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月光

第五十四章 月光

孫媛接過荷包,一番猶猶豫豫過後,大聲道:“回陛下,娘娘,這正是雲知的繡工!”

雲知感嘆道,“我進宮後未有任何繡物,你卻能看出是我的繡工,當真了得。”

宮人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評說紛纭。一言一句都刻在了雲知心頭。

統領怒斥:“你這不守婦道的女娃娃,放蕩到我麾下來了!”

杜貴妃走到雲知面前,不舍又揪心的責怪道:“你這是為何啊。”

雲知見她這般僞裝,笑道:“書中有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娘娘認為何解?”

杜貴妃臉色微變,又很快拾起了一派愁容,轉過身對文佑道:“雲知雖品行不端,但畢竟伺候我多日,還請陛下往開一面。”

俨然是個極其大度寬容的好主子。

統領膀子一揮,道:“娘娘何苦為這麽個宮女求情?讓陛下賜她個杖死,留個全屍,也算體面了!陛下,您說呢?”

衆人這才把目光投向陛下。

文佑道:“雲知,你有沒有要說的。”

雲知上前看了看被押來的侍衛,問道:“你被這般構陷,為何不辯解?”

那侍衛跪在地上,雙手被反綁,張了嘴卻只能發出“啊——呀——”等含糊不清的聲音。

他長得眉清目秀,居然是個啞巴。

雲知又問道:“你若原本就是個啞巴,就點點頭,你若是近日才被毒啞的,就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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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衛淚流滿面,頭搖的像撥浪鼓。

統領這才察覺到:“你怎麽啞巴了?你什麽時候啞的?你原本能說話的啊。”

雲知面向皇上,道:“問題就出在這,毒啞了就是避免他辯解,生怕洗脫了我們的冤屈,簡直是畫蛇添足的一步。”

文佑道:“嗯。”

統領道:“不是,這啞不啞跟你有沒有私通有關系嗎?誰要費心思來構陷你一個寡婦。”

雲知的視線從孫媛,素香,夏安安,青苔,紅葉等人,包括杜貴妃身上都掃視了一遍。

“也是,我就一個寡婦,到底誰要害我。”

究竟是誰,為了什麽,她不想亂猜,也不能武斷的下定論。

杜貴妃道:“給雲知驗身吧,若仍是處子,就且當這事冤了她。”

雲知突然想起來,昨日出宮遭遇一群乞丐猥亵的事。

莫非就為了今日這一驗?

文佑道:“不必。”

雲知卻道:“驗!”

-

為防有詐,文佑指派了兩個嬷嬷給雲知驗身。

嬷嬷回禀雲知仍是清白之身時,文佑道:“好,賞嬷嬷。”

杜貴妃臉色有一瞬的不自在,雙手在片刻間無處安放。

身子都驗過了,統領也不好繼續追究,道:“是臣唐突了!叨擾陛下娘娘了!臣自行去罰跪三個時辰!”

随後大搖大擺的罵罵咧咧而去,“他娘的,你到底藏的是誰的肚兜?”

殿內又恢複了平靜。

杜貴妃拉着雲知的手安撫道:“今日你受委屈了,早些去歇着吧。”

雲知抽出了手,文佑道:“陛下今日留宿瑤華宮嗎?”

文佑道:“留。”

杜貴妃歡喜道:“那今日讓青苔守夜吧,雲知昨晚辛苦了。”

文佑卻指着雲知,道:“她來守夜。”

杜貴妃狠狠咬了下唇。

雲知擡起下巴,瞧了她一眼,道:“尊命。”

-

月上三杆,子時未到,他就出了殿門,坐在雲知身邊道:“今日還替杜蘭若說話嗎?”

雲知頭痛欲裂:“你在她身邊,她怎麽可能睡着。昨夜是裝睡的。你出來同我說話,她都知道,所以恨上我了。”

文佑道:“那你今日還讓我留宿?”

她小聲道:“此一時非彼一時。她都要害我了,我非要氣氣她不可。”

文佑笑道:“你又料到我會配合你。”

她道:“我救過你,你自然會向着我。”

文佑道:“杜蘭若也救過我。”

雲知驚訝的打量了他一番,道:“她這樣一個弱女子,還能救過你?”

文佑道:“父皇遺诏讓我登基,若無人扶持,我非但不能繼位,還會喪命。所以杜蘭若救了我一命。”

太後位高權重,太師權傾朝野,得了遺诏後還需得了杜蘭若,才算坐穩了天下。

雲知若有所思道:“貴妃不僅救了你一命,還讓你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勢地位,相比之下我的恩情就不算什麽了。”

文佑道:“恩就是恩,沒有誰多誰少。”

雲知笑道:“幸虧我不喜歡你,否則就你對貴妃的報恩法,我得被你氣死。”

可不是嘛,莫大的恩情,換心上人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獨守空閨良久。

如今還大半夜的偷摸出來找別的宮女攀談。

說到底是渣男本渣。

文佑道:“我不喜歡她,如何能待她好。”

她道:“不是非要喜歡才對她好的。她值得,你應當,就該對彼此全力以赴,對不對?”

文佑不解道:“你還為她說話,今日她指了與你不對頭的宮女來對付你,你能忍得?”

他雖不了解瑤華宮裏的事,但也能看出這日這一出戲,與杜蘭若脫不了關系。

雲知想了想道:“忍不了。可我又覺得她沒做錯什麽,她以為我勾引你,那自然會不留情面,昔日貴妃待我是真好,今日待我也是真的夠狠。”

文佑道:“善意未必是真,但惡意一定不假。”

她道:“你待貴妃也是時好時壞,時真時假。”

文佑道:“不提她了。”

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會兒。

雲知還是道:“今日氣了她這一回,我也就解氣了。回頭你跟她解釋清楚吧,我可不想搶她心愛的文佑哥哥。我身邊沒有人了,不想跟她劍拔弩張下去。”

文佑蹙眉,“我不是人嗎?”

雲知噗嗤笑出聲來,逐漸平靜道:“陛下當然是人,可是,過了今日,你別再叫我守夜了,我也不再求你辦事,你好好待你的蘭若妹妹,我安安穩穩做宮女,就當從未認識過,可好?”

他的神色逐漸凝重,不悅,“不好。”

月光溫柔的灑在他臉上,就連鼻梁都顯得倔強。

“你要遺诏,我給你,你要救蕭遠書,我幫你。你還要我親自賜婚,我也允了。我是皇帝,一次次對你言聽計從,你如今卻輕飄飄的選了別的女人,要與我從未認識過?”

雲知差點背過氣去。

言聽計從?何時言聽計從了?

選擇了別的女人?

這都是什麽虎狼之詞……

“咳咳,我不是偏向貴妃,只是你們本就是夫妻,應當同心同德,我勸你好好過罷了……”

他拒絕道:“別的都可以考慮,從未認識,不行。”

殿門之外,兩人看似相談甚歡,卻因蟬鳴聲噪,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殿門向裏,杜蘭若赤着腳蜷縮在地上,緊緊環抱着膝蓋,她看着琉璃瓶中的小野花,突然怒不可遏,沖過去就将花朵捏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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