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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回到宿舍後，劉疏桐苦口婆心地勸着居嘉禾。

“這事你要換個角度想，他說沒有喜歡的人，這是好事啊，說明你還有機會。”

“而且你和他才認識多久，這麽快就被你攻下了？那人‘工大高嶺之花’的名號是白叫的？”

居嘉禾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沒有發表任何回應。

原本正在玩網游的蘇夢瑤探過頭來，問：“發生什麽事了？”

劉疏桐将頭往居嘉禾的床位歪了一下，用眼神示意着。蘇夢瑤很快心領神會，張着嘴點了點頭。

或許是蘇夢瑤是藝術生的緣故，藝術學院的八卦總是比較靈通。

她走到居嘉禾床下的座位上，說：“我聽那些學姐說，晁言已經是工大吉祥物一樣的存在了，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劉疏桐忍不住輕笑一聲：“吉祥物，挺生動形象的。”

蘇夢瑤起身拍了怕居嘉禾垂在床沿的一只手，說：“沒關系，我們系這周末有和工大藝術學院的聯誼，我把你也帶上。”

劉疏桐立刻跳了起來：“為什麽不帶我！你也太偏心了吧！”

蘇夢瑤也有她的理由：“你不是喜歡田徑隊裏那誰嗎？”

雖然她沒有指名道姓，但也跟直接報大名沒什麽區別。

劉疏桐的音量瞬間低了下去：“人家都有女朋友了，我還喜歡什麽......”

蘇夢瑤努了努嘴，打開手機不知道在回複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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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她擡起頭，問：“那就禮拜天下午，怎麽樣？都有空的吧。”

劉疏桐回想了一下時間表，發現禮拜天下午剛好不用訓練，于是欣然接受了。

居嘉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蘇夢瑤也就當她默認了。

接下來的幾天，居嘉禾都跟丢了魂似的，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劉疏桐和蘇夢瑤卻隐約覺得有種異樣。

直到某天晚上大概八點，躺在床上看漫畫的居嘉禾突然捧着手機坐了起來。

她低聲說了句：“我靠。”

劉疏桐立刻回過頭：“幹嘛？一驚一乍的。”

居嘉禾像只松樹一樣從床上跳了下來：“你快看朋友圈。”

劉疏桐慢悠悠地拿起手機，一邊打開微信一邊說：“這麽急，該不會是晁言官宣了吧。”

但是事實卻令她失望。

原來是丁向宇在朋友圈發了一張摩托車的圖。

紅黑相間的設計，線條流暢的外形，看起來非常高端大氣上檔次。

劉疏桐冷笑一聲：“幾天沒見，丁向宇還買上摩托車了。”

蘇夢瑤也忍不住搭腔：“最近不是很多人買摩托車把妹的嗎？這大學城都快成摩友會了。”

居嘉禾對摩托車一竅不通，在她眼裏每一輛都長得差不多，于是她轉過頭問：“這車貴嗎？”

蘇夢瑤一番百度識圖，終于得出結論：“鈴木DL250，也就三萬吧。”

居嘉禾立刻瞪大了眼：“三萬？！丁向宇哪來這麽多錢！”

劉疏桐代替丁向宇回答道：“說不定是家裏人給的。”

居嘉禾立刻否認：“不可能，他爸媽會給他錢買摩托車？絕對不可能。”

丁向宇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如今早已各自組建家庭，對于他們來說，丁向宇就如同一個燙手山芋一般，誰都不想趟這渾水。

于是他們對于丁向宇的最大期待不是希望他能有多大成就，只要別惹麻煩就好。

付付學費給點零花錢，維持一種表面的和平。

居嘉禾記得丁向宇以前經常來自己家蹭飯，就連高考填志願都是她家人幫着出謀劃策。

他的父母會給他錢買一輛甚至都開不進市中心的摩托車？簡直是天方夜譚。

居嘉禾思量再三，剛想發消息給丁向宇問個清楚，誰料對方卻搶了先。

丁向宇發來一張自己坐在摩托車上的自拍，還加了句：“來看看我的車嗎？”

居嘉禾忍住了想要機關槍般盤問他的心，抄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門外走。

走到寝室樓下，看到丁向宇正等在大門口。

在朦胧的月色下，丁向宇穿着一件牛仔外套靠在車旁，路過的男男女女無不投去驚嘆的目光。

實話說，要是此時出現在這裏的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居嘉禾可能也會看上幾眼，但這是丁向宇，所以她上前就是一頓輸出。

“你哪來的錢買車的？”

“你買這車幹嘛用？只能在郊區開。”

“你什麽時候偷偷考的駕照？”

丁向宇擡起手，一把捂住了居嘉禾的嘴，皺着眉：“你問這麽多，我先回答哪個？”

居嘉禾一把推開他的手，指着丁向宇的鼻子問：“說，哪來的錢？”

丁向宇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故作神秘道：“別小看我，我可是很有錢的。”

居嘉禾窮追不舍：“你有個屁錢，快從實招來！”

丁向宇望着居嘉禾緊鎖的眉頭和因為冷風變得有些泛紅的鼻頭，走到摩托車前，從尾箱裏拿出一件外套扔了過去。

“走吧，帶你兜兜風。”

居嘉禾接過衣服，問：“你技術行不行啊？”

等居嘉禾穿上衣服後，一個重重的，如同金魚缸一般的頭盔便套在了頭上。

透過摩托車的後視鏡照着鏡子，居嘉禾看到這個頭盔居然是粉色的，頭頂還長着兩只可愛的貓耳朵。

仿佛是特意為她準備的一般。

居嘉禾戴着笨重的頭盔，在寝室樓下站着遲遲不肯上車，這番靜止的風景看起來非常奇怪。

戴着頭盔，所以感受不到凜冽的北風，但她藏在丁向宇外套下的十指還是察覺到了幾絲陰冷。

“幹嘛呢？趕緊上來。”丁向宇催促道。

居嘉禾沒有辦法，只好按着丁向宇的肩膀坐了上去。

丁向宇回過頭，叮囑了一句：“抓緊了。”

“啊？”居嘉禾看了眼四周，只好抓着側開邊箱。

可丁向宇卻沒有立刻啓動，隔着頭盔的鏡面，居嘉禾看到了丁向宇漸漸沉下去的目光。

他伸出手，将居嘉禾搭在側開邊箱上的一把抓住，随後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還沒等居嘉禾反應過來，伴随着發動機的轟鳴聲，摩托車以極快的起步速度彈了出去。

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她重心不穩，整個身體向後傾斜而去，無奈之下，只好雙手環住丁向宇的腰，緊緊靠在了他的背上。

隔着巨大的頭盔，居嘉禾仍然和丁向宇保持着一些安全的距離，但她的心跳卻和摩托車保持在了同樣的速度。

她不知道丁向宇要把她帶去哪裏，但她心想，回去之後一定要跟丁向宇爸媽告狀，讓他們少給他打點零花錢。

時間的流逝在飛馳的速度下變得難以估量，終于，摩托車放緩了速度，停了下來。

居嘉禾立刻跳下車，摘下有些悶熱的頭盔，環顧四周。

“這是哪裏？”她問道。

“跟我走。”

丁向宇把頭盔放在座位上，一言不發地往臺階上走去。

居嘉禾只好跟了上去。

穿過遍地沙塵的臺階，來到一個眺望臺，往下看，是一望無際的海。

居嘉禾這時已經無法估量他們究竟開了多久，已經開到了什麽地方。

她望着眼前這片平靜的海面，和月光照耀下的點點光亮，瞬間覺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你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她轉過頭問。

丁向宇回答：“之前試車的時候路過，白天的時候還挺多人在這裏釣魚的。”

冬天的海邊總是更加陰冷一些，夜晚更甚。居嘉禾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想還好丁向宇這家夥想的還算周到。

對于體育生的印象總是伴随着汗水和陽光，但丁向宇的衣服上卻只有好聞的皂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

居嘉禾趴在眺望臺上，将下巴埋進了臂彎。

她垂下眼，看到丁向宇站到她的身邊，和她一樣的姿勢趴在了一旁。

黑暗中，兩雙年輕的眼睛中帶着一絲迷茫、惶恐，還有想說卻未說出口的話。

在誰都不願打破的寧靜中，丁向宇開口問道：“你最近是有什麽心事嗎？”

居嘉禾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他：“你先告訴我，買車的錢哪來的。”

丁向宇知道要是自己不回答這個問題，居嘉禾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于是他嘆了口氣，說：“高考之後我不是一直在打工嗎，攢的。”

“哦......”

居嘉禾似乎對這個回答有些失望。

丁向宇将臉湊到居嘉禾面前，笑着調侃道：“不然呢？你以為我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買賣？”

居嘉禾別過臉，不去看他。

丁向宇摸了摸後腦勺翹起的碎發，往居嘉禾那邊挪動了兩步。

“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什麽問題？”

“你最近......”丁向宇猶豫着，最終還是說出了口：“是不是在躲着我？”

居嘉禾怔在原地。

街坊鄰居總說丁向宇聰明，居嘉禾總是不以為然。明明都是不及格，怎麽她就是不學無術，到了丁向宇就變成沒發揮好了。

但後來居嘉禾發現，丁向宇是真的聰明，只是在最後兩個月惡補了一下，成績就從原先的倒數變成了正數。

丁向宇明明可以考到更好的學校去，卻鬼使神差的選了西京師範大學。

居嘉禾不知該說什麽，只好硬着頭皮回答：“我為什麽要躲着你？”

“因為你覺得我喜歡你。”

丁向宇的這句話把居嘉禾打得措手不及。她紅着臉，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在說什麽啊！”

但丁向宇的表情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嚴肅。

“如果我喜歡你的話，你會不開心嗎？”

會嗎？也談不上。只不過居嘉禾從來沒有想過，她和丁向宇之間還有其他的可能。

他們可以做朋友，可以做兄妹，但是情侶，這畫面光是想象都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在居嘉禾短暫的沉默中，丁向宇的眼神在黑暗中逐漸冷了下去。

他擡起手，拍了拍居嘉禾的背，笑着說：“我跟你開玩笑呢！我怎麽可能喜歡你。”

居嘉禾愣了一秒，随後也跟着笑了起來：“是吧，哈哈哈哈，我就說嘛！”

丁向宇扯着嘴角：“對啊，我跟你認識多少年了，早就跟親妹妹差不多了。”

居嘉禾嘟起嘴：“少占我便宜，叫姐姐。”

“我比你大OK？”

“大兩個月也叫大？”

“兩個小時也是大。”

在這番幼稚的鬥嘴中，他們肩并着肩往臺階下走去。

丁向宇說：“你以後有什麽事情，能不能別瞞着我。”

居嘉禾有些疑惑：“比如？”

“比如，你喜歡誰，有什麽苦惱。”

“你該不會在套我話吧？然後跟我爸媽那邊領賞。”

“開玩笑，我是這種不講義氣的人嗎？”

走到摩托車旁，居嘉禾動作娴熟地戴上頭盔，随後拍了拍坐墊。

“你還說讓我不要分心，自己買輛摩托車把妹。”

丁向宇翻身跳上駕駛座，說：“我可不是為了把妹。”

居嘉禾緊跟着坐了上去，問：“那你為什麽買這個？”

“因為喜歡。”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居嘉禾可能自己都忘了，高中的時候，她和丁向宇一起去電影院看《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看着貓女騎着一輛黑色的摩托車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時，她忍不住感嘆：“好帥啊，我也好想騎摩托車。”

丁向宇嘲諷道：“你連自行車都不會騎，還摩托車。”

居嘉禾有些不爽，回怼：“對對對，你最會騎，那你什麽時候去搞輛摩托車，讓我感受一下風馳電掣的感覺？”

這件事，居嘉禾或許早就忘了，或許從來沒放在心上，但是丁向宇記得。

他轉動着把手，在劇烈的轟鳴聲中側過臉，說了句：“抓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