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因為前段時間阮家爸爸不老實，這次在醫院住的時間長的多。熬了這麽長時間，總算得到顧醫生的一句，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阮憶上完課到病房恰好撞上了顧言述，低着頭也不敢看他。病床上的人不安穩“阿憶，你這兩天不是沒什麽課嗎？怎麽不來醫院。”他一個人待在病房裏看隔壁床歡聲笑語的。

阮憶察覺到身上落過來的另一道目光，她不過來，自然是躲着人。顧言述期間給她打了一次電話，她正好上課，便沒有接。反正她就是不想接，顧言述愛怎麽着怎麽着吧。

“我這兩天課題作業多。”

“哦。寫完了？”

“完了。”阮憶輕松糊弄過去了病床上親愛的老爸，病房裏那個老大可不好糊弄。顧言述出門前特意轉身對着她笑了笑，阮憶硬着脖子笑了笑，很是沒有底氣。

他今日不坐診，吃飯的時候，阮憶果不其然就碰上了顧言述。問他“宋醫生那？”

“這點眼色他還是有的。”

不如不問。

餐廳阿姨熱心腸，醫院的醫生她差不多都能叫個名字出來。“顧醫生啊，今天想吃個什麽啊。”

阮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突然腦補顧言述就是那古代閑逛的纨绔少爺，在花樓被人迎了進去“今天想選哪個姑娘啊？”兩個人都看了過來，淡定的指着手機，“這個笑話太搞笑了。”

顧言述雖不知道她笑什麽，但沒有戳穿她。惹急了跑了就不好了。

阿姨看着阮憶和善開口“小姑娘，你想吃個什麽？”

阮憶想也不想，笑眯眯的，“蘿蔔炖雞。”

“顧醫生，要嘗一塊嗎？”阮憶大方的把自己的餐盤推過去。被顧言述不屑一顧。笑的更歡了。低頭歡快的吃蘿蔔，倒是沒有看見身前那人溫柔的眼神。

因為有蘿蔔在飯桌上，顧言述沒沒有吃幾口。阮憶開始沒察覺，自己吃的歡快，期間還對着他說他吃的好慢。顧言述嘴角勾着“跟吃貨吃飯，就得看着她。免得一不小心她把自己撐死了。”阮憶輕飄飄回了句“你才吃貨。”拿着筷子吃的更歡，又因為他筷子一直拿在手裏陪着她吃，出餐廳時才發現。

本來有點愧疚，顧言述剛上四樓，就被通知有緊急手術，便被叫走了。工作之前還叮囑她“吃那麽多，去消食。”這愧疚就上升了一個度。

他忙來忙去，下午查房都沒有查。吃完晚飯，被催着趕緊回學校，阮憶玩着手機“我今天不回去，陪着你。”阮家爸爸想了想，也好。晚上還能說說話。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想留下來，今天顧言述不值班。只是想着他第一臺手術剛出來，休息了一小會，就又被叫了手術室。他中午聞着自己的蘿蔔湯沒吃東西，她可以留下來看看顧言述有沒有餓暈。

在病房樓道溜達了一會。又跑去辦公室那邊溜達。探了探脖子，時不時看看有沒有出來。

“阿憶，你在這邊幹嘛？”

路恬和幾個護士經過，揉着肩膀，走着扭了扭脖子。

阮憶上前給了捏了捏肩膀“下班了？”

“嗯，下午出了個小型車禍，索性沒人傷亡。松了一口氣。”

“辛苦了，揉揉。”

“手術室那邊也應該出來了，都幾個小時了。”

說了幾句，路恬趕去護士站，阮憶又原地瞎轉了一會。

手術室

“開始縫合。”

衆人松了口氣，過了最難的關。顧言述看了看時間，眉宇間隐約疲憊。

宋時看他認真的眉眼低頭操作，“顧醫生，要一起吃晚飯嗎？不約胡蘿蔔的那種。”

手術室內頓時一片歡笑。

“宋醫生不如想想，得罪我之後，晚上怎麽回家。”宋時的車送去維修了。

護士長看了看這兩個人，低頭笑了笑。兩個人這麽皮一下，整個手術室氛圍都輕松了下來。

阮憶覺得她明天的晚飯都快消化了，準備打道回府了。“阮憶。”  終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還沒換掉手術服，帶着口罩，阮憶一眼就認出來他。做了幾個小時的手術，出來依舊是豐神俊朗的模樣。告訴同行的醫生先走，走了過來。

“怎麽不在病房待着？”

“吃多了，消食。”

阮憶掏出口袋放的糖，伸手遞給他。  顧言述輕笑了聲，沒接“在等我嗎？”

“等你幹嘛？”向前伸手，示意他拿糖。

他突然笑的很溫柔，像夜晚閃亮的星星，她能從他的眼裏看見自己的樣子。顧言述低頭靠着阮憶的肩膀，

“靠一會，有些累。”

輕柔的語氣，帶着幾分顯而易聞的疲累。阮憶收回要推他的爪子，默默心裏嘆氣，都這樣還撐着，一副我很好的模樣。

樓道的燈光白亮白亮的，剛才下了會雨，能聞到青草味混合着泥土味。很不合時宜的想着高中老師講過，下雨後空氣的水分加速土壤有機質的分解，水汽什麽的膨脹将土中原有的氣體驅趕出來，濃度足夠了所以聞到了氣味。

“在想什麽？”他說話時，氣息打在脖頸。

“為什麽下雨後能聞到這麽重的泥土味。”

顧言述擡頭，被她逗樂，捏了捏她的臉。

“顧言述。我警告你，我是看在你勞苦功高的份上才讓你休息，不要得寸進尺。”

“嗯。”拿了顆糖，剝開。

“我說真的。”塞進她嘴裏。  指尖輕觸她的唇，軟軟的。安靜了。

這才拿起一顆，放到嘴裏。

阮憶想太過分了。她的話剛說出口，而且……差點咬到他手指。

顧言述咬了咬糖，清爽的薄荷味。“阮憶。一起吃個夜宵吧。”

阮憶含着糖在嘴裏滾了一圈，看着窗外“哦。”

剛下了雨，明明白日晴空萬裏，夜裏吹的涼風卻有些刺骨。阮憶站在病房門口等顧言述到辦公室換外套。

“阿述，不走嗎？”

“嗯，去吃個夜宵。”

“哦。”

宋時站起來換衣服，顧言述看他的動作淡淡的說了句，“你自己解決，我和阮憶一起去了。”

“你們兩個人？那我一會怎麽回去？一起吧。”

顧言述套好外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宋醫生，明天泡點決明子喝吧。拜拜。”

宋時站在原地，決明子？清肝明目，潤腸通便。外套也不換了，“qao，明目，說我沒眼色。”

阮憶遠遠看他走過來，不由楞了一下，他穿了件黑色的風衣，長身玉立，眼眸深邃。打量了自己一眼，她身上是件米白色的大衣，款式很相似，只她的外套腰間多了條裝飾的腰帶。

顧言述也發現了，淡笑着看了她幾眼，“走吧。”

兩個人點了幾個随口的小菜，阮憶吃的挺滿意。顯然顧言述經常來這裏，老板娘熱情的看了兩個人一眼，“顧醫生，來了啊，女朋友？宋醫生沒來？”

顧言述別有深意看了阮憶一眼，“暫時還不是。”直接忽略了宋時。

阮憶不看他，徑直往裏面走。老板娘也是會來事，人精，聲音不大不小，“這樣啊，顧醫生加油啊。”

阮憶回頭正好看到顧言述笑眯眯的點頭。現在原地呆了一秒，就加快速度往裏面走。

店內雖然不大，裝修卻很別致，每個桌子都被隔了起來，十分的寬敞明亮。

阮憶吃了口拍黃瓜，酸溜溜的。好吃。

“阮憶。”

阮憶擡頭，他今晚特別的溫和。

“前兩次說的太匆忙，我覺得我需要跟你說清楚。”

阮憶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後差點噎住，說的太匆忙，沒有怎麽說吧，全是她被壓在書架或者門上調戲吧。

“我說要追你是認真的。”看她伸手要倒水，顧言述十分自然接過來倒水遞給她。

“我們差了三歲，不大不小，你目前還是研究生，我是醫生，都沒有談過戀愛。我比你會多些生活學習經驗，可以很好的照顧你，你可以依賴我。……任何方面，我有能力可以幫你解決。”

他們進來沒多久，便又下起了雨。雨水嘩啦嘩啦的，飄落在窗上，桌上亮着橘色的小燈，模樣很別致，一點也不刺眼。反而添加了幾分情趣，配着雨夜和屋內輕緩的音樂，無端生出安逸。

“如果，我們在一起。我很可能會像今天這樣，會有緊急手術，我的工作性質決定我的某一部分時間必須屬于醫院，屬于我的病人。但是，正是因為這樣，我會想要很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你只負責開心就好。”

他一開始直接就将這種最容易發生矛盾的問題擺在明面，任她選擇。可這樣的顧言述，只會讓她想要去更加了解接觸。阮憶知道今夜她這一腳踏進他的溫柔，便出不來了。

當局者迷，阮憶不知道她看着顧言述笑的多麽柔和，眼睛笑的彎彎的，小臉帶着粉紅，不經意間看顧言述一眼，嘴角那笑容便加深一分，在顧醫生看來，不知道有多賞心悅目。

他雖愛逗她，可誰說不是因為他喜歡看她生動的表情。笑的沒心沒肺，瞪着眼睛氣呼呼的看着他，偶爾逗過了，被不輕不重的打上一下。反正都是她。

阮憶把臉邊的碎發勾到耳後，露出通紅的耳朵，卻渾然不知。她聽見他接着說“阮憶，你對做我女朋友這件事情有什麽異議嗎？” 一雙如墨的眸子帶着笑意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顧醫生不放過能逗她的每一次機會。能有異議嗎？有了異議顧醫生怕是也不讓有異議。

夾了一筷子配菜裏的胡蘿蔔絲放到他碗裏。

顧言述毫不猶豫夾起來吃了下去，“你看，你都願意給我夾菜吃。那就沒問題了。”

阮憶頓時笑了出來“顧醫生，你還能再無賴些嗎？”

他還認真的想了想，“可以。”

臨走前，顧言述特意告訴櫃臺後面和藹可親的老板娘，“現在，她是我女朋友了。”得意的就像一個要到糖的小孩子。

老板娘也是被樂到了，不給他們結賬，趕着人就往外走。

“外面不下雨了，你們小年輕快出去逛逛吧，顧醫生，讓你女朋友把外套穿好。下次接着來啊。”

兩個人就這麽被扔了出來“女朋友，衣服穿好了嗎？”

她穿沒穿好。他看不見嗎？

“嗯？女朋友”

阮憶被他哄了一個晚上，這會也不理他，笑着往前走，也不去管身後的人，只餘光一直關注着。走了沒兩步，他果然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兩個人慢悠悠的沿着馬路往回走，也不多說什麽，只阮憶覺得一切都恰到好處。

到了醫院，顧言述問她“是要回病房嗎？”

阮憶思考了兩秒，她其實不願意在病房委屈自己，畢竟沒有家裏舒服。顧言述已經開了口，“還是我送你回去？”阮憶欣然選擇了後者，病床上的人晚上依舊是孤零零的看着電視劇解悶。

車到樓下，阮憶去解安全帶的時候，竟然帶了幾分不舍，只面上不顯山露水。顧言述全程安靜地看着她解開安全帶，背好包。扣着車鎖轉頭看他“顧醫生，我回去了。”

唔，和往日沒什麽區別。她也不知道在等着什麽。

有溫熱的氣息從手腕傳過來，他伸手輕握住了她的手腕，帶到嘴邊，輕輕的落吻于她的手背，一觸即離。

車內沒開燈，只車前的路燈打下來。他還握着她的掌心，指尖輕輕的摩挲，滑過手背，阮憶嘴角輕微的勾了勾，察覺到又隐下去。對上他清澈明亮的眼， “我明天休息。”

阮憶嗯了一聲，回道“我明天課挺多的。”

他笑的有些促狹，“那記得把課表發給我，要查崗的。”

阮憶哼了一聲，打開車門要下去，又被人輕輕拉住手腕，“阿憶，晚安。”

一句話，讓阮憶整個人到了樓上都輕飄飄的，顧醫生段數果然高明。

倒是葉陶苒聽說了後，十分開心的問阮憶，“你們在一起後第一件事去幹了什麽？”

阮憶想了兩秒，粲然一笑“

跟着顧言述吃了一頓霸王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