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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禮拜六早上九點不到，居嘉禾便和蘇夢瑤和劉疏桐并肩來到了西師大的校門口集合。

或許是因為周末的緣故，校園裏只能看到寥寥的人影。

說好了九點集合，現在卻只有丁向宇和秦天瑞到了。居嘉禾看了一眼微信群裏，一片鴉雀無聲。

秦天瑞大老遠地就跟她們打招呼：“嘿！這裏！”

居嘉禾情緒低落，晃着腦袋走到了隊伍中，一言不發。

丁向宇走到她身旁，接過居嘉禾背上的書包，歪過頭觀察着她的表情。

明明是難得的出游機會，居嘉禾卻沒有精心打扮，而是穿着平時上課時經常穿的那條背心連衣裙，套着一件巨大的牛仔外套，臉上未施粉黛，就連頭發都只是随意地紮了起來。

“你怎麽了？昨天沒睡好嗎？”丁向宇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問道。

居嘉禾甚至都懶得看他，回答：“已經對游樂園失去了興趣。”

丁向宇忍不住調侃：“那你這興趣喪失地也太迅速了。”

居嘉禾朝他翻了個白眼，沒再說話。

沒過多久，李冬天和孫毅便一前一後地走了過來。

不出意料，孫毅果然帶上了他的女朋友。

居嘉禾上次見到他女朋友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皮膚很白，雖然算不上一眼驚豔，但每個五官都非常小巧精致，拼湊起來倒有些清冷的感覺。

和居嘉禾的懶散穿搭不同，她穿了一套黃色的小香風套裝，實實在在的約會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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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天掃了一眼人群，便開始數人頭。居嘉禾也跟着張望起來，除了有事請假的幾位，似乎是到齊了。

但李冬天卻說：“再等等，還差一位。”

秦天瑞今天情緒高漲，挺着192的身高眺望着，不停念叨：“誰？還有誰沒來？不是都到齊了嗎？”

居嘉禾今天才發現，原來秦天瑞這麽喜歡游樂園。

面對秦天瑞的聒噪，李冬天卻顯得非常淡然：“馬上，他說他已經出寝室門了。”

秦天瑞忍不住吐槽：“該不會其實剛剛起床吧。”

但顯然，李冬天口中的這位神秘人并不是如此沒有時間觀念的人，秦天瑞這句話沒說完多久，他便穿過馬路，走到了隊伍面前。

居嘉禾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從工大校門走出來，好像在做夢一樣。

李冬天拍了拍晁言的肩膀，說：“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今天的特別嘉賓，晁言。”

這句話說完，其他人都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可秦天瑞卻歡呼起來：“wow！李隊！找男朋友了也不跟我們講，太不夠意思了吧！”

居嘉禾臉色一沉，擡眼看着李冬天。

她廢了這麽大勁，背了整整兩天的金融學知識都沒能把晁言請來，李冬天究竟用了什麽招數？

李冬天尴尬地扯着嘴角，抄起書包向秦天瑞甩去：“你給我閉嘴，小心我告你诽謗！”

在秦天瑞有些犯賤的笑聲中，李冬天包的小巴士穩穩地停在了校門口。

衆人非常有秩序地排着隊伍上車，還在恍惚中的居嘉禾不知為何站在了最後一個。

踏上臺階後，蘇夢瑤和劉疏桐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一起，孫毅自然是跟女朋友坐一起，秦天瑞不要臉地擠在了李冬天身旁。

她掃了一眼，車上的空位如今只剩下丁向宇和晁言身邊的。

居嘉禾低聲吐槽了句：“李隊你也太小氣了，怎麽不包一輛大一點的車。”

雖然是非常小的音量，但還是躲不過李冬天的耳朵。

坐在第一排的她回過頭來，說：“就這麽點人，要那麽大的車幹嘛？省點錢大家吃點好的，這不是還有兩個位子嘛，快坐下。”

居嘉禾撇了撇嘴，走到丁向宇面前給他使了個眼色：“你坐到後面去。”

丁向宇看了一眼最後排帶着耳機旁若無人的晁言，說：“我不去。”

居嘉禾“嘶”了一聲：“你們兩個男的坐一起去，再說你們不是親戚嗎？”

丁向宇抱着胸前的書包，一臉不屑：“一年見一次的親戚罷了。”

居嘉禾舉起手臂，像小時候那樣威脅要打他，但李冬天立刻阻止了她：“不就一個座位嗎？坐哪不都一樣，到游樂園也就一個小時。”

居嘉禾沒再多說，眼神輕飄飄地晃過晁言的側臉，最後還是坐到了丁向宇身邊。

大巴緩緩啓動，所有人都有說有笑的，劉疏桐還拿出包裏的零食分了起來。

确實有種秋游的感覺。

丁向宇歪過頭去看居嘉禾。她往常是最喜歡這種集體活動的，從來都是比誰都興奮，可現在卻黑着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期待的情緒。

他接過前座秦天瑞遞給他的礦泉水，分了居嘉禾一瓶，順便問道：“你今天怎麽了，不犯花癡了？”

居嘉禾接過水，兩秒打開了瓶蓋，仰頭咕嚕咕嚕地喝掉了小半瓶。

她擦了擦嘴，說：“我是這種随便犯花癡的人嗎？”

丁向宇看了一眼如同石像般保持着同一個姿勢的晁言，湊到居嘉禾耳邊小聲說：“你不喜歡他了？”

他的聲音很輕快，像是裹挾着幾分期待，幾分竊喜，幾分幸災樂禍。

居嘉禾別扭地把頭別了過去，沒搭理他。

一個小時的路程雖然算不上長，但過了二十分鐘後，氣氛逐漸安靜了下來。

作為常年氣氛組擔當的蘇夢瑤自然是看不下去這僵住的空氣，她站起身來，扯開嗓子說道：“要不我們來玩游戲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她繼續說：“歌曲接龍怎麽樣？”

蘇夢瑤不好意思說她是從戴着耳機的晁言身上汲取的靈感，但作為靈感本人的晁言已經靠着窗閉上了眼睛。

居嘉禾心想，這不就是旅游大巴上必備的項目嗎。

而秦天瑞卻表現得非常積極：“好啊好啊，怎麽玩？”

蘇夢瑤回答：“就是一個人唱一句歌詞，後面一個接着上一個的最後一個字。”

秦天瑞來勁了：“好啊，這個我擅長，我可是K歌之王！”

于是他自告奮勇地唱了第一句：“終于看開愛回不來，而你總是太晚明白~”

蘇夢瑤忍不住吐槽：“噫~你一個大男人唱這種悲傷情歌。”

秦天瑞倒是不以為然，輕輕推了推身旁李冬天的肩膀，笑着說：“到你了，白！”

李冬天原本對這個游戲不感興趣，但看在他們倆如此興致高昂的份上，也只好加入：“白......白......”

她緊皺着眉頭沉思，努力在腦海中搜尋着白字開頭的歌詞。

居嘉禾拍拍李冬天的座位後背，小聲提醒：“白月光，張信哲的。”

李冬天立刻了然于心，立刻唱出：“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雖然每一個字都不在調上。

于是，“方”就這樣傳遞給了孫毅。

孫毅平時聽歌不多，着實抓耳撓腮想了很久，才終于唱出：“芳草碧連天~”

引得吐槽聲無數：“不是吧孫毅，你這歌也太有年代感了。”

“我爸都不唱這種歌。”

孫毅只是摸着腦袋傻笑，居嘉禾卻在一瞬間看到了坐在他身旁的女朋友臉上，一閃而過的嫌棄。

女朋友沒有加入對孫毅的嘲笑，而是快速唱了句：“天天都需要你愛，我的心思由你猜。”

二倍速，立刻結束了自己的回合。

接下來，輪到丁向宇。

丁向宇小學時候被抓去過合唱隊一段時間，所以唱功方面還是很不錯的。

他思索片刻，氣沉丹田，中氣十足地唱道：“彩雲之南~”

居嘉禾一時沒繃住，笑出了聲。她不停拍打着丁向宇的大腿，笑得前仰後翻。

丁向宇沒有在意，只是提醒道：“到你了。”

他的語氣平靜，坦然，居嘉禾有一剎那感覺他是為了緩解孫毅的尴尬才故意唱這句的。

居嘉禾沒想多久，便脫口而出：“南方姑娘~”

這時秦天瑞不樂意了：“你們要不要這麽摳，多唱幾句會死哦！”

娘字落到了劉疏桐頭上，她急得眉頭緊鎖，四處求救。

最後，她小心翼翼地問：“要是答不上來會怎麽樣？”

秦天瑞笑嘻嘻地說：“那就要表演才藝了，或者真心話大冒險。”

劉疏桐瞥了一眼孫毅，繼續陷入沉思。

在她沉思期間，其他人紛紛出起了馊主意。

“想不出來就算了，大不了真心話呗。”

“大冒險也不錯啊，打電話給你通訊錄的第三個人怎麽樣？”

過了許久，兒時看過的《寶蓮燈》主題曲徐徐浮上劉疏桐的記憶。

她腼腆地，小聲地讀出那句臺詞：“娘是我的全部。”随後還不忘嗔怪居嘉禾：“你也不挑句好接的唱。”

蘇夢瑤立刻接上：“不能承受我已無處可躲~”

然後，全車的眼神都聚焦在了晁言身上。

而他，這時才緩緩摘下耳機，一副狀況外的表情。

蘇夢瑤好心提醒：“到你了，躲。”

晁言問：“躲什麽？”

蘇夢瑤繼續提醒：“躲開頭的歌詞，你唱一句。”

晁言迷迷糊糊，沒過腦子般唱了句：“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

車上頓時鴉雀無聲。

游戲似乎在這句頗為高雅的音樂之聲中落下了帷幕。

但晁言的聲音扔在居嘉禾的腦海萦繞，遲遲揮散不去。

他平時說話的時候，聲音低醇，像大提琴的音質一般顫動着心弦。

而唱歌的時候，似乎又有些不同，雖然仍然低沉，卻像早春的溪澗敲打在心尖。

居嘉禾忍不住回頭看他，恰好和他四目相對，他神色寡淡，平靜得過分。

還沒來得及移開目光，晁言便開口說了句：“你的書落在教室了。”

像是抓住了窺探已久的獵物一般，他原本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鷹的淩冽。

“啊？哦！”居嘉禾這才反應過來，難怪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原來是《金融經濟學二十五講》。

“你能幫我放在門衛嗎？我改天去拿。”

“好。”晁言低下頭，再次戴上了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