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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二天的課被排得滿滿當當,害居嘉禾直到三點才搖晃着腦袋從教室裏走出來,拖着疲憊的身軀爬上寝室樓。
雖然她平時經常運動,但每次爬樓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慨為什麽大學宿舍就不能裝個電梯。
于是每次,劉疏桐就會開始科普:“聽說只有高于六樓的房子才會裝電梯,我們這宿舍樓就五層。”
然後蘇夢瑤就會驚呼:“太雞賊了吧!”
居嘉禾并沒有加入到她們的對話中,而是抓起昨天就被她泡壞了的鬧鐘,拔腿就跑出了寝室。
剛走出寝室樓,她便看到丁向宇靠在距離大門最近的那棵樹上,仰頭看着枝頭的樹葉。
似乎在等着什麽人似的。
居嘉禾本想裝作沒看到他一般擦肩而過,卻剛邁出腳步便被他叫住:“居嘉禾,你急着去幹嘛?”
想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捆住了腳步,居嘉禾愣愣地回頭:“關你屁事。”
丁向宇和居嘉禾已經互怼了那麽多年,他自然不會被她如此小兒科的嫌棄給擊退。
他走上前,單手拎起居嘉禾背後的書包,舉到眼前,随後立刻松手。
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書包快速下墜,連帶着居嘉禾的身體往後退了一步。
“丁向宇!你有病啊!”
丁向宇雙手插着褲帶,用他的身高優勢俯視着居嘉禾,問:“你最近怎麽老往對面工業大學跑?”
這句話在居嘉禾的眼裏,就跟孫婷以前問她怎麽周末老約同學出去玩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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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于查崗性質。
于是居嘉禾的語氣中充滿了不耐煩:“我去練跑,你覺得我們這破學校的操場能跑嗎?”
聽到這話,丁向宇的表情緩和了下來,甚至還有些欣喜:“你決定加入田徑隊了?”
居嘉禾“嗯哼”了一聲,沒做正面回答。
但丁向宇還是情緒高漲地問:“那這麽說,下個月的高校聯賽你也會參加咯?”
居嘉禾搖頭晃腦:“誰知道呢。”
丁向宇伸出手拍了拍居嘉禾的肩膀,說:“你參加的話一定能拿個好名次的。”
“那還用說?”
居嘉禾覺得,丁向宇雖然平時會和自己小打小鬧,嘴巴也很賤,但在她擅長的事情上,一直以來都是秉持着以鼓勵為主的态度。
下一秒,她瞥到了丁向宇手腕處的手表。
“不好。”居嘉禾尖叫一聲,一把抓過丁向宇的手湊到自己眼前,兩只眼珠快要粘在上頭似的。
在這裏跟丁向宇扯皮,居然都快三點半了,再這樣悠閑下去,說不定時間閣就要關門了。
她滿腦子想着晁言和蘇夢瑤那只奄奄一息的鬧鐘,完全沒有注意到丁向宇早已煞白的面色和微微泛紅的耳垂。
居嘉禾轉身欲走,卻被丁向宇一個跨步攔在了身前。
居嘉禾瞪着那雙小鹿似的雙眼警告着丁向宇:“你別找我麻煩!趁我好說話的時候,趕緊讓開。”
丁向宇扭捏着,像極了一個被成熟大姐姐玩弄之後抛棄的純情男生。
可明明他比居嘉禾要大上幾個月。
他一把扯下居嘉禾的書包甩到自己肩上,兀自往前走着:“你要去訓練嗎?一起吧。”
居嘉禾比丁向宇矮了一個頭,加上丁向宇的東躲西藏,使得她的書包搶奪行動更加困難。
于是她只能跟在丁向宇屁股後頭嚷嚷:“你把包還我,我真有急事!”
此情此景,讓她不禁夢回初中時候,她也是這樣跟在他的身後。
丁向宇終于在走出校門後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頭問:“你不去訓練,那你去幹嘛?”
趁他不備,居嘉禾終于搶回了自己的書包:“我去幹嘛還要跟你彙報嗎?”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跑遠了,甚至沒有跟丁向宇說一句“拜拜”。
丁向宇望着居嘉禾奔向遠處的背影,伴随着動作而揚起的風将她散在耳邊的頭發吹起,每一次擡腳,落地,都落下一抹淡淡的光暈。
他回想起方才那意外般的觸碰,喉嚨如火燒般幹燥。
-
萬幸的是,等居嘉禾來到時間閣的時候,店裏還熱鬧着。
玻璃臺面上的老式收音機傳出綿綿的越劇唱調,一直飄到巷子盡頭。
她一路從西師大跑到這裏,早已渾身是汗。
顧不上停下來休息片刻,居嘉禾踏進大門,伸出頭往裏頭張望着,終于在角落找到了晁言的身影。
他低着頭,不知在研究什麽,即便是外頭進了個陌生人也絲毫沒有察覺。
居嘉禾正想走向晁言,原本坐在一旁看報紙的王師傅便起身走過來招呼道:“美女,過來修表呢?”
“啊,對的。”居嘉禾嘴上應着,眼神卻始終停留在不遠處的晁言身上。
王師傅繼續問:“美女修什麽表?電子表還是機械表?”
居嘉禾沒有回答,她繞過王師傅上了年紀之後有些發福的身軀,徑直走向晁言,随後放下書包,将裏頭的鬧鐘放在了他的面前。
到這時,晁言才緩緩擡起頭。
居嘉禾雙手支在玻璃臺面上,歪着頭問:“師傅,這個能修嗎?”
晁言看了一眼粉嫩的hellokitty鬧鐘,又看了一眼居嘉禾狡黠的笑容,只說了一句:“可以。”
但在一旁觀察着的王師傅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大學生,拿着一個廉價的鬧鐘,特意指定要晁言修,這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究竟是為了什麽來的。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王師傅眯起了眼,抱着雙臂,靠在桌子旁饒有興致地觀察起來。
他看到晁言不動聲色地接過鬧鐘,只看了兩眼便判斷:“進水了?”
居嘉禾點了點頭,眼神卻有些閃躲。
于是原本打算暗中觀察的王師傅問出了晁言也很想問的一個問題:“這鬧鐘怎麽會進水呢?”
來這裏修表的客人,許多是常年手表不離身的,有些洗澡洗手也不摘下,在這種情況下,進水屬于難以避免。
但鬧鐘,一般都是放在床頭或者桌子上,至少是離水源不會太近。
于是王師傅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得更緊。
居嘉禾頓時像被抓到了考試作弊的小學生一般,惶恐之色悅然于臉上,立刻找補:“就,不小心,掉進水裏了。”
如此拙劣的借口,自然是沒人相信,但晁言也不在意。
對他來說,修什麽表都一樣,只要修好就行。
可王師傅算是看出來了,這女生絕對是看上晁言了!
他扭着幾乎已經和胸連在一起的腰,裝腔作勢地走到晁言身後,假裝監工的模樣俯身看着他動作娴熟地講鬧鐘的表盤卸下,眼神卻時不時飄到晁言的臉上。
王師傅看着看着,忍不住揶揄道:“你小子現在還有粉絲啦?人家大熱天的專門來找你修。”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不知道居嘉禾有沒有聽到。
晁言沒有擡頭,只淡淡開口:“上次幫她修過一次。”
王師傅回想了一下,問:“你還背着我偷偷接客?”
晁言對王師傅開玩笑的語氣再熟悉不過,但他還是耐心解釋道:“就是你上次去上廁所的時候。”
王師傅回憶了片刻,一拍腦門:“哦我想起來了!不是,你不是說那天沒客人來過嗎?”
這下,晁言不理他了。
王師傅看了一眼居嘉禾。
或許是因為剛剛跑完步的原因,她的面頰上始終帶着由內而外的紅,這健康的血色為她原本就豔麗的五官增添了幾分生動。
王師傅拍了拍晁言的肩膀,頗為欣慰地笑了。
晁言被王師傅的舉動弄得摸不着頭腦,說:“你別在我後面站着了,剛剛送來的幾只表修完了嗎?”
王師傅雙手叉腰,道:“你還教訓上我了?怎麽?嫌我電燈泡了?”
晁言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幹脆就直接不理了。
王師傅覺得他沒勁,便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居嘉禾仍然維持着剛才的動作,一臉關注的觀察着晁言。
看着看着,她問:“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一個明星?”
晁言一邊忙着手裏的工作,一邊回應:“誰?”
居嘉禾沉默片刻,笑了聲:“我忘了!”
随後,她又快速開啓了下一個話題:“你從什麽時候開始修表的?看起來好專業的樣子,我一開始以為你在這裏工作呢。”
沒等晁言回答,王師傅便插嘴道:“動不動翹課來這裏,把我這當收容所呢。”
“翹課?”居嘉禾有些意外。
要說她和丁向宇翹課,倒還在情理之中,但西京工業大學金融系的好學生居然也會翹課嗎?
對于翹課的指控,晁言不以為然,但王師傅卻情緒頗為激動,指着晁言便開始教育:“你現在是學生,要以學業為重,修表當愛好就行了,別動不動跑這裏來混着,聽到沒?”
晁言看了王師傅一眼,沒有回應。
居嘉禾倒覺得,王師傅就跟晁言的父親似的,滿心滿眼都透露出對他的關心和擔憂。
她不禁感慨:“你們關系真好啊。”
王師傅“哼”了一聲,坐了回去。
沒過多久,鬧鐘就修好了。
居嘉禾拿出手機便要付錢,王師傅卻擺擺手笑着說:“你是晁言的朋友,這次就不收錢了。”
“這怎麽行。”
王師傅看了一眼鬧鐘,笑意更甚:“沒事,以後有生意多照顧我們就行。”
說罷,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晁言。這小子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居嘉禾道了聲謝,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走出了時間閣的大門。
但王師傅卻追了上來:“诶,美女,你吃飯了沒?要不一起吃點?”
居嘉禾心想這是個不錯的和晁言相處的機會,但礙于面子還是擺擺手:“不用了,我回學校吃就行。”
王師傅言辭懇切:“都這個時間了,還麻煩什麽,一起吃點就完事了呗。”
在他的熱情邀請下,居嘉禾架不住還是走進了屋內。
王師傅走向後門,在與晁言擦肩而過的瞬間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吃飯了。”
晁言起身,看到一臉尴尬的居嘉禾,默不作聲,轉身跟着王師傅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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