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乍起
058 乍起
春寒料峭,冰雪消融。
二月伊始,濃厚的白雪消逝而去,皇城碧瓦在日光下泛着粼粼光輝,東宮之內的那棵銀杏樹抽芽新生,階柳庭花再度蒙上春色,一派生機盎然。
永顯四年,皇家添了一件喜事。
寧頌照例值守在寶衡殿之外,遠遠聽見守宮門的禁衛軍一聲高呼,随後便見嘉陽公主封婧月攜着下人匆匆走來,長廊之外只能看到嘉陽公主如雪浪般翻湧的缂絲長裙。
那張一向清麗開朗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幾抹慌亂,雙目極為無助地看向了寶衡殿。
寧頌躬身行禮,嘉陽公主匆匆站定,氣都沒喘勻一口,便問道。
“皇兄可在裏面?”
“回公主,殿下方從政事堂回來,現在正在沐浴更衣。”
嘉陽公主抿着唇,眼中灼急畢現。
見狀,寧頌大着膽子請示道:“公主若有要事,不妨先入前殿內等候,屬下這便去通報殿下。”
嘉陽公主封婧月一改之前的嬌蠻,滿面顯露出了與其年齡毫不相符的果決,此刻看上去竟與殷皇後極為相像。
“好,你叫寧頌是吧?本宮現在就進去等,你速速去叫皇兄……”說罷,嘉陽公主一咬唇,痛感好似讓她清醒了一瞬,她倏地壓低聲音,“告訴皇兄,千秋殿出事了。”
千秋殿——
“是。”寧頌即刻應聲。
說罷,嘉陽公主進了寶衡殿前殿等候,而寧頌邁開步子向着清池閣走去。
千秋殿是鄭淑妃的寝殿,鄭淑妃身懷有孕已有許久,算算時間如今正是到了生産之時。
曾有禦醫斷言,鄭淑妃腹中必為皇子。
便是因為禦醫的這一論斷,清河鄭氏憑借鄭淑妃的恩寵一直耀武揚威,風頭甚至蓋過了隴西李氏。而鄭淑妃倒是母憑子貴,在宮中近乎橫行霸道,寧頌在東宮待着的這段時間,時不時便能夠聽到鄭淑妃頂撞中宮的傳聞流出。
殷氏族人一向端莊持重,殷皇後未出閣時和族中兄弟姐妹向來和睦,少有争端。而當初嫁給聖人後,因正妻的身份,姬妾亦不敢造次。
偏生三年前鄭淑妃入宮,颠覆了殷皇後的認知。
清河鄭氏家族顯赫,甚至不低于荥陽殷氏。而鄭淑妃自小嬌蠻慣了,入宮之後因容貌上乘常年盛寵不衰。
若是一舉得子……
站在清池閣前,寧頌罕見地浮現了幾抹躁動不安,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門而去。
清池閣內輕紗幔帳視線朦胧,她一步步踏着玉磚走進池邊。
屏風隔絕了視線,透過紗幔和屏風的阻攔,寧頌能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
似乎是察覺到了響動,那沐浴的身影略微停了停,側頭看向屏風另一邊,說道:“何事?”
寧頌垂頭行禮:“殿下,嘉陽公主有要事禀報,先正在寶衡殿內等候,寧頌特來傳話。”
封令儀沒有立刻接話,屏風之後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響動,期間夾雜着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寧頌立刻将頭垂得更低。
“殿下,屬下這便喚婢女進來為您更衣。”
說罷,寧頌已後撤兩步,哪知封令儀随意揮了揮手,出聲阻攔了她的動作:“不必。”
寧頌停住了步子,清池閣內霎時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半晌後,寧頌餘光看見封令儀似是大概穿戴好了,果斷開口:“殿下,嘉陽公主說千秋殿出事了。”
一陣玉器鳴響,似乎是玉壺摔到了地上。
寧頌猛地擡頭,便看到了繞過屏風的封令儀僵立在原地,指上鮮血透過指縫,一滴滴滑落在地。
玉壺滿地碎片四分五裂,透過袅袅熱氣,寧頌看到封令儀那張俊美的臉滿是驚濤,久久未能平靜。
“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未成想……這一天真的到來時,會這般沒有實感。”
封令儀染血的手掌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寧頌臉上擔憂未曾落下,封令儀長發猶在滴着水,他卻好似全然不顧忌般繞過了寧頌,走向了前方。
剎那間,複又停了下來。
寧頌轉過身,迎着封令儀的身影。
“殿下,您先包紮一下吧?否則這副模樣叫嘉陽公主看到了,也是讓公主擔心……”
封令儀聲音再無往日的溫和,甚至還帶着幾分冷然:“取細布來,你為孤包一下。”
寧頌心神一動,即刻明白了封令儀的意思。
封令儀放心地說道:“去吧,你是個聰明人。”
說罷,封令儀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寧頌邁開步子匆匆而去,一刻不敢耽誤。
鄭淑妃生産這樣的大日子,東宮太子殿下劃破了手掌,若是傳了出去指不定要被渲染成什麽離譜的模樣——
有心者,只會說東宮殿下氣量小,聽聞幼弟臨世便憂心忡忡受了傷,若是以後小殿下長成,東宮殿下指不定還要氣成什麽模樣。
為了不讓這種傳聞流出,當然不能大張旗鼓地找禦醫。
寧頌回到自己房中取來了細布,又匆匆折返回去。
夕陽西垂,清池閣內未燃多少燭火,此刻光線幽暗。而封令儀就坐在明暗交接之處,一張俊美無俦的臉又似冷然,又似雲湧。
聽到了寧頌的腳步聲,封令儀的耳朵微微動了動,卻并沒有轉過頭來,只是将手往前送了送。
寧頌跪在他的腳前,小心觀察了一下他的傷口。
傷口割得很深,從手指一直延伸到手心,傷口有她的小指那麽長,此刻猙獰外翻着,裏面甚至還看到了一點玉器碎片。
無奈之下,寧頌小心清創,期間封令儀眉頭皺也未皺,只是透過絲絹制的窗棂去看蒙蒙日光。
處理完了傷口,寧頌在上面小心撒上了一層金瘡藥,又取來細布将血水擦拭幹淨,如此反複下來,待最後一層金瘡藥灑上去時,寧頌正要包紮,封令儀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寧頌面帶不解,擡頭看向了封令儀。
封令儀凝神,緩緩收回了手:“不用包了,婧月眼睛尖,又什麽事都喜歡和母後知會一聲……若是看到我手上一圈白色細布,必會節外生枝,便這樣吧,等她走了再包紮。”
寧頌猶豫着點了下頭,似乎覺得封令儀說得有理。
于是他輕輕攥上了手掌,又用大氅遮住了左手,乍看上去倒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寶衡殿,封令儀挺步而入。
一刻鐘後,寧頌姍姍來遲,彼時霍七郎正守在門前,見她故作淡定的模樣,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寧兄不是去叫殿下了嗎?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寧頌想起封令儀的叮囑,心裏暗暗說了聲抱歉,卻并沒有說實情。
“……方才不小心踩進了水裏,回去換了一雙鞋。”
霍七郎深深看了寧頌一眼,寧頌不知他信了沒有。但霍七郎是個聰明人,聞聲,他并沒有深究,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寶衡殿內隐隐有些聲音傳出來,但太子殿下和嘉陽公主交談的聲音很低,饒是寧頌耳力甚佳,卻也聽不真切。
又過了一刻鐘,嘉陽公主出來了。
她臉色并沒有明朗多少,看向了寶衡殿外等候的侍女一眼,對其遞了一個眼神,兩個侍女二話沒說即刻跟上。
嘉陽公主離去。
起了一番波瀾的東宮再度歸于寂靜,但終究只是大海的表面,看上去一派風平浪靜,其實海水之下暗流湧動,随時會有風浪湧起吞噬一切。
半個時辰之後,整座皇城都陷入了躁動之中。
禦醫全部被叫到了千秋殿之內,便是連聖人和殷皇後都一前一後去了那裏。
封令儀在寶衡殿內足足待了兩個時辰,直至月挂枝頭時才有了些響動,太子的貼身內侍走了出來,對寧頌說道。
“寧小郎君,殿下喚你進去呢。”
“是,多謝公公通傳。”
寧頌理了理衣袍,看向了身旁霍七郎一眼。霍七郎面色如常,并沒有半分異樣,寧頌起先的擔心帶動了一整顆心全然都是忐忑,唯恐霍七郎多心會想些什麽。
即使此刻霍七郎沒有說出半句不适之語,寧頌卻也無法安定下來。
哪知霍七郎對上她的目光,也只是輕輕笑了笑,盡管滿臉難掩疲憊:“寧小郎君與我也算是交情甚篤,能與寧兄一同為殿下忠心,七郎心中熨帖。”
寧頌滿眼愣怔,霎時間心中全是愧色,她不由後撤一步長長作揖,霍七郎連忙還禮。
“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狹隘了。”
“寧兄細心,七郎感激不盡。”
官宦林福看着兩個人的一舉一動,他并沒有出聲催促,片刻後見寧頌和霍七郎齊齊起身,那身穿淺緋色圓領袍的小郎君邁開步子,進了寶衡殿。
林福在殿外等候。
寶衡殿內燈火盎然,金奴燭臺照亮了封令儀的身影,看到寧頌的一瞬,他從一片暗色中擡起頭來,任由燭火照亮了面頰。
寧頌行禮參拜,封令儀叫她近身來。
她自是依言前行,在快到封令儀身前時,忍不住垂頭看了一眼封令儀的手,見其血不再汩汩而流後,心裏安定了不少。
“殿下有何吩咐?”
“寧頌啊,你原本不是宮中人,是孤将你強留下來的。你心裏可有半分怨恨?”
聞聲,寧頌不可思議地擡起頭。
封令儀這番話,讓她別有一番聯想。
霎時間,滿心惴惴夾雜着從心事重雲中探出頭來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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