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翻牆

翻牆

深冬的風形如一把看不見的刺刀,深深的劃在骨子裏。風雪卷起灰塵,在這灰蒙蒙的天空下更添了幾分壓抑的氛圍。

遠處鱗次栉比的城市,在滿天彌漫的灰塵只得窺見一個輪廓。

徐思遠站在城牆之上,半晌,從遠處的城市剪影上收回目光。沈頌站在他身旁,舉着一把黑色的傘,替他擋了擋落雪。

“這雪下不了多久了。”徐思遠輕聲道。

零星的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在黑色大衣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白色的發絲被吹起,徐思遠微眯了眯眼,朝遠方看去。

咯吱———

徐思遠回頭,向下望去。

金屬大門自兩邊推開,穿着深藍色軍裝的士兵站在兩側,整裝以待。不一會兒,一個身影從門內走了出來。

風雪吹起了遮住他雙眼的白絲帶,塔特爾不像其他獄卒穿着囚服,他穿着一件再尋常不過的白襯衫,兩鬓黑發梳理得整整齊齊。

神色平靜得仿佛要去參加某個講座。

徐思遠目光一動不動,就一直注視雙着他走到刑場中央。

他從未如此深刻地感覺到,這個冬天是多麽的寒冷。好像結了冰的潭,沉厚的冰層下暗流湧動,後來,冰面出現了裂痕,像生命的樹根向四周蔓延,生長。

最後破碎,掀起一場命運的海嘯。

行刑的士兵給槍上好膛,對準了犯人的心髒。

生命的最後一秒,塔特爾突然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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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徐思遠的方向,透過一層白色絲帶,慢慢揚起了一個笑容。

雪停了,潔白的雪地中央,婉如盛開了一朵詭谲豔麗的花,鮮紅婉延着,在冰天雪地的畫幕上描繪出,栩栩如生的花枝。

沈頌安靜地将他攏進懷抱裏,默默地觀望着這場停歇的雪景

高牆下

“為什麽一定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比爾德站在諾裏斯身邊,低頭看向輪椅上的諾裏斯,語氣溫和:“看完了,走吧。”

諾裏斯沒理他,反而被不遠處的動靜吸引了注意。

不遠處的一顆老樹,看上去年代悠久,剛剛,它的樹枝承受不住覆雪,斷落在樹旁的雪地裏。

諾裏斯盯着看了一會兒,就聽見比爾德笑了一下:“枯木逢春,冬天也快過完了。”

諾裏斯淡淡地收回目光,操控着輪椅轉身離開。

枯木會逢春嗎?

不,枯木只會折斷在深冬最厚的積雪下,悄然無聲地等待新枝代替它。

.

“發燒了。”沈頌面無表情的說。

徐思遠撐着桌沿,眼前一片晃悠,只感覺到沈頌的聲音忽遠忽近,語氣虛弱還不忘正事:“走吧,去徐宅。”

徐思遠為了在徐立面前演得更像一點,真的一服藥給自己喝病了。

沈頌略帶一絲狐疑,誠實發問:“你真的能走進徐家的大門嗎?”

徐思遠:……不要說實話

最後,還是沈頌一路送他回了徐宅。

透過車窗玻璃,耀眼的暖陽有些刺痛了雙眼,徐思遠皺了皺眉,将自己挪到了陰影處。大腦一片混亂中還不忘質疑自己。

徐立不會真帶醫生給他全身檢查吧?

果不其然,徐思遠被沈頌扶進門,一擡頭,就看見徐立坐在客廳中央,兩邊站着好幾個白大褂,神色凝重的齊刷刷的看向他。

徐思遠:“呃……”這是怎麽了?感覺他是什麽将死之人。

沒等他反應過來,徐立就一臉嚴肅的沖他招手道:“過來。”

徐思遠頓了頓,轉頭對沈頌溫和一笑,低聲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能應付。”

沈頌看了他一眼,剛準備松開手。

就聽見徐思遠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那你今天晚上早點回來?”

沈頌回答:“我盡量。”

徐立及醫生及所有仆人:......

送走了沈頌,徐思遠才收斂了一下笑容,回頭跟着醫護人員進了一個房間。

一進門徐思遠就看見屋子正中間的醫療艙。

“徐少爺,請把上衣脫下來。”

徐思遠垂下眼,聽話的把襯衫上衣脫掉,露出緊致有力的腹肌,每一寸肌肉恰到好處,腰線輪廓流暢優美,沒入腰腹之下。

大概是性別原因,徐思遠的身材沒有軍雌那麽健碩,因常年待在實驗室,皮膚也泛着不健康的白,在燈光下格外脆弱。

徐思遠按指示躺進醫療艙,無數針管刺入血管,艙門關閉,随之,顯示屏上的數據飛快的計算了起來,然後逐漸固定在某個區間範圍內。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思遠才聽到艙門打開的聲響,他睜開眼,轉頭就看見醫生指着光腦上的數據,正對徐立說些什麽。

無非就是那些老話,徐思遠也懶得去聽,穿上衣服就準備走。

“徐思遠。”徐立在身後叫住了他。

徐思遠回頭,只見徐立坐在那,先沒仔細看,燈光下,徐立的兩鬓已有了些許白發,眼角也生出了細紋,歲月的溝壑也在他的身上逐漸顯現出來。

“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徐立說道,3年時間似乎會改變許多。眼前的兒子,幾乎陌生到他不認識的程度。

“人都是會變的,父親。”徐思遠彎了一下嘴角,回頭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門。

不用他費心勞神,徐立就會把他的變化歸于三年的“實驗體生涯”。

所以他沒有看見,轉身之後,徐立變幻莫測的眼神。

關上門,徐思遠回到自己的房間,靠着門沿,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

半晌,徐思遠擡頭,環顧整個房間。這個房間還是三年前的模樣,陳設還是沒怎麽變,甚至有被人精心打掃過的痕跡。

徐思遠當然不會認為徐立是愛子心切,這三年來,還特意為他留着一間房等他回來。

徐思遠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窗邊。

外面依舊是繁花遍地的庭院,樹木蔥郁,陽光落在院中的亭子的屋檐上,反射出淡當的光澤。

十三區的天氣依然千篇一律的溫暖,四季如春。

徐思遠偏了偏頭,目光落在窗臺下邊的血色手印處。

位置隐蔽,除非特意尋找,不然很難發現它的存在。因為時間久遠,紅色的印記已經有些褪色。

徐思遠這才肯定了內心的猜想。

頓了頓,徐思遠又在窗邊看了會風景才關上了窗。

回到屋裏給沈頌發了條消息。

此時

沈頌正坐在會議室裏,在座的都是各區的指揮官,正聚精會神的商量着當下形勢與策略。

沈頌坐在首位,神色自若的聽着他們發言。

“我說完了。”說着,那軍雌有意無意往沈頌這邊看。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在窺着沈頌的神色,企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

光腦傳來細微的震動,沈頌默不作聲的點開,就開到某人的信息。

[徐思遠:阿頌,會翻牆嗎?]

沈頌甚至能想象到徐思遠是怎麽一本正經地發出這句話的。

思及此,沈頌笑了一聲。

一時間,會議室裏針落可聞。

上将這是…嫌我們太蠢了嗎?

.

晚上,徐思遠索性就待在客廳裏等沈頌。

徐思遠看向二樓的書房,有一瞬間還有些慶幸,蟲族把餐桌文化給進化掉了,不然他實在是想不出和徐立坐在一起吃飯會多煎熬。

“你怎麽在這裏?”

徐思遠猛然回神,回頭就看見沈頌站在門口。

“沒幹嘛,”徐思遠裝作一副很不滿的樣子,一邊命令道:“下次再這麽晚,就別回來了。”

沈頌看了一眼時間,不過才晚上9點,心裏忍不住發笑,一邊面無表情的回道:“開了一個會而已。”

兩人之間的氣氛降至冰點,房子裏的仆人也不敢大口呼吸。

徐思遠看着站在門口的沈頌,好像看塊木頭,表情甚是不悅,“愣着幹嘛?準備站一晚上嗎?”

沈頌頓了頓,沉默着跟了上去。

房門一關,整棟樓的仆人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門後,一片黑暗中,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了下來,在黑暗潮濕的角落,徐思遠頭一次感覺有點熱。

接着,就聽到一陣輕笑,徐思遠離開他的唇,稍微往後靠了靠。

但沈頌偏不,他按着徐思遠的後腦勺,擡手捏了捏他發燙的耳朵,笑道:“剛剛不是挺能的嗎,怎麽現在慫了?”

徐思遠恨不得馬上找個地縫鑽進去,一邊低頭找縫一邊回他:“不是,好歹要演一下啊。”

“嗯,”沈頌應道,若無其事的放開他,留徐思遠一個人在原地惱羞成怒。

在徐思遠爆發的前一秒,沈頌開口了,正經裏帶着一絲笑意:“你說的翻牆,是什麽意思?”

徐思遠被他這麽一說,才猛地想起正事:“噢,就是徐立不是在西邊那棟樓有養小妾嗎?我覺得我們可以去碰碰運氣。”

徐思遠不太習慣這裏的稱呼,沈頌也沒糾正他,反倒是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他看向徐思遠,提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半夜去翻人家牆角?”

徐思遠:………

這樣一說好像也沒錯,只不過…

“你能不能不要說得我們倆像是去偷.情的一樣。”

沈頌反問:“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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