三字,第四層再不見任何文字記錄。
兩人默契地将目光移到沙盤上。
沙盤裏密密麻麻擺滿了各式各樣縮小的地府建築與生物,牛頭馬面判官孟婆等常見神話人物亦是一眼可見,或坐或站,或憤怒或慈祥。
不過最能吸引人注意力的卻不是這些神态各異的人物模型,而是沙盤那塊兒橘紅色的區域。
即一開始卷耳等四名小模型所在的地方。
“本來是紅色的,大紅。”卷耳道。
“而且沒有占據這麽多位置。”季飛池補充。
原先只出現在沙盤一角的紅色蔓延着改變着,化成橘紅色,竟然向外擴張了1cm的地盤。
不像好預兆。
卷耳摸摸沙盤沙礫,他手觸碰過的位置變了顏色。
即使是很淺的變化,但也足夠眼力過人的他發覺。
季飛池伸手探索沙盤底部,貼住沙盤的手掌心隐隐發燙。
“感熱。”卷耳一眼道出沙礫顏色變化的原因。
是特制沙礫,因溫度的升高而産生變動。
“該不會是時間限制吧,待顏色填滿沙盤時宣布game over。”季飛池做出噶脖子的動作。
卷耳抿唇,顯然是認可季飛池的話語。
沙盤上還有不同——奈何橋旁,沙盤上安放了牛頭與馬面,而現實中奈何橋旁什麽也沒有。
雖然奈何橋上就有楓鏡眉和歐陽旦,但季飛池和卷耳一致認為沒必要将活兒交給她倆。
季、卷二人走至奈何橋旁,在楓鏡眉不解的注視下分別占據橋頭的左右兩邊,擺出拿斧子的姿勢。
這是在模仿沙盤上牛頭馬面的動作。
楓鏡眉不理解,兩人分明沒有任何交流,怎麽能那麽默契做出這麽尴尬的動作。
十秒鐘過去,無事發生。
“猜測不對。”
觀察沙盤時,兩人猜想只要對比沙盤上的東西與現實的差別,再相應地補齊就能獲得更多線索,但現實情況沒有如他們所願。
季飛池不認同地搖頭,“姿勢問題。”
“我們姿勢沒錯。”卷耳斬釘截鐵。
季飛池看着卷耳,目光從他臉上下移下移,略過喉結鎖骨胸膛腰腹,黏在卷耳的腿上。
毋需多言,卷耳知道了季飛池未曾說出口的話。
牛頭馬面都是站着的,而他坐輪椅,這實在不應該。
可卷耳雙腿還沒恢複正常功能,這會兒要求卷耳站起來,無異于要求瘸子跑馬拉松。
出于卷耳的身體情況考慮,和季飛池一起擺姿勢的人選必須換一個。
楓鏡眉不考慮,她沒腳。
接收到季飛池的眼神,楓鏡眉輕輕搖動歐陽旦。
方才歐陽旦疼狠了,本就睡得不安穩,被楓鏡眉輕輕一推就從噩夢中驚醒。
剛醒的歐陽旦渾身是刺,一個頭槌送給楓鏡眉。
雖然她自己也很痛,但能讓喚醒她的人不爽她就開心。
楓鏡眉放柔聲線,努力用她那婉轉的語調撫平歐陽旦的怒氣:“歐陽旦,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歐陽旦後知後覺身前這人是楓鏡眉。
那個一腿把她踢得快死的楓鏡眉。
歐陽旦習慣性想推眼鏡,手卻摸了個空,驀地想起自己眼鏡早不見了。
思前想後,歐陽旦同意。
季飛池過來把歐陽旦帶到地方。
牽着歐陽旦過橋時,季飛池忽然意識到四人小隊裏就她是完好的,其他人沒腿沒腳沒眼睛。
任重道遠啊。
季飛池心不在焉地幫着歐陽旦擺姿勢,她的心思飄到陌生的長發美女身上去。
第七層突然出現的人着實是她見過最美的,美人尖,丹鳳眼,不說話,端端看着人就能叫季飛池心神蕩漾。
可惜還不知道名字。
調整好歐陽旦的姿勢,季飛池也站到橋的右邊擺poss。
靜止三秒後,沙盤上傳來輕微的響動聲。
卷耳過去看,發現橘紅色變成了純粹的橙色,而沙盤上又多了樣東西——
本該插在望鄉臺邊的招魂幡被一個白胡子老人拿在手裏。
再看現實中,望鄉臺邊卻是什麽都沒有。
估計是新的姿勢。
卷耳囑咐奈何橋頭的兩人不要亂動,自行去尋找招魂幡,再來到望鄉臺邊,擺出白胡子老人的姿勢。
巧合的是,白胡子老人是坐在椅子上,卷耳坐輪椅自備道具。
又是輕微的響動。
楓鏡眉明白該自己出場了。
其他三人都擺着姿勢,為了安全起見,擺着姿勢的人最好不要亂動。
楓鏡眉爬過去。
每個人類出生長大都得經歷這樣的動作,楓鏡眉自覺接受良好。
也是了,哪個正常人會在得知自己沒了雙腳後那麽平靜。
除卻受外物影響而發瘋,楓鏡眉醒來後從未對自己的腳投以一絲一毫憐惜。
即使算上發瘋時間,比起因為“心底對腳的不舍”被激發的可能,楓鏡眉認為自己是接受不了“自己被卷耳抱着”這件事。
她讨厭男的。
“唉。”想到自己昏迷的時間裏被一直被卷耳抱着,楓鏡眉不由嘆氣。
在場幾人無不是耳聰之輩,第一時間聽見楓鏡眉的嘆息聲。
楓鏡眉在緩慢爬行。
“別太傷心,傷心傷身體。”季飛池安慰道。
“沒事,我也斷手了我們都是殘疾人。”
卷耳卻沒安慰人。
他看着楓鏡眉的神情,知道她并不傷心于自己的殘疾。
卷耳只簡單言道:“抓緊時間吧。”
沙盤上,溫度不斷升高,呈現橙色的區域逐漸開始向黃色轉變。
趕在徹底變為黃色前,楓鏡眉來到沙盤邊。沙盤邊緣有防止沙子掉落的保護裝置,加上離地距離,高度約有一米五。
楓鏡眉勉力撐起身子看上面與現實的不同。
她一眼就看見那個坐在河岸的骨頭鬼。
骨頭鬼上半身是骨頭,下半身是人皮,身周邊則是委頓的人類皮膚。
或許應該叫它畫皮。
畫皮把腿伸進河中,河水淹沒了它半個小腿。
楓鏡眉又爬到奈何橋邊。
奈何橋的确設立在水上。
室內有水,這很合理。但不合理的是這水會流動。
楓鏡眉小小遲疑了一下,餘光見着擺姿勢擺累了的季飛池歐陽旦,她還是把腿放進去。
大不了再斷半個小腿嘛。
三秒過後,沙盤四周的屏障解體,已經全然轉變為黃色的沙子落下,如同淅淅瀝瀝的雨。
黃色燈光照耀黃色沙子,不知到底那個才是正統的黃。
沙盤裏的物品随同沙子流下,唯一留在沙盤上的只有一封信。
知道結束了,季飛池不再保持難受的姿勢,上前拿起信,一字一句朗誦道:“物質決定意識,意識反作用于物質。請在答題卡上寫下我的姓名。”
謎語人。
許願天底下的謎語人都消失。
“後面還有。”卷耳提醒道。
這裏的空氣不知為何變得有些灼熱,卷耳有一搭沒一搭搖動招魂幡扇風。
翻過信,後面還有一行小字:提示,“生老病死”之一。
看來之前那個1號聯絡員說的主題确實沒錯,是真實情報。
季飛池提筆寫下……哦,沒有筆。
“筆。”季飛池伸手索要。
卷耳卻不拿給她,道:“你覺得是什麽?”
季飛池歪頭,雖然奇怪為什麽卷耳會問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但她還是好好回答道:“死。”
陰曹地府和血,這種看着就不詳的東西只能和“死”扯上關系吧。
再說那根香,一般是人死後需要祭奠才會被上香。
想不出老舊的毯子能暗示什麽,但季飛池認為“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我覺得不像,你們呢?”卷耳手放在暗格邊上。
楓鏡眉選擇和季飛池統一戰線。
環境潛移默化影響人,在陰曹地府般的布置下,楓鏡眉也認為答案是“死”。
而目不能視的歐陽旦給出不一樣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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