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他是狐妖

他是狐妖

君绾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九尾狐妖是妖界王族，卻無故的對一個人類仙長施展魅術，實在難解。又或許，她只是在試探什麽。

他是狐族。

想到的一瞬她就起身朝客棧外走去，道不明緣由為何，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謝雲棄曾說過他住的驿站地位，一路前行，她也漸漸清醒了些。

直至眼前就是驿站，金甲侍衛持刀而站，她才停下步子。為何會這般急切。

“君姑娘。”是聞琴，她正從門口出來，“君姑娘，畫夢師脫離人界，怎的如今卻頻繁在人界晃悠。”

君绾神色恢複如常，輕笑：“神君都能下界做個國師，我又為何不能？”

聞琴：“……随你。”

“你不喜我。”她頓頓，“與謝雲棄有關，為何？”

聞琴忽的定定望着她：“你想多了，單純的不喜歡你而已。謝小仙長不在這，你且回吧。”

她注視着聞琴的身影消失在街盡頭，最後還是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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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裏，兩人皆是重傷，蘇清的話卻讓謝雲棄神識頓時明朗，他顧不得大口的呼吸，只怔怔的問：“你說什麽？”

蘇清定定的看着他：“你的母親，是青丘九尾狐帝姬蘇瑤。”

如驚雷直劈天靈蓋，震得謝雲棄腦袋混沌空白，許久，他才尋回神志，狀似随意道：“我是孤兒，從小被師父養大，沒有母親。”

他看也不看蘇清一眼，腳步虛浮的轉身離去。

“阿棄。姐姐她沒有不要你，她早已死了！”蘇清在身後大喊，謝雲棄聞言腳步一頓，卻也只是一瞬。

他恍惚着在人流中穿過，體內靈力已經歸于平靜，但他全身骨頭還是有些乏力酸痛，他不傻，蘇清的話不像騙人。

他想起來小時候師兄們說的話，在他還未來離青山前，師尊養了一只小狐貍，小狐貍的皮毛是純白到黑色的漸變，一雙眼睛是靈動的藍灰色，它很通人性，很得師兄們喜歡。

但它死了，随後師尊帶自己上山。師兄們以前還總是打趣道，說自己是小狐貍轉世找回來了尋他們了。

昔日總總一點點串起來，恍若撥開重重迷霧得以看見了光。但他卻害怕，害怕自己若真為狐妖，修仙界将不容自己。仙妖雖已看似和平，但平靜的表面下，暗潮洶湧。

待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站在福來客棧門口。他輕笑，走進店裏，正在和孩童們戲耍的白雀一眼看見了他，欣喜的大喊。

“謝大哥，主人剛出門了。”

“嗯。我在這坐坐。”謝雲棄扯出一抹笑來，白雀蹙眉，“你怎麽了？臉色怎麽不太好？”

他大驚，指着他的脖子道：“你，這，謝大哥誰傷的你，我替你報仇！”

謝雲棄伸手猛然拍了他的腦門，“我沒事。你不用管我，我在這坐坐就走。”

白雀欲言又止，在孩子們的糾纏下又和他們去玩起了仙妖大戰游戲。

“妖怪哪裏跑！”小孩義正言辭：“我乃仙君，妖怪還不束手就擒！”

……

謝雲棄收回目光，視線落在窗外，街上人人歡笑自得其樂。忽的視野就闖入一襲紫衣，他回頭，望着君绾進店，随後目光撞在一起。

再看見他臉色蒼白，脖間掐痕時，君绾氣息瞬間淩冽，但只一剎，短到謝雲棄都懷疑自己是否是幻覺。

“阿绾。”他笑着喊她。

“蘇清找你了。”肯定句。

“什麽都瞞不過你。”

“她說什麽了？”

謝雲棄沉默了，低垂着眸。

“上去說。”她眉間溫和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

四下頓時安靜下來，涼風吹的窗外黃葉沙沙作響，謝雲棄看着窗外：“阿绾，我好像是妖。”

“妖如何？五界之內，皆是平等。”

他微詫異：“你不驚訝？”

後者沉默着沒說話，謝雲棄笑了一聲：“也是，你那麽厲害，應該猜到了。阿绾”他喚了她一聲，便沒出聲了。

君绾看去，青衣少年趴在桌上，吹起自己額前碎發來，發絲一下下的落下又飄起。她說：“你怕長胤，怕離青山知道你的狐妖身份後，厭棄你，驅逐你，甚至殺了你？”

“是。創世神帝統一六界後，神界統領之下，五界皆為平等，但又如何能做到真正一視同仁。離青山為修仙界之首，師尊們雖日日教導五界皆平等，但還是有不少弟子心有偏見。更不論其他門派了，多的是對妖魔鬼怪除之而後快的人。”

“阿绾，我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我能聽懂狐族語言，雖師尊告訴我是我天賦異禀，可我看過不少古籍，這樣天賦異禀，生來能聽懂他族語言的人，少之又少。我就是一普通人，哪有什麽異禀可言。所以蘇清告訴我，我是狐族，其實也不算震驚。”

他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也不知道君绾在沒在聽。他想起君绾喜歡安靜，又自嘲般的笑笑：“對不起，一時話多了些。”

“不多。”

“啊？”謝雲棄回頭，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目光，那目光不似他以往看到的任何一種。

“阿绾，蘇清還說，我的母親”他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心在猛烈的跳動：“是青丘九尾狐帝姬，蘇瑤。”

這才是他真正所震驚的，青丘帝姬蘇瑤，百年來青丘唯一的天生神髓，生而為神，但關于她的消息，只停留在三十多年前。

君绾思緒一點點被串聯，他體內的強大封印，長胤所言，句句都昭示着他的身份并不一般，給他下這道封印的人也不一般。

“謝雲棄，與其胡亂猜測，不如直接去問。長胤或許知道事情的真相。”

“師尊……阿绾，師兄們說，在我來離青山前，師尊養了一只灰狐。”

半空毫無征兆的顯現一排字跡，是元鶴在喚謝雲棄回去，天子壽宴即将開始，他們也要進宮了。

謝雲棄掃了一眼直接打散。

“你不去了？”

“不想去。”

君绾眸光深邃，滿腹猜想，卻在看他的一瞬全都淹在肚裏。她想說，神官聞琴為你一人下界，卻不去離青山，選擇入皇城，為國師。青丘帝姬蘇清本該與人皇族毫無幹系，卻是其貴人。

他與皇族，有幹系嗎？

“阿绾，還有一事。”謝雲棄突然看她，眸光流轉，他臉色略微蒼白，說出的話亦帶着顫音：“蘇清乃九尾帝姬，卻是天子貴人。史冊上，九尾一族從未與人族有過關聯，唯一的關聯”

他閉目，恍若下了很大決心：“蘇瑤曾為一人類而自斷一尾。三十年前宮變，當今陛下身側，有一狐妖身影。”

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兩人嘴邊徘徊，卻誰都沒有說出口。謝雲棄隐忍着，手緊握着手背青筋凸起，額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眼尾微染紅。

“該來的總會來，該知曉的也終會知曉。謝雲棄，你累了。”

君绾指尖一凝，床鋪頓時煥然一新，“你該休息了。”

望着嶄新的床鋪，他忽的一笑：“好。阿绾，你會走嗎？”

“不會。”

謝雲棄順從的上床，含笑看着君绾的背影。直到君绾從發間取下祭靈在手中把玩，他眸光一沉，側了回去。

冷月逐漸高懸于天際，街市因為天子壽辰更加熱鬧的慶祝。色彩紛呈的煙火齊齊沖向黑夜，在空中綻放千萬朵花。

君绾站在窗前望着漫天花火，又回眸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兒，他似乎陷入夢魇，眉頭緊皺着。莫名的，床上的人卻漸漸和腦海中的人重合，這種感覺越發強烈，明明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面容，性情，但某些時刻，他們卻總能合在一起。

街市逐漸歸于平靜，天子壽宴也已結束，距離醜時，只有不到一個時辰。

南音突然出現，她看起來心情很好：“姐姐，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孟滄曾為我捉了一百只幽蘭蝶，這次再見他，我要把一百只幽蘭蝶還給他。”

“你要我去給你捉？”君绾難得的無語寫在面上，“幽蘭蝶是蝴蝶稀品，且現已深秋，無處可尋。”

南音狡黠笑：“不讓姐姐尋，讓姐姐拿。謝望的東宮東南角無名殿，養了幽蘭蝶，”她神色暗淡些，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數了數，一百只，不多不少。”

“我答應你。只是你要如何把謝望引去梅林？”

“打暈就好啦。”

君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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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是大霧彌漫，霧的深處，女人着一身鵝黃長裙，她赤足在山野間奔跑，發絲和裙擺随風而蕩，像流水一般纏綿。

她懷裏抱着一只灰白漸變的狐貍，狐貍小巧可愛，睡得正香。

女人跑了不知多久，她身前出現一人。那人藏在大霧裏看不清身形樣貌，女人低聲和他說着什麽。

随後，狐貍浮在半空，女人體內迸發巨大靈力齊齊彙入狐貍體內。

夢境坍塌，謝雲棄渾身血液沸騰，眉心灼熱得厲害，冷汗浸濕衣衫。他陷在夢境無法逃離，他不想逃離，想要看清女人在做什麽，看清那個男人是誰。

“謝大哥，謝大哥。”白雀推門而入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他用力的推着謝雲棄，大聲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