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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居嘉禾放下手機,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便穿着身上那件家居服往客廳跑。
粉色的毛絨睡袍,背後還耷拉着兩條長長的耳朵。
孫婷見她這幅急匆匆出門的模樣,便探着脖子問:“居嘉禾,大晚上的你去哪?”
每當居嘉禾聽到孫婷叫她大名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虎軀一震。
于是她朝玄關處邁出的腿僵在半空,上本身僵硬地轉向孫婷的方向。
腦海裏閃現過無數個荒謬的理由,最終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朋友在附近,我去找他玩。”
朋友。這應該不算說謊吧。
話音剛落,孫婷便起身走到居嘉禾的房間,轉眼間,她抱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走了出來。
“這麽冷的天你穿這個不得凍死,來,把衣服換了。”
居嘉禾頗為配合地脫下衣服,将雙臂伸進了孫婷早已攤開的羽絨服內。
不知何時,居遠宏的手機裏傳來的天氣播報的聲音。
“春節期間,我國将有兩股冷空氣接連來襲,其中初一開始的這輪冷空氣實力更強、影響範圍更廣,中東部将出現明顯大風降溫天氣,局地降溫幅度将超16℃,公衆需及時添衣保暖。”
孫婷聽完感慨了句:“一年比一年冷。”
居嘉禾整理着衣服的褶皺,說:“你們今年不是要去海南嗎?”
孫婷将居嘉禾裏頭那件衛衣的帽子扯了出來,說:“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去得了,一個人呆在家裏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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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嘉禾拉上羽絨服的拉鏈,蹲下身去穿鞋,“我都幾歲了,有什麽不放心的,更何況......”
她起身,面向孫婷:“你現在再買機票也太晚了吧。”
孫婷拗不過居嘉禾,只好目送着她走出家門。
等她回到電視機前,仍自言自語道:“這什麽朋友,大晚上的還喊人出去,禾禾該不會交到什麽壞朋友了吧......”
居嘉禾以前總說她有被迫害妄想症,老是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還總覺得有人要迫害自己的女兒。
居遠宏看着她,問:“禾禾去哪裏了?”
孫婷拿過放在桌面上的果盤,說:“說是跟朋友去玩了。”
“朋友?”居遠宏将目光望向電視機正上方的時鐘,“這都九點了。”
孫婷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看着電視,心不在焉:“随便她,懶得管了,人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好好的過年大家都去海南,她非要一個人呆在家裏......”
居遠宏沒有搭話。孫婷這話匣子一旦打開便很難輕易關上,雖然眼下說的是這件事,但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把居嘉禾小學二年級偷偷吃學校門口的炸串的事情也牽扯出來。
于是他轉過頭問丁向宇:“阿宇,禾禾還有大學同學住附近呢?”
丁向宇剛好一局結束,擡頭看向居遠宏的表情一臉迷茫:“什麽同學?”
他的魂仍沉浸在方才的戰局中,眼神有些呆滞。不過有一說一,居霖川打輔助是真的不行。
居遠宏只好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禾禾說出去找朋友了,我估摸着你應該也認識吧。”
猶豫了片刻,他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男的女的啊?”
丁向宇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按理來說,班級裏和居嘉禾關系比較好的幾個同學都不是西京本地人,劉疏桐和蘇夢瑤也都早就坐高鐵回家了,現在這個點,還留在西京,且還能喊得動她的人......
來不及細想,丁向宇便站了起來。
“我和她一起去。”
還沒等居遠宏反應過來,丁向宇便奪門而出,只剩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更加茫然無措。
他低聲嘟囔了句:“這什麽朋友啊,一個兩個的......”
-
居嘉禾比晁言更早到達約定的地點。
正如氣象預報所說的那樣,晚上的溫度比起白天感覺更加刺骨。
寬敞的空地上,一個個煙花包裝盒如同竹筍般立于地面。年輕人手裏拿着滋滋作響的煙花棒,臉頰被映得泛紅。
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什麽似的,即便手中的煙花棒燃盡了也不舍得離去。拮據的學生們總是寄希望于出手闊綽的大人能給他們帶來除夕夜的驚喜。
終于,他們等到了。
一朵巨大的紫色花朵在半空綻開,震耳欲聾。
居嘉禾坐在木制的長凳上,晃着腳望着被照得五彩的夜空,忍不住長大了嘴。
在她身後,一個比冬夜還冷的聲音響起:“你到很久了嗎?”
居嘉禾如同被閃電劈中了腦袋一般彈了起來,僵硬地筆直站着,脖子生鏽般轉向身後:“沒,剛到。”
和平日裏見到的模樣不同,晁言今天穿了一件寬大的黑色羽絨服,頭發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故意搞成這樣,淩亂中帶着些稚氣。
他把手插在上衣口袋,坐到居嘉禾旁邊的位置上。
一呼一吸間,霧白色的煙霧在眼前升起。
居嘉禾坐在他的身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面前的廣場上,孩子們大聲呼喊着:“媽媽快看,這個好漂亮呀!”
“哇,這個煙花居然是粉紅色的!”
“你今天在哪裏吃飯呀?”像是為了緩解氣氛,居嘉禾抛出了這樣一句開場白。
在喧鬧的人聲中,晁言轉過頭看着居嘉禾:“離這裏不遠的一家飯店。”
他垂下眼,任憑煙花在頭頂綻放,卻下定決心般不擡頭看一眼。
居嘉禾擅自揣測着:“附近的飯店?該不會是東海飯店吧?”
晁言點了點頭。
Bingo!
居嘉禾很想問他,為什麽要約她出來,可話到嘴邊,卻覺得滾燙。
兩個人就這樣在并不算安靜的環境裏沉默着,居嘉禾總覺得晁言似乎有話要說,但他卻遲遲沒有開口。
于是,居嘉禾真就認真地看起了煙花。
她拿出手機打開相機舉過頭頂,将畫面中心對準高高燃起的絢爛,似乎要将這一刻盡數收藏于巴掌大小的機器中。
一段一分多鐘的錄像錄制完畢,在幾秒後,晁言的手機輕輕振動了一聲。
他打開微信,發現居嘉禾給他發來了一段視頻。
看着看着,他輕笑一聲:“我不就在你旁邊嗎?”
居嘉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頭快速地打着字:“假裝一下我不在。”
晁言雖然無奈,卻也陪着她玩起了這荒謬的游戲。
居嘉禾問:“晚飯好吃嗎?”
晁言:“還行。”
居嘉禾:“過年這幾天打算去哪裏玩嗎?”
晁言:“去時間閣吧。”
絲毫不讓人覺得意外的回答。居嘉禾發了一個流汗的表情。
居嘉禾猶豫了幾秒,還是發過去一句:“能抽出一天時間嗎?有個地方很想跟你一起去。”
晁言:“什麽地方?”
居嘉禾立刻甩過來一個鏈接,晁言點開,原來是西京最近舉辦的一場鐘表展。
展覽彙集了近年來西京博物館收藏的西洋古董鐘表中的精品之作,基本囊括了18世紀中期至20世紀初西洋鐘表的各種類型,确實值得一看。
晁言原本也打算過去晃晃的,沒想到居嘉禾對此也有興趣。
他問:“你什麽時候喜歡這個了?”
居嘉禾無奈地笑了笑。她當然不是對鐘表感興趣,她只是對晁言感興趣罷了。
她只好冠冕堂皇地說:“我還是很好學的好不好?”
沒過多久,晁言便回複:“初四怎麽樣?”
幾乎沒過腦子,居嘉禾便應下:“好!”只不過,比手指更快的,是嘴巴的速度。
聽到她這句幾乎破音的話,晁言笑了起來。
伴随着夜色越來越深,廣場上的人群也漸漸散開。天空恢複了原有的深色,仿佛方才的絢爛只是一場稍縱即逝的夢。
居嘉禾問:“你為什麽這麽喜歡鐘表?”
她總覺得這是只有居遠宏這個年齡的人才會癡迷的東西,而晁言不管怎麽看都是新潮的年輕人。
并且,他對鐘表已經快要到了癡迷的程度。
像是在逃避着什麽似的。
晁言望着眼前空無一物的廣場,深吸了一口氣。
“就是覺得很有意思。”他說。
晁言低下了頭。最開始的時候,好像只是為了讓外公開心。
但是漸漸地,在接觸到越來越多的鐘表後,在讓一些無法正常走時的舊物件煥發活力後,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可以操縱時間。
好像那些舊的、已經死去的事物,可以真的活過來。
但也不過是錯覺罷了。
消逝的、滅亡的,早已化作過去的一縷煙。
晁言歪過頭,問居嘉禾:“你知道嗎?人類是唯一一個把時間分成分秒,把自己關在那裏面的種族。”
居嘉禾有些詫異,随後瞪大了雙眼:“真的嗎?小狗不知道時間的流逝嗎?”
“貓狗和人類不一樣,每天在同樣的家裏過同樣的日常也不會覺得無聊。”晁言笑着說:“對它們來說,就只有現在。”
居嘉禾不禁感嘆:“那我要跟狗狗學習,每天都活在當下。”
話音剛落,一陣疾速的冷風拂過,生猛地灌進了居嘉禾的領口,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晁言說:“這麽晚了,要不回家吧。”
居嘉禾不想走。明明剛剛還說着要跟狗狗學習,身體卻很誠實地把想讓時間定格在這一秒。
看她沒有反應,晁言率先站了起來。
在身後路燈的照耀下,他的身影顯得更加高大。
“那,初四見?”
居嘉禾只顧着看晁言,一時恍了神,便木讷地應着:“初四見。”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盡頭,才想起自己也确實該回家了,不然又得被孫婷唠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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