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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蘭蘭站起來
又焦急地等待了一周, 簫憐兒終于出現。
卻是面容憔悴,十分疲憊。
吳不悔仔細想想,總算知道簫憐兒為何整整過了大半個月才現身了。
搞科研嘛。
難怪如此耗時耗力。
塞給吳不悔一個小巧瓷瓶, 簫憐兒總算來了點精神,略顯得意地道:“喏, 秘制丹藥。”
吳不悔把瓷瓶放在耳邊晃了晃, 叮叮當當的響。
“這麽小的瓶子, 能裝幾顆?我可是折了好大一根不死木, 別都給我浪費了。”
簫憐兒龇牙咧嘴道:“你會煉丹嗎你就在這指手畫腳, 濃縮就是精華懂不懂?按你這說法, 我搓顆牛屎大的丹丸給你吞了, 你就可以直接得道升天了?”
吳不悔想了想, 覺得說得有理,朝着簫憐兒龇牙笑了笑,說了句多謝。
簫憐兒一擺手, 正想說“不要客氣”, 忽然反應過來什麽, 豎着眉毛道:“我為野哥哥制藥, 你謝什麽謝?”
吳不悔再想了想, 覺得說得也對,便一拱手, “那我便替少城主在此謝過了。”
簫憐兒正要點着頭應下,轉念一想,還是不對,公 衆號夢白 推文 臺“你憑什麽替野哥哥來謝我?分明是我同他認識的時間比較長, 和他的關系比較熟吧!”
吳不悔想了想, 的确如此, 便道:“那便不謝了。”
簫憐兒立刻道:“不行!我忙前忙後累得半個月沒出門!怎麽就不要謝了!”
吳不悔:“……”
吳不悔幹脆轉移話題:“簫香主留下吃飯嗎?”
“吃!”簫憐兒臉上頓時春暖花開。
茶足飯飽,簫憐兒心滿意足,摸着渾圓的肚皮扶着牆離開。
按照慣例,吳不悔帶着蘭野走完每日流程。
一般沐浴完畢,時辰若還不算太晚,蘭野便會在窗邊的書桌上畫會兒畫或者寫一寫字。
每每這個時候,吳不悔總會樂得自在,自己在那小院烤火看話本。
今晚他卻踩着小碎步,賊眉鼠眼地摸進了蘭野卧房。
一會兒稱贊他畫藝高超,一會兒誇他書法飄逸頗有大家風範,上蹿下跳,十分殷情。
蘭野估計是終于受不了他聒噪,幹脆放下筆,扭頭看着吳不悔,聲音倒是一貫的溫和,“可是有什麽事要同我說?”
“嘿嘿。有那麽一點事。”
把“秘制丹藥”從袖中掏出,遞給蘭野的時候,吳不悔頗為擔心的是他會問“這是什麽丹藥?”、“從哪裏來的?”、“用什麽制成的?”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他實在怕還要編那四不像的謊話來糊弄蘭野。
沒曾想,蘭野竟只問了一句:“什麽味道?”
這娃不僅挑食,甚至連丹藥也要挑!
吳不悔無奈道:“藥自是苦的。”
蘭野撇了撇嘴,“那便不吃。”
“什麽?”吳不悔半瞪起眼睛。
“苦的,不吃。”蘭野一本正經道。
吳不悔盯着蘭野的臉。
……怎麽辦?他好像是認真的。
這可是我拼了半條老命給少爺您弄回來的好東西啊!
吳不悔有一種直接沖上前捏住蘭野的臉,迫使他把嘴巴張開,然後把丹藥哐哐倒進去的沖動。
但他仍保持微笑,語重心長:“良藥苦口。”
沉默片刻,蘭野垂着眼睛,張開嘴,忽然自言自語一般嗫嚅道:“小時候,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藥,一些很苦,一些特別苦,一些沒有那麽苦,但還是苦。縱使吃了這麽多苦藥,卻……”
剩下的話蘭野沒有再說。吳不悔輕輕咬了咬嘴唇,心中卻已了然。
蘭野身體不好,定然從小就是個藥罐子。但是藥吃來吃去,身體卻……毫無起色,只怕早已灰心,怕苦也成了一種條件反射。自然不想再吃什麽丹藥了。
吳不悔捏起一粒丹藥,把丹藥湊至唇邊,舔了一口。
苦得他臉皮都抽了一抽。
吳不悔轉身便走。他打算去熬點紅糖,把丹藥裹上糖衣再拿給蘭野吃。
蘭野卻忽然叫住了他:“這藥丸,你很想要我吃嗎?”
吳不悔立刻回頭,“當然!”
蘭野緩緩呼了口氣,鼓起巨大的勇氣一般,伸出一只手,“那便給我吧,你手裏這一顆。”
視死如歸地把丹藥放入口中,蘭野那張光滑潔淨的臉瞬間皺成了一團。吳不悔不由勾了勾唇角,實在難得看到蘭野做出這樣大的表情。
偷笑歸偷笑,他手上沒閑着,連忙将端在手裏的溫水遞上,蘭野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接過水杯,猛灌了一口溫水,“咕咚”咽下。
蘭野吞了丹藥,吳不悔重新接過水杯,然後繼續端着杯子,站在原地。
半晌後,他依然站在原地,除了眨眼,一動不動,眼珠都沒有轉動過一下。
蘭野臉上表情逐漸有些不自然起來,筆下墨竹都有些歪歪扭扭。他握着筆不動,過了一會兒,沉聲道:“是否還有別的事?”
吳不悔搖頭。
蘭野遲疑道:“那你……為何一動不動看着我?”
吳不悔咧嘴一笑,略顯殷切地道:“少城主現下感覺如何?可有什麽特殊感覺?比如腹熱、腹脹、腹痛……或是內急等等不同尋常的身體反應?”
蘭野古怪地看他一眼,“無。”
……奇怪。吳不悔摸摸下巴,難道簫憐兒火候沒掌控好,這丹……給煉壞了?
又連着吃了幾天丹藥,吳不悔倒是沒讓蘭野吃苦,每顆丹藥在吃之前都裹上了薄薄的一層糖衣,在糖衣化開之前便讓他趕緊灌水吞下。
只是……蘭野卻一切如常。
或者說,他的雙腿,不見任何起色。
每日依然按部就班的吃飯、泡腳、健身、按腿、乘涼、沐浴、睡覺。
就算蘭野有事出門,也必定會在晚飯之前回來,然後繼續重複以上步驟。
吳不悔雖心中有疑,卻不好多問。一來怕蘭野察覺此藥丸來歷非同一般。二來……萬一此藥丸真的無用,那他寧願蘭野一直不要知道實情為好。
畢竟最令人難受的事情不是沒有希望,而是以為看到了希望卻迎來又一個失望。
這日,吳不悔正在院中給蘭野輕輕揉着小腿,本該在這時候呼呼大睡的阿黃一反常态,“汪汪嗚嗚”在圍牆邊跳來跳去,十分鬧騰。
呵斥了幾聲也不管用,吳不悔把蘭野的腿重新泡入熱水之中,走上前去。
看到吳不悔來了,阿黃更加着急,張口叼住他褲角,四條胖腿胡亂搗騰,拉扯着他走到牆邊,再松了口,前腿趴在牆上,一蹦一蹦,雪白的牆瞬間印上了好幾個梅花印。
吳不悔會意,仰頭往上看去。
圍牆的青瓦之上,竟然瑟縮着一個翠綠色的絨團。
仔細一看,是只雛鳥,才剛剛長齊絨毛。發覺有人來了,想要離開,稚嫩的翅膀撲騰了兩下卻根本還沒有能力飛起來,搖搖晃晃站起身,試圖離開,可才挪了一步便又歪倒。
應當是腿受傷了。
正好先前搭築廚房的師傅留下了一把木梯。那梯子雖然不高,但是足夠他救下這小團子。
把木梯倚在牆上,又用手晃了晃,确保擺穩了,吳不悔提步踩上。
“嘎吱”一道輕響,院中蘭野立刻看了過來。
吳不悔往上爬了四格,上身超出圍牆大半,這才小心翼翼伸手,抄手一撈,把那小團子單手虛虛握住。
阿黃仰頭看着吳不悔把小翠鳥攏在手裏,興奮地甩着尾巴,撲來撲去。
吳不悔淡淡一笑,啐了阿黃一句:“可不能讓小團子跟你玩,否則白救了。”
說罷,左手扶着梯子一側,探腳往下。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梯子本來就将壞不壞,那些師傅這才沒有把它拿走。
吳不悔一腳踩下,“喀嚓”一聲,腳下橫木斷成兩截。加上只有一只手扶着梯身,一時無法保持平衡。
吳不悔從梯上仰面跌了下去。
手裏的團子不能扔,要是這樣把它扔出去,必然會活活摔死。
吳不悔雙手交疊把小翠鳥護在胸口,下意識死死閉上眼睛,祈禱千萬不要磕壞腦袋,摔成傻子。
預料之中的痛卻沒傳來,而是,落入了一個既不溫暖也不柔軟的懷抱。
那懷抱有些發涼,還有些硌人。
吳不悔緩緩睜開眼,臉上閃過一絲赧然,讪讪笑道:“少城主你怎——”
說話間無意往別的方向一瞥,發覺自己正高高懸在半空的吳不悔猝然睜大雙眼,倒吸一口冷氣。
“怎麽是站着的?!”
“少城主你怎麽是站着的?!!”仿佛難以置信一般,吳不悔又尖聲重複了一遍。
脖子一歪,朝下一看,地上一雙赤足。
他最熟悉不過的,蘭野的腳。
此刻正踏在地上。
再猛地轉過頭來,對上蘭野淺色的瞳孔。
蘭野的眼睛裏,竟然也是滿滿的錯愕!
想必蘭野只是急着去接從梯子上仰身跌落的自己。
只怕蘭野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鬼使神差地,忽然就跑了起來!
二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帶着震驚的,震顫着的瞳孔。
就連阿黃,都呆呆的仰頭看着被公主抱的吳不悔和正在公主抱別人的蘭野。
它歪了歪頭,漆黑的小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
下一瞬,蘭野小腿倏然一顫,似乎忽然間堅持不住了一般,身體一歪,整個人斜斜的往一側倒去。
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雙臂發力,就要把吳不悔推開。
吳不悔虛握着小翠鳥的那只手立刻環上蘭野的脖頸,用小臂死死箍住蘭野的後頸不讓他把自己推開,同時另一只手繞到蘭野後腦,撐開手掌,将他的後腦護住。
兩個人扭成一團,“砰”的一聲悶響,齊齊砸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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