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差事
021 差事
增高望樓一事全權交給寧頌去辦了。
寧頌是被降職不錯,好在其在鎮安府多年積累下來的威望還在。雖不像從前一樣統領千百人,但監督工匠修補防禦基事這種事情,就算交給尋常信得過的隊士也是辦得了的。
八座望樓即日開修,五十餘工匠散在鎮安府內,每日都能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音,連帶着練武的隊士也不能免得了聲音侵擾,或有閑着的便會幫忙挑一石砂石。
望樓下天天塵土飛揚,寧頌以袖掩面,盡職盡責監工。
不過話說回來,八座望樓同時開工,寧頌一人分身乏術,時不時看看東戊這座,過了一會兒可能又去另一座看看。
府司郎中在一座望樓下等了一刻鐘的時間,終于見到寧頌從另一邊繞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隊士,手裏拿着什麽東西正不住絮叨着。
府司郎中猜想他來得不是時候。
心中略有猶豫的同時,卻不成想寧頌已經先一步看見了他,擡手拍了拍身後隊士的肩,那隊士立刻止住了話頭,似是也看到了站在原地等待良久的府司郎中。
“趙郎中,您怎麽在這?本該是我去找您的。”
二人各自見禮。
七月的天兒依舊熱着,府司郎中擡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五十個工匠開工修八座望樓,砂石、工錢都要府裏自己出,原本我這處也撥了一些銀子過來,可你看——”
府司郎中說完,視線一瞥地上的一堆沙土,還有汗流浃背忙活的工匠。
“一批銀子下去,還沒聽見個響兒,又什麽都不剩了。完工之後還要給五十個工匠結銀錢,寧隊士你看……”
府司郎中話頭打住,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思。
寧頌可算是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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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司郎中掌管鎮安府內開支,平日這隊斷了戟、刀劍崩了口子,或者是那隊折損了隊士,需要發給家人撫恤金……等等開支,都是府司郎中的人從中調度。
而府司郎中手裏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戶部下的度支司向來負責發放軍饷一事,朝廷下養着千千萬萬軍士,度支司每年從國庫裏拿出的錢一批一批撥下去,最後到各家手裏的錢卻是連個零頭都沒有。鎮安府養着這麽一大堆人,也難怪府司郎中過來叫窮。
寧頌揉了揉眉心:“我們府裏已經連工匠的工錢都拿不出來了嗎?”
“那倒也不至于,”府司郎中賠笑,“只不過也快到了有上頓沒下頓的時候了。”
寧頌擡頭看着朗朗日光下的飛檐反宇。
當真是一樁麻煩的差事。
見寧頌沉默不語,府司郎中又解釋道:“前些日子抓捕的時候死了好些個隊士,按律例給陣亡隊士收斂安葬,另給每家五十兩白銀,這還沒算田宅鬥米布匹……按理度支司該給軍饷的,就前幾天我派人去要,度支使的人說朝廷窮,叫我們先墊着。”
這都叫什麽事啊。
寧頌長嘆一口氣:“項支度不好說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唉,每次去要軍饷都是這麽一句話,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吧?”
那趙郎中臉一板,每次去要錢都不歡而散,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手下的人再怎麽精打細算,也總有坐吃山空的時候。
“可不是,這幾日我看府裏上下都忙着,自個兒憋了快一個月了。寧隊士,堂堂鎮安府,總不能短工匠工錢吧?就算不說工匠這事,再有任務的時候我們總不能叫隊士們拿着崩了口子的刀劍護衛長安吧?像什麽話!”
“您說得是,我會先想想辦法,至少先把眼下填補了。”
見寧頌如此回答,那府司郎中也算是短暫松了一口氣,又和寧頌寒暄了幾句,而後便回了。
耳畔叮叮咣咣聲響未停,寧頌穿着那身玄青繡鯉窄袖圓領袍,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
戌時,殘陽落盡,墨色侵染漫山遍野,擡眼可見滿天星子如落墨盤,耳畔蟬鳴不停。
寧頌飲盡一盞冷茶,清涼流入肺腑驅散心中愁火。
她支開窗子,霎時清風拂面穿過滿堂,擦了一半的劍身靜靜躺在桌案上,月光傾灑半室,雪亮霜華倒映着寧頌的面龐。
依稀有隊士操練聲傳進她這一隅室內。
左右睡不着,寧頌幹脆穿衣束發,又将長劍懸于腰側,出門而去。
練武場,整整齊齊的隊士揮着沉重的木劍。
再一看,兩道銀白色的影子站在武場內,各自挎劍站立如松。
“呦,阿頌來了?”一道白色的影子遠遠向寧頌招手,洪亮的嗓門震得旁邊那道白色的影子身形一頓。
寧頌邁過石階走上武場,視線盯着揮劍到手臂顫抖的隊士們瞧了半晌,餘光一收倒也沒錯過隊士們打着抖的腿。
“練着呢?”文鴻盛對寧頌說道。
“真是地裏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你看看,啧啧。”文鴻盛說着,轉頭又訓斥了幾個偷懶的隊士。
另一道白色的影子轉過身來,看見寧頌的一瞬,裴韞的眉頭突地一跳。
“裴督長原來也在。”寧頌好似沒看見他避之不及的目光。
裴韞點點頭,文鴻盛那廂已經帶着寧頌走遠一些,又轉頭招招手叫裴韞也跟上來,他們幾個好好說會話。
寧頌一頓:“你什麽時候和裴韞關系這麽好了?”
文鴻盛哈哈一笑:“新招進來的隊士有點多,裴督長幫我操練好幾天了,他訓人有一手的。”
恰好裴韞在他們身旁站定,薄唇一抿,沒插話。
寧頌将裴韞從頭打量到腳,最後唇畔一側輕輕提了一下,倒是看不出喜怒。
“唉,我原是也想幫忙的,可我愛莫能助啊。”寧頌一伸袖子,深色袖子襯得文鴻盛和裴韞一身衣服更加雪亮。
“瞧你這幾天忙的,望樓修得怎麽樣?”
寧頌眉眼一動,若有所思的目光卻落在了裴韞的身上:“哦,在這遇到裴督長正好免了我去找他的麻煩。阿盛哥,望樓的事我還需要和裴督長說一下。”
裴韞挑了一下眉,前幾天寧頌是怎麽折騰他的,裴韞還不至于這麽快就忘了。他很難相信寧頌會有什麽好事和他說。
文鴻盛拍拍寧頌的肩:“行,我接着練他們去。”
說完,又走到了裴韞的面前:“裴兄,我不打擾你們談正事了。”
文鴻盛一走,裴韞和寧頌彼此瞪着眼,氣氛霎時歸于寂靜。
裴韞負過手去,面迎月色走下臺階:“走吧,寧小兄弟。”
月色烏沉,偌大的武場半數被黑影所侵吞,憧憧黑影宛若蟄伏着的鬼魅,伺機而動仿佛随時會吞噬掉最後一抹光亮。
供人擊打的木樁下生長了一連片的苔藓,泛着幽暗的綠色。
寧頌背手在木樁前站定,擡手摸了摸上面的擊打痕跡。身旁的裴韞未發一語,連半點神情也無。
“裴督長,”寧頌忽地出聲叫了一下他,“鎮安府的隊士們不太好操練,方才聽文鴻盛說這批新招進來的隊士水平良莠不齊,還真是辛苦你了。”
“是有些辛苦,不過我的水平教幾個嫩瓜蛋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寧頌手上動作一頓,顯然被裴韞的不要臉程度所震驚到了。
她輕咳一聲:“看來裴督長這幾天倒是閑下來了。”
“舉手之勞,不會耽誤太多的時間。”
寧頌嗤地一笑。
簡良之事告一段落,李珀均又根據一份名單做了朋黨比周的好事,現在朝廷上下人人風聲鶴唳,提到李珀均及其爪牙的名字就噤若寒蟬,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找尚書府的麻煩?
且盧榮遞送假情報給亂黨一事前些日子剛收了尾,李珀均和茂州刺史裏應外合,在亂黨埋伏的地方來了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手段,原本埋伏的亂黨全部被茂州刺史抓捕歸案。
這麽一圈子下來,李珀均忙着和茂州刺史通信,自然顧不上盯着鎮安府。
裴韞可不就閑下來了麽。
寧頌握拳打了兩下木樁,見裴韞一副閉口不談的模樣,她心裏卻還有幾分爽快。以為鎮安府衆人都是兩眼瞎不聞窗外事,那可真就大錯特錯了。
“那既然操練隊士不會耽誤太多時間,不知道裴督長做事是否講究善始善終呢?我這的差事,裴督長不會忘了吧?”寧頌狡黠一笑。
裴韞終于知道方才那股子古怪勁是哪來的了。
小小郎君平日說話直來直去,今日偏生和他繞了好大一個彎子。他就說寧頌怎麽可能大半夜不睡,出來就是為了關心他裴韞是閑是忙?
呵,原來打聽閑忙是假,此番倒是圖窮匕見了。
“此言差矣,上次東義縣一遭之後,我和寧小兄弟可沒差事往來了吧?”
不提東義縣還好。
三個字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不僅是寧頌,就連裴韞自己也好似被人敲了一棒子一樣,僵立在了原地。
二人氣氛霎時有些冷凝。
“寧頌。”半晌後,裴韞出聲叫道。
寧頌緩緩回神,握了握拳頭,半晌複又松開,如此幾個來回才算是冷靜下來:“望樓一事,還需要裴督長往度支司跑一趟。”
裴韞未語。
“度支使名叫項景。”寧頌提醒道。
又過了好半晌,裴韞唇瓣翕動:“怎麽找上我了?”
寧頌裝模作樣地長長嘆了一口氣:“唉,白天和府司郎中鬧了個紅臉,他嚷嚷着府裏沒錢,叫我自己想辦法。我一個小小的隊士,現被師兄委以重任,可奈何我品級不夠,怕是見不到項支度本人。”
“思來想去,唯有裴督長是個熱心腸的人,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這一頂高帽子戴得裴韞有些猝不及防。
本想開口拒絕,可看到少年人消瘦的身板,到底是心裏一軟,開口應承了下來:“我會去度支司跑一趟的。”
寧頌拱手,恭敬行禮。
“頌多謝君拔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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