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季飛池,來到
季飛池,來到
卷耳不同于馮黎。
馮黎不會探查辛諾的死亡與否,白白放任了辛諾活下去。但卷耳不似馮黎那般粗心大意,定不讓辛諾有留一口氣兒的可能。
該說不說,狠還是成年人狠,卷耳連一點心理掙紮都沒有,一把子将辛諾打死,不留給他任何機會活着。
卷耳确認辛諾死亡後,直接對他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或者說慘無人道的解剖。
但“人道”這東西,針對的是人,而不是其他方面。
卷耳眼神落在辛諾那只被他拆卸下來的手臂上。
本該生長骨頭的地方反射着寒光,與第二件房門別無二致。
“已經不算人了。”卷耳道。
哪個正常人手骨會是機械呢?
難怪可以面不改色擋下輪椅。
不怪卷耳打不贏這人,人類和機器最大的差別就在于此。
既然不是人,卷耳對他做的這些事情更加沒有了心理負擔。
人類的同情心同理心是給同類的,極少數獲得人類喜愛的其他生物會被施以同樣的情感。
但這些同理可得裏,不包括為了活下去接受改造的“辛諾”。
卷耳拆解着辛諾的身體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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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機器人“救治”的他,身體中的器官已經盡數被替換成機械零件,齒輪咬合,共同鑄就了“身體強壯”的辛諾這一存在。
“那些機器人哪裏有那麽好心……”
再無害、幫助人的宣言再信誓旦旦,機器人與人類終歸不是同一個物種。
所以機器人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以保護名義削去楓鏡眉雙腳;所以卷耳可以利落地拆除患有情感缺失症機器人的手臂,用以對付辛諾。
所以卷耳能夠對辛諾進行觀察研究,而沒有哪怕一點猶豫。
畢竟在卷耳看來,渾身上下只有腦子可能還是原裝的辛諾,已經算不上人類了。
……哦,連腦子都變成機械了。
卷耳默默合上辛諾的頭蓋骨。
那兩個給辛諾做手術的機器人不知怎麽想的,竟然給辛諾的頭蓋骨加裝了方便開合的磁吸。
說好聽點是方便開合,說難聽點,是容易一開一關。
用過那種劣質磁吸的文具盒嗎,勉強可以吸合,但稍微有點動靜就掀開的文具盒?
辛諾的頭骨現在正處于此種狀态。
卷耳估摸着,但凡他和辛諾再多對峙一段時間,他就能見着辛諾頭蓋骨一開一合的奇狀了。
“咦?”
卷耳看見本該死去的辛諾又睜開了眼睛。
“你在幹什麽?!”辛諾惶恐道。
他渾身動不了,也看不清楚卷耳的動作。
眼角餘光裏,模模糊糊察覺卷耳在對他的腦袋上下其手。
“我警告你不要亂來!”
很威風的發言,如果辛諾臉上害怕的神色沒有那麽明顯就更好了。
卷耳本也沒打算對辛諾的機械腦袋做什麽,也沒能力做什麽。
卷耳不屑于搭理這人,換了個檢查的部位——胸膛。
機械的活動依靠能源,而卷耳早在檢查辛諾身體時就将肉眼可見的能源都拿走了,現在辛諾還能精氣十足地說話……卷耳懷疑有更多的能源被藏匿。
大概率在胸口。
不出意外,卷耳在機械心髒的更深一層次看見了備用能源,小小一坨,大概夠辛諾用半個月。
機器人們大方是真大方。
輕而易舉拿走剩餘的能源,這會兒機器人·辛諾終于是缺乏能源,沉沉睡下。
若是沒有人救他為他安裝新能源,機器人·辛諾百分百死在這兒。
防止這點可能的發生,卷耳将機器人·辛諾的四肢拆下,扔到窗外。
解決完辛諾,還有個大麻煩——歐陽旦該怎麽處理?
歐陽旦已死,屍體放在這兒遲早會引來蚊蟲,變成它們生長的最好溫床。
別說卷耳了,就連當事屍歐陽旦自己也受不了這種可能。
風吹過來,歐陽旦的屍體輕飄飄随風一滾,滾進了第十一間房間。
方才卷耳歐陽旦想探究第十一間房時,突然出現的辛諾阻擊了他倆,導致歐陽旦死亡。
這會兒歐陽旦屍體滾進去,說不定在暗示什麽呢。
卷耳重新坐回輪椅——值得一提的是,輪椅由于和辛諾來了親密接觸,導致輪椅的椅背有些“輕微”的歪曲,乍一看像是死了。
推門——
推不動。
不知為何,剛剛還能絲滑容納歐陽旦屍體進入的房間門此刻有如千斤重,饒是卷耳用上全身力氣,也無法挪動它哪怕一分一毫。
只有一小條縫隙留下,還是剛才歐陽旦屍體進入時造成的。
卷耳摸索輪椅暗格。
輪椅暗格裏有的東西不多,紙筆、毯子、衣物,都是些卷耳日常會用到的東西。
卷耳後悔将工具箱留給舒雁子曾色如她倆了。
在第六層讨論誰留下誰坐電梯時,考慮到曾色如舒雁子的安危,何亦可留下的工具箱便歸屬她們所有。
卷耳記得工具箱中有何亦可收集的小木塊。
小木塊質地還算硬,能夠拼接。現在如果工具箱能夠在卷耳手上,他就能将小木塊插進縫隙裏,借用杠杆原理撬開第十一間房間的門。
可惜機器人手臂太粗,不适合插進去做撬棍。
多想無用,卷耳尋找其他的方法。
第十一間暫時打不開,那就先去搜尋別的房間。
別的房間沒有特別的地方,仍舊是各種病症層出不窮。
和蜜蜂的蜂巢一樣多的房間很快被卷耳逛完。
卷耳一無所獲,既沒找到向下的電梯,也沒找到适合擔當撬棍的材料,還沒有發現一點兒有關集團的線索。
甚至于在建築中這麽久了,卷耳的記憶還是空白。
他直覺自己和李九林應該是認識的。
想到李九林,卷耳拿出通訊器一看,竟然沒電關機了。
他就說為什麽李九林沒有再找他聊天。
回到第十一間房門前,卷耳重新撿回了機器人的手臂。
機械手臂足足有兩個卷耳的胳膊粗。
他嘆口氣,認命地開始拆卸機械手臂。
缺少工具輔助,卷耳想拆卸下來一塊兒鐵皮都難,可此地沒有別的通道,連暗門也沒有——代表往下的通道就在第十一間房門後。
如果卷耳不從機械臂中想辦法,那他只能等待天亮,看能否從第三層的窗戶跳下去。
即使天亮,他也不能确定高度是否合适,萬一第三層所在的位置過高,或者沒有合适的落腳點,他逃脫的概率便也微乎其微。
權衡下來,還是拆卸機械臂更有價值。
這麽一個小小的機械臂,用的是無縫組裝,表面連一顆螺絲、一點縫隙都找不到。
沒有縫隙就自己制造縫隙。
反正卷耳對機械臂沒有半點聯系,哪裏會在意機械臂的保存好壞與否。
卷耳把機械臂掄到牆上,砰砰砰幾下,牆壁裂開,機械臂卻完好無損。
白白耗費卷耳的力氣。
把機械臂丢到一旁,卷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百萬美元角逐賽開始以來,卷耳就沒怎麽休息過,緊繃的精神與肌肉積累到一定點,給卷耳帶來沉重的負擔。
卷耳揉弄着肩膀,突然聽見“咔咔”聲。
不是他的關節在作響。
聲響來自于頭頂。
卷耳立刻按下輪椅上的操縱按鈕——輪椅急速帶領卷耳向後退,堪堪擦過頭頂上掉落的天花板。
一個龐然大物随之而來,激起一陣又一陣灰塵。
有煙無傷定律,卷耳沒受傷,掉落的物體中的人也沒受傷。
待煙塵散去,卷耳見那掉落的東西是個電梯,心中明了——季飛池下來了。
兩只手撐開電梯門,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出現,果然是被留在第四層的季飛池。
季飛池臉上有黑灰,上一次卷耳見她這樣,還是在第十層她挺身而出主動鑽洞的時候。
“第三層?”季飛池問。
卷耳點頭,“第三層。找新的電梯,累嗎?”
季飛池長舒一口氣,沒有告訴卷耳他和歐陽旦離去後的第四層變成了什麽鬼樣子,絕口不提自己死裏逃生的驚險,只輕飄飄一句話帶過:“還好,我完整地下來了。歐陽旦呢,她……”眼睛怎麽樣了?
後半句話季飛池沒有說出口,因為她的瞳孔中倒映着滿地的血跡。
“……啊,看來不太妙。”
卷耳簡單将事情說了下,歐陽旦的死亡亦是卷耳話語描述中不起眼的一份。
第三層發生的事情被卷耳精簡成三句話:每間房間代表一個病症,打開第十一間的時候歐陽旦被辛諾殺死,我把機器人辛諾弄死了。
就這樣,短小精悍毫無亮點,但信息量巨大。
季飛池轉頭看向卷耳不能打開的第十一間房。
她上手,輕輕一推,竟然開了。
季飛池:?
卷耳:?
“這就是你說的打不開?”季飛池疑惑道,順帶擦了把臉。黑灰沒有被擦幹淨,反倒覆蓋了季飛池更大面積的臉龐。
卷耳再次上手,卻發現在季飛池手下乖順如兔子的門,在他手下就變得倔強如同老黃牛。
“哈哈,你不行嘛。”季飛池調笑道。
她一把推開門,邀請卷耳進入第十一間房:“柔弱的卷耳陛下,請進。”
卷耳不計較她的語言,只看她的行為,道:“謝了。”
季飛池大可以不讓卷耳進入,肚子占有第十一間房間,但她還是選擇大方分享第十一間房的線索。
他們兩人之間的氛圍并不沉重,好似歐陽旦的死亡并沒能給他們造成困擾。
至于辛諾?這個人不在他們的關心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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