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心事
072 心事
寧頌同人換值正準備回去休息時,日頭正南,日光透過那四四方方的小窗子照進居室內,在桌案上留下了一團影子。
桌子上的清茶已經冷了,她思來想去倒了一杯在茶盞裏,卻沒有喝。
反倒是垂眸靜靜盯着茶中渣滓半晌,看着渣滓在淡琥珀的茶湯中打着轉,最後直至水靜了,那被裹挾着漂了半天的茶葉才迫不得已地停了下來。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寧頌皺了皺眉頭,旋即輕輕出了一聲。
“啧,喝個茶都被添堵。”
她索性閉上眼睛悶頭将茶葉一飲而盡了,最後将杯盞重重一擱,衣服也沒脫,就這麽穿戴還算整齊地躺在了床上。
腿一翹,正好擋住了大半的視線。
門外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敲門聲短促有力,原是神情恍惚醞釀睡意的寧頌霎時驚醒,翻身坐了起來。
嘴裏還叫了兩聲:“來了來了。”
門甫一打開,便看到了同樣臉色蒼白,眼下兩團烏黑的裴韞。
兩個人前不久才剛剛分開,本來分開之前各自都說好了,要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養精蓄銳嚴陣以待。
可看如今這個模樣……
想來他也沒睡成。
估計還得給自己帶來一個火燒眉毛的大事。
寧頌有些頭痛,揉了揉眉心:“說吧。”
裴韞也沒顧得上和她寒暄些什麽,自顧自走進房裏坐在了桌子前。
寧頌關門,轉身落座。
裴韞說正事時向來痛快,此刻亦開門見山,輕叩了兩下桌子示意寧頌看向自己,正色道:“嘉陽公主晨闖紫宸殿撲了個空的事,你知道了嗎?”
卯時汝州那兩個探子進了紫宸殿一事,整個長安城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
不過半日,汝州的真實情況也傳遍了家家戶戶。
寧頌不知是這長安城人多口雜,還是有人從中做推手。如今聽裴韞這麽一說她似是想到了什麽,莞爾時帶了些出乎意料的神色,鄭重看了裴韞一眼。
“消息傳得那麽快,辛苦某些人了。”
裴韞稍怔,輕咳一聲:“你都知道了……主公的意思便是提早做準備,如今都被逼到了這個份上,若我們不破釜沉舟,就輪到別人誓死一戰了。”
看來不出寧頌所料。長安是人多口雜,但消息遠遠沒快到如此離譜的程度,看裴韞這反應,想必李珀均沒少在其中推波助瀾。
汝州真實情況和聖人所信的截然相反。
聖人以為是荥陽殷氏的殷照煽動汝州官兵造反,最終自食惡果丢了一條性命。
但汝州探子傳回的,卻是汝州有些官員帶動手下兵将造反,汝州刺史殷照帶兵抵抗,寡不敵衆慘死。
反賊者,其實為徹頭徹尾的忠貞之士。
但現在有人借黨争之由,要将一頂造反的帽子扣在他的頭上,屍骨未寒還要蒙受如此冤屈。
他為引線,有人持火想要點燃引線,幹脆将一切都燒個幹淨。
……
聽聞真相後,寧頌腦子裏總有一道身影揮之不去,姜大夫臨死之前仰天長嘯,悲泣哀惋——
忠貞之士,都先後離他們而去了。
思及至此,她不自覺攥緊了拳頭,閉目沉思再度睜眼時那片湧動的情緒還是未能掩蓋住。
寧頌這才正式回答了裴韞最開始的那個問題,道:“我聽說了。”
裴韞眉頭未展,先是恍惚了一下,才冷笑了一聲:“暗暗盤算着要滅自己發妻滿門,囚禁親生骨肉不說,表面上卻還冠冕堂皇。甚至還能在聽了種種噩耗後,有心思去看襁褓裏的小兒享受天倫之樂……
“我們的皇帝,當真好啊。”
寧頌沒有去看裴韞的表情,而是透過窗子去看外頭朦胧的日影。
身旁裴韞諷刺的話語漸漸消失在細碎的風聲中。
末了,裴韞長嘆了一口氣。
換做從前,兩個人斷斷不敢議論聖人,但看如今裴韞這毫不避諱的架勢,寧頌大抵也能猜出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畢竟裴韞如此焦急地來尋自己,絕對不是為了講皇室閑聞的。
寧頌收回目光,去看茶壺透亮的白瓷:“說吧,你要告訴我什麽?”
他複道:“明日恐有異動,你我需全神貫注。”
寧頌愕然。
短短一句話似乎蘊藏了無數深意,她猛地轉過頭去瞧裴韞的神情,猝不及防與那雙滿是鄭重與殺氣的眸子對視的瞬間,一股酥麻之感順着腳底一剎那竄遍了全身。
裴韞輕飄飄的一句話,但聽在寧頌哦耳朵中似乎有千鈞重。
她下意識以最壞的打算去揣測事态。
于是這句“異動”,怎麽聽來都帶着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竟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嗎?
“這是誰的意思?”寧頌反問。
中宮與太子盡數被囚,荥陽殷氏的本宅也被聖人的親信圍了個水洩不通,朝廷裏風言風語不斷流傳,就差有個敢争先地先吼一聲。
——東宮無德,應改立太子!
裴韞對上寧頌的視線,抿唇未語,而是将自己面前的那杯水飲盡了,而後将杯盞倒扣,桌上被杯子裏餘下的茶水洇濕了一圈,木制的桌子顏色立刻變深了一圈。
且那團陰影在那白瓷杯的四周不斷擴散着。
“明天,你我晨巡。”
裴韞給寧頌留下了深深的一眼,而後沒再多言,只留給了寧頌一個背影。
·
天将明,寧頌身穿銀白色蟒袍,身後是幾個神色機警的隊士。
她持劍和裴韞走在最前面,兩個人并未分散帶隊,倒是讓身後的隊士顯得有些無所适從了。
按鎮安府的規矩,夜巡或晨巡時,兩個帶隊的頭兒總是會分散開,一個巡城東一個巡城西,最後在某一處彙合。若是某隊遇到了異動,便鳴镝為號。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巡邏的隊中總有幾個隊士身上挂着輕弩。
而現在寧總旗和裴督長兩個人并未分開巡邏,那攜帶的鳴镝自然沒用了,帶着輕弩的隊士倒是顯得無所适從起來。
好在幾個人都是寧頌一手提拔起來的,心中随有疑惑,但還是規規矩矩地跟着。
直到梨河夜風吹拂沁人心脾,所有人如夢方醒般,緊張的神經略微松了松。
雖夜色朦胧,但向來繁華的梨河畔卻并未完全陷入寂靜,譬如現在的梨河中就有幾艘畫舫燈火盎然,襯得四周清冷的夜更寂寥。
寧頌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艘畫舫上。
身側的裴韞駐足,擺擺手:“你們先去巡前面吧。”
鎮安府的隊士依言照做,河邊徒留兩道寂寥的身影,銀白色的蟒袍在黑夜中折射着流麗的燈火。
任誰能想到……那艘平平無奇的畫舫裏坐着兩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呢?
寧頌擡頭看向天邊明月:“真難得啊。”
明月高懸,銀月清晖傾灑。
若是不知情者,怕是會以為寧頌在誇贊月色凄美。但裴韞聞聲的一瞬便知她所想,視線同寧頌一同看向了天邊,身體不由自主側了側。
朝向了畫舫。
“換做從前……我斷斷是不敢想這二位能坐在一起和談的。”
話方落,一根微涼的手指豎在了裴韞的唇前,指上被銳器磨出的薄繭輕輕摩挲着他的唇瓣,有些發癢。
“噓,”寧頌輕聲,“隔牆有耳。”
裴韞怔愣在原地,見寧頌警惕四顧渾然未察自己活絡心思的模樣,他暗暗嘲笑自己心猿意馬,不由自主擡起手将她的手指攥在手心中。
寧頌猛然轉過頭,對上了裴韞帶着幾分狡黠的眸。
他道:“怎麽,你連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親信都信不過?”
寧頌扯了扯自己的手指,裴韞攥得更緊了。
她邊道:“雖然我也始料未及,但……我勸你少說,如今這個時候,少說多做。”
裴韞挑了挑眉毛,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心中。
梨淮閣作為長安最有名的銷金窟,自然是與衆不同的。夜幕降臨時梨淮閣前的梨河便會有許多富麗堂皇的畫舫徹夜游覽,夜色迷人,畫舫之上笙歌燕舞徹夜不休,來往巡邏從來不會登上畫舫去看什麽活色生香的畫面。
于是畫舫便成了最适合見面之所在。
尚書令李珀均與不良帥寧嚴,此刻便在其中一艘畫舫上。
二人赤手空拳相約密談,知情人看來這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此刻就算寧頌和裴韞這樣的心腹,都不知道那兩位到底在哪一艘畫舫上。
曾經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竟能走到如此地步,足以說明奇怪之嚴重了。
寧頌舌尖輕輕抵着牙齒,一圈的水泡痛得她眉頭暗暗一皺,連帶着手也顫了一下。
裴韞縮回了手,輕咳一聲:“小小少年,滿手繭子啊。”
寧頌不自然地摩挲着裴韞剛剛摸過的地方,灼急的心原上似有清風吹拂而過,她偷偷瞧了裴韞一眼,後者目不斜視看着波瀾陣陣的梨河。
鬼使神差的,寧頌像是觸到了烙鐵般收回。
耳畔裴韞說了什麽,她記不太清了。
“啊……”寧頌含糊應了一聲,摩挲着手指的動作越發緩慢,“是啊。”
裴韞掃了寧頌一眼,抿唇一笑,用劍鞘輕輕敲了一下她的劍身。
清越龍吟。
楊柳岸,曉風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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