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錯認

錯認

屋內熏香漸漸濃郁。

姜媞半昏半醒間恍然發現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

待她醒來想從桌子上爬起來時,卻發現手腳軟綿無力。

姜媞心中頓時一咯噔。

房間門吱呀被人推開,門外兩個大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梅姨的身影。

梅姨皺着眉頭将手中的團扇揮了揮,似嫌惡道:“屋裏頭味道這樣重,還不把它掐了。”

她話說罷,便有個丫鬟去将香爐中的香折斷。

姜媞看着那截斷香若有所思。

“你別怕,這香對人身體沒有傷害,只是叫你更加溫順而已,我瞧你也不是個傻子,長了腳總歸是想往外跑的不是。”梅姨笑道。

姜媞望着她不發一言。

“來給替她好好料理一番,她這樣的打扮着實像個良家,真叫人下不去手呢。”梅姨半真半假地對身後丫鬟嗔道。

丫鬟擡了浴桶進來,又灌了熱水,将姜媞剝個幹淨放了進去。

這樣的待遇不免讓姜媞回想到自己在齊琅府中的遭遇。

這讓姜媞感到深深的無力。

當娘家和夫家都衰敗的時候,她竟連半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何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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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脂香露香粉,玉釵金钿流蘇,藕色纏枝牡丹抹胸配着藕粉绡紗織錦褙子,腰間蘭花式樣的珍珠禁步,長裙柔軟露出腳尖。

整個人穿得甚為單薄,卻也多了幾分嬌嬈之态。

姜媞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不太适應這個模樣。

她上一回塗着紅唇的時候還是出嫁時,膚色瑩白,唇瓣殷紅,竟沒有豔俗之氣。

“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見過美人,只是紅顏易逝,你這模樣梅姨看了都心動,更不提外面那些男人了。”梅姨對她萬分滿意。

“你這樣快,是怕齊琅找來嗎?”姜媞忽地開口。

梅姨聽這話,笑容斂了幾分。

“我便說你是個聰明人,只是梅姨也是為人辦事,你是個有福氣的人,貴人交代我們要把你打扮起來好早點接你回家,你往後可不要記恨梅姨啊。”梅姨撫着她的頭發笑說。

姜媞默然。

她方才在想,先前明翼說他派了人看着她的動向,難道會不知道她被抓了?

也許他會将計就計,也許就是他派來的人對付的她……

“就算齊琅一時找不來,難道你不怕他以後找你算賬?”姜媞問她。

梅姨只是笑而不語,姜媞便徹底确認了。

這個人想要她離開齊琅,又不畏懼齊琅,只有明翼了。

“等一下。”

梅姨忽然喚住給姜媞整理的丫鬟,轉身拿起了一只細筆。

她擡起姜媞的頭,姜媞只覺得額頭微涼,眉間便出現了一抹花钿,平添妩媚。

“真真是好極了。”梅姨甚是喜歡自己畫龍點睛地這一筆,“你看看鏡子裏的你可美?”

鏡子裏的人美不美她不知,可對方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宛若一尊石像。

入夜,正是歡場拉開序幕的時候。

姜媞口中的二嫂子在二樓望着下面滿座賓客,目光冰冷。

“你那妯娌可真漂亮。”旁邊的姑娘對她說。

“漂亮,還不是個娼。”二嫂揚唇,露出極為諷刺的笑來。

“姜娘子的容貌從前在桓城也是數一數二,想必大家也聽說過,她前身為李三夫人,如今一朝落了咱們簪花樓,能得各位爺的垂青也是三生有幸,咱們這地方腌臜,只望她能入哪位爺的眼裏,将她帶回去好重享清福……”

開場白說的都是這樣好聽,但話說白了也就是買個人回去。

姜媞在幕後聽這話,心中覺得頗為好笑。

離了那熏香,手腳的力氣回複了幾分,卻依然綿軟。

她坐在床邊安靜的很,讓看守她的丫鬟都忍不住側目看兩眼。

丫鬟見她不言不語,沒有動作沒有表情,頓覺乏味,便探頭看向外面。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有人叫起了價,價錢一路從三千兩叫到了五千兩。

丫鬟撇撇嘴,忽然聽見有人喊了個一萬兩。

她驚奇地朝那個方向看去,卻發覺對方在閣樓上看不見人,外面站着的卻是明翼的侍衛。

丫鬟頓時收斂了不屑,回頭掃了姜媞一眼,甚至還生出了幾分與有榮焉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便安靜了下來。

愈是到了這個時候姜媞便愈發用力地掐着掌心。

丫鬟跑了出去,屋子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扶着帳子緩緩站了起來,一點一點消耗着自己積攢的力氣。

嘈雜的腳步聲到了門外,姜媞聽見梅姨的聲音。

“爺……您自個進去,咱們就不打擾了……”

外面那人什麽也沒說,梅姨便走開了。

那人的影子映在窗紙上近了,姜媞的心霎時就提了起來。

吱呀——

門打開,姜媞轉頭迅速将蠟燭吹滅。

屋內陷入了一片漆黑。

砰——

門又被人合了上。

姜媞順手從一旁摸了根用來支窗戶的叉杆握在手中。

待那人往屋裏走了進步,她便舉起棍子砸向對方。

那人悶哼一聲。

姜媞以為自己得逞,正想收回手,卻不妨棍子被人抓在手中。

她頓時大驚失色松開那棍子轉身欲跑。

那人立馬便發現了她的方位将她推到身後的牆上,牢牢禁锢。

他擡手摸到了姜媞的臉。

姜媞吓得立馬開口:“殿下,你答應過我會給我一年時間的。”

那人動作一頓。

姜媞身體冰冷,可對方手掌卻滾燙。

“殿下,我答應入你府中……”

她話未說完對方忽然就親上來。

姜媞底呼了一聲。

對方用力之猛,直接磕到了她的牙齒,卻不顧雙方的疼痛按住她猶如猛獸進食一般,以一種狂風暴雨的姿态掠奪。

姜媞忍不住用腿踢他,卻被他抵住,整個人被他壓制,半點抗衡的力量都無。

下一瞬她卻被他壓進了帳子內。

姜媞腰間系帶被解開,身上少了蔽體的衣物霎時清涼。

“不要……”她吓得聲音顫抖,兩只手抓住了對方扯她衣服的手腕。

對方頓了頓,只冷哼了一聲。

姜媞聽到對方的聲音,一股冷意驀地從脊椎骨升起沖向腦門。

“齊琅……”

“你是齊琅……”

他不是明翼……

“你才發現麽……”他的語氣甚為冷冽。

姜媞抑制住顫抖,道:“你不能……”

“為何不能……”他打斷了她的話,“你不是向來都嫌貧愛富麽,如今我有權有勢,你有什麽資格不愛我?”

“齊琅,就算從前都是我錯了,我都錯了,我以後……以後也都不敢了。”姜媞低聲說道。

她知道是他的那瞬間,便知道自己方才說錯了話,竟平白生出了幾分心虛。

“姜媞,七年之久,我每日都在想着你追悔莫及的樣子。”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将她握在掌心,碾入塵泥。

很久之前他就在想,若是這個女子變得和他一樣卑微,這樣她便再也沒有了多餘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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