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謊言
凱恩一個小孩兒,沒有學過魔法,也沒有學過奇門遁甲,加上這小世界屏蔽天機,羅盤在手都不一定能用,他是不可能憑借自己出去的。
君橫問:“那你都記得什麽?”
凱恩說:“記得我來過。”
君橫:“……”
君橫豎起拇指由衷道:“你真厲害啊我的國王陛下!”
凱恩回憶起了這件事情,就不怎麽害怕了。又恢複了他那生人不近的樣子,邁着腳步在走道裏來來回回的逛。
君橫抱着畫站在一旁,等他開口。結果人走了半天,最後站在花田的前面,背着手,舒坦地呼出一口濁氣。
君橫擔心打擾他,小聲問道:“你發現什麽了嗎?”
凱恩随意回了一句:“什麽?”
君橫:“你不是在找出去的線索嗎?”
凱恩挑了挑眉:“不,我只是在熟悉這裏的環境。”
君橫:“……”
“你倒是別熟悉啊陛下!說好了一起出去的呢!”君橫抓狂道,“光明大陸的人民需要你!不是你說的嗎?你是一國之君啊!”
凱恩眺望着遠方:“我知道。”
君橫一直抱着那幅畫,也覺得很累。就将它擺到地上,準備坐一會兒。餘光一瞥,登時“咦”了一聲。
君橫說:“這畫黑了一半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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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恩轉過身,蹲到她旁邊。用手指描繪了一下上面的輪廓,又停在了空中。
“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語言去形容,我總是對它很有好感。整個王宮裏,它是我最熟悉的東西。”凱恩說,“從我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喜歡跟它呆在一起,我還能畫出跟它一模一樣的畫來,而我根本沒去過這個地方。”
君橫:“你母親的莊園?”
“嗯。”凱恩說,“維斯塔夫人不喜歡提起這個地方,更不可能帶我去。她的過去從來不希望我參與,未來也是。我總是不敢相信,她竟然會送這樣一份禮物給我。因為它,我時常會有一種錯覺,好像她是真的愛過我的。”
君橫覺得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奢求不屬于的愛,奢求本身代表了卑微,對方又怎麽會真的愛你呢?母愛只是大多數人的天性,可又不是全人類的。誰還沒遇見過幾個人渣?
她想到小凱恩在走道上離去的背影,大概是物傷其類吧。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只是小聲說道:“我也沒有爸媽诶。我小時候不好養,他們就把我丢給我師父了。可是你看,就像你有蘭斯頓一樣,我也有一個師兄。雖然開始有點不幸運,但起碼沒有一直不幸運。”
如果他不曾見過自己的母親,或許不會這樣難過。他用盡努力也想擁有的,不過是別人都有的東西,可事實比他想象的要更殘酷。
也許長大以後,他已經不需要那種感情。但那種傷心的感覺,可能一輩子都忘卻不了。
君橫說着覺得不對,都是沒媽的孩子,幹嘛要讨論母愛這麽高深的話題?急忙轉移了話題:“你以前來的時候,也有奇怪的東西,一直攻擊你?就像這次一樣。”
凱恩回神,又陷入沉思,随後自己也不确定道:“我不記得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只記得我在這裏很開心。”
君橫好奇道:“明知道這裏不是現實,也會覺得開心嗎?”
凱恩說:“那是我還小的時候。覺得開心就是開心。沒有那麽多害怕的事情。”
完了,又繞回來了。
君橫撓了撓頭:“所以,什麽是你小時候會覺得開心的事情?”
國王陛下轉了個身,冷冷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君橫:“既然你進來之後又能出去,那肯定是跟你在這裏的遭遇有關。如果順着你走過的路,做過的事,我們再來一遍,就能出去了呢?所以陛下,你還是好好回憶一下吧。”
凱恩:“我真的不記得了。就跟做過一個夢一樣,醒過來以後不記得夢裏的內容,只知道自己做過一個這個的夢。”
“那行吧,那我們就跟着他。”君橫指向前面的小凱恩說,“如果他是曾經在畫裏的你,那他做過的事情,就是你做過的事情。”
凱恩有一絲不快,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人窺觑了自己心底的隐私,而他并不願意将那些事情公諸于衆。相信沒有誰會願意。可另一方面,他又很想知道在畫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還在猶豫,張口正要拒絕,花田上的維斯塔已經牽着小凱恩又站了起來。
她小心地給他整理着衣領,替他拍幹淨褲子上的草葉。
小凱恩忐忑問道:“媽媽,你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子嗎?”
維斯塔夫人說:“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
小凱恩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我想你永遠像現在這個樣子,跟我在一起。”
維斯塔夫人:“我永遠是愛你的。”
小凱恩覺得哪裏不對,但是他被維斯塔親了一下,忘記了自己剛才想說的事情。覺得這條件也可以接受,乖乖跟着她離開。
因為帶着小孩兒,他們走得很慢。君橫跟凱恩亦步亦趨地跟後面。
此時天色已經亮了。畫裏的時間流逝進度不知道是怎麽安排的,君橫估算了一下,覺得起碼有正常三到五倍的速度。
他們王宮的主道,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一直到繞過前面一座圓頂的不知名建築,君橫才看見盡頭處的景象。
以王宮前殿為橫截線,被光幕割據成了兩半,光幕之外只有淡色的光牆,看不見任何的景象。
果然一幅畫,還是有邊界的。它總不可能将整個世界都描述出來。
維斯塔夫人已經牽着小凱恩,從分界線處一個拱形的石門裏走過去。他們的腳步邁進光幕,身影消失不見。
君橫跟凱恩對視一眼,小跑着也追去。
在沖進光幕的一瞬間,強烈的光線刺激得兩人閉上眼睛。他們兩手向前摩挲,走過了這一段白茫茫的通道。
等到光線重新轉為何旭的日色,出乎意料的,他們聞到了一股柔和的花香,其中還夾雜着土壤跟草葉的味道。能聽見不遠處蟲鳴的聲音,風徐徐地吹過他們臉龐,帶着一股濕潤。
二人睜開眼,入目是一大片燦爛的花田。不遠處的田埂邊坐落着排排的黃色茅屋,更前方是一片金色的麥田。所有的田地分割成正方形,像被平平整整地碼土地上。
一望無際的農田,仿佛能看穿世界的盡頭。
蔚藍的天空和清新的空氣。
所有的人一切,都跟畫像上的景色一模一樣。
凱恩已經錯愕出聲:“是……這裏是我母親的莊園!”
又一陣風吹來,君橫終于清醒,環顧四周去找小凱恩的身影。
此時小凱恩正在新的花地裏打滾,維斯塔在旁邊靜靜看着他玩耍。
土地還是不幹淨的,沒一會兒凱恩身上就滿是泥漬。他頂着一張花臉,跟維斯塔坐在田埂上吃飯。
君橫就跟在他的後面,旁觀了他的一天。
看維斯塔夫人坐在小溪流的旁邊給他洗衣服,看他們一起躺在地上仰望天空,看他們靜靜地擁抱在一起午睡……
君橫手裏拽了根草甩來甩去,也坐在田裏,問道:“這就是你向往的生活嗎?”
凱恩輕聲道:“或許曾經是吧。”
君橫說:“很簡單,很很簡單啊!”
吃飯,曬太陽,睡覺,再就是跑來跑去。單調的可怕。
這地方是很漂亮,但他的生活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凱恩笑道:“難道你在小的時候,向往過什麽很複雜的事情嗎?不,我總是很好哄騙。”
“可連個電腦跟無線都沒有!也沒有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君橫說,“不說多複雜,小孩子一般都喜歡熱鬧吧?”
凱恩搖頭:“我從小就沒有朋友。也沒有時間去交朋友。我要看書,學習劍術,馬術,騎術,然後跟着父親會見大臣。就是上學,我也是一個人的。”
君橫:“那豈不是很無聊?”
凱恩說:“不僅僅是無聊,而是非常的無趣。你想不到,我當時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蘭斯頓能跑來打擾我學習。”
“難道我師兄也是這樣想的?那我可從來沒讓他失望過啊!”君橫想着賊笑起來,說道:“他每次看起來都很生氣,但最後還是跟我去了,說明是欲拒還迎啊。”
凱恩跟着笑了起來。
宴會大廳裏。
衆人屏息凝神,看師兄一層層地寫一些他們看不懂的符字。
他已經解了一半了,畫上的預想也黑了一半。只是越到後面,需要耗費的功夫就越多,而他們恐怕沒有那麽長的時間。
重要的是,君橫的黃符不夠了。
在蘭斯頓跟歐文等人都在心急的時候,師兄收了手,将蘸有朱砂的毛筆放到旁邊,不再去看那幅畫。
蘭斯頓急道:“九天閣下,為什麽不繼續了?”
“沒有必要。”師兄扯過旁邊的毛巾,仔細擦拭自己的手,平靜說道:“這畫裏面關着許多亡靈,但都是為了壓制最裏面的一個,為了不讓她出來,所以層層設限,才有了現在的小世界。”
後面的一位大臣耐不住,喊道:“那不還是很危險嗎?為什麽要說沒有必要?這可是光明大陸的國王陛下!他可是國王陛下!”
歐文會長卻是問:“亡靈?是誰?”
師兄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火盆,布料早已經燒盡了,只剩下一堆黑灰。他看向蘭斯頓平靜說:“的确是你的母親,維斯塔夫人。”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歐文迅速回頭看了一眼,将在場所有人的臉都記在心裏,然後壓低聲音道:“這位閣下,不知道你話裏所指的是什麽意思?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麽嗎?維斯塔夫人還活着,她正呆在後殿中呢。”
蘭斯頓沉默半晌,心底有着果然如此的失落感,有片刻掙紮,随後緩聲道:“不,她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只是昏迷在後殿,現在應該已經醒了。”
師兄以毫無波瀾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并不覺得驚奇。
那麽多詭異的舉動,蘭斯頓已經給出了足夠的提示。
衆人聽見又是松了一口氣。他們還是更願意相信蘭斯頓,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師兄點頭:“她已經在裏面很多年了。”
“那就不可能是維斯塔夫人,”歐文會長埋怨道,“下次請不要這樣,畢竟我也已經上了年紀了。”
蘭斯頓繼續道:“她是陛下的母親,真正的維斯塔夫人。”
大廳之內沉寂了數秒。所有人都在消化這個消息,卻沒有人敢第一個出聲。
除了震驚,更多的還是後怕。不是什麽事情他們都可以知道的,知道了就代表着要站隊。可現在要站隊的雙方,都是光明大陸的皇親國戚,得是多麽蛋疼的事情?
而且這也太荒唐了!
如果真正的維斯塔夫人是怎麽死的,又為什麽會被關在畫像裏面?如果她已經死去很多年,那麽現在的這個又是誰呢?她什麽時候被調換來的?是誰幫助她的?有什麽目的?都知道些什麽?
蘭斯頓殿下究竟是誰的孩子?
當年發生了什麽?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蘭斯頓殿下是什麽身份什麽态度?陛下又是什麽身份什麽态度?
無論是哪個問題的答案,都不是他們可以探究的。深究太多,怕是會失了老命。
“這樣說起來……”最後還是歐文會長先開口。
他不是宮廷裏的官員,只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魔法師,深受陛下信任,所以沒有那麽多的忌諱。
“陛下小的時候,也曾經像現在這樣,在畫像面前昏迷過。發現他的仆人去通報的時候,說陛下渾身冰冷,已經快停止了呼吸,于是我被傳召進來。”歐文會長緩緩說道,“可是在我到的時候,他已經醒了,所以大家都沒有在意。陛下當時很難過,他說他做了一個夢,可是不記得了。到第二天,他連這件事情也不記得了。”
衆人小聲應和,假裝自己毫不知情,說道:“那這一次,陛下應該也會很快醒來吧。”
“我們還是再等等。”
再等等,把麻煩事都丢給國王處理!
衆大臣無比迫切地期望凱恩睜開眼睛。
此時王宮後殿裏,女仆小心翼翼地按照歐文的囑咐,給維斯塔夫人更換額頭的濕巾。
在傳出夫人生病之後,後殿幾乎人滿為患,可是才不到幾個小時,又再次陷入沉寂。
那女仆想到這裏不禁悠悠嘆了口氣。
歐文會長跟蘭斯頓殿下明明說只是離開一會兒,卻再也沒有回來。他們給維斯塔夫人看過之後直接就走了,甚至都沒用過治愈系魔法和聖光魔法,根本不是誠心地希望她能夠康複!
陛下也沒有來看一眼。他可是維斯塔夫人的兒子。
這位位高權重的夫人看似風光,生活其實很寂寞,難怪她脾氣會這麽暴躁了。
這時躺在床上的人發出一絲呻吟,揮舞着手臂醒了過來。
維斯塔夫人睜開眼睛,驚慌喊道:“蘭斯頓?蘭斯頓呢?我親愛的兒子!”
女仆在旁邊低垂着頭說:“殿下不在。”
“将他叫過來,我現在就要見他!讓他留在我的身邊!”維斯塔夫人捂着胸口坐起來,才發現額頭蓋了一條毛巾。她厭惡地将東西丢到地上,罵道:“為什麽這樣,你在做什麽?”
女仆:“夫人,您生病了,蘭斯頓殿下囑咐我們這樣照顧您。”
“我生病了?”她擡手按着自己的額頭,發現确實不大舒服,轉頭看見擺在桌案上的花瓶,臉色大變,吼道:“是誰!是誰讓你們将這東西放在這裏?将它丢出去!現在就将它丢出去!”
素色的花瓶裏插着一簇再普通不過的花,看起來就像是在路邊随手摘的,也沒有經過打理。但開得正好,鮮豔欲滴,青蔥漂亮。
維斯塔夫人卻眼皮猛跳,像是看見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揮手道:“将它拿開!我不允許再看見任何跟她有關的東西,否則我會讓你跟她一起消失在我的面前!永遠不會再出現!”
那女仆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生這麽大的氣,惴惴不安地将花瓶拿走,然後躬身退下。
她走之前記得将門帶上,房間裏只剩下維斯塔一個人。
四面拉着厚重的窗簾,光色暗得分辨不清外面的日色。
“維斯塔夫人”倚靠在床邊,出神地想着昨晚的事情。是蘭斯頓在睡前給她端了一杯茶,請她喝下,然後她就沉沉睡去了。
是的,她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這樣安靜的睡過,久到她都忘記了酣然入睡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她忽然覺得很疲憊,那股疲憊從靈魂深處冒出來,灼燒了她所有的尊嚴跟堅持。她就那樣低着頭傷心地啜泣起來,跟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會有一個叫維斯塔的姐姐來低聲安慰她,而現在沒有了。永遠也不會有了。
她用了幾十年的時間,搶走了維斯塔的名字,還有她的一切。
可是,看看她這些年都在做了什麽?她得到一切了嗎?她真的過嗎?
背負着一個秘密,每天睡不好覺。害怕到所有光線明亮的地方,害怕別人看出她的端倪。害怕看見自己的臉,害怕所有美好的東西,因為她認為那些東西都有着維斯塔的影子。
——也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禁忌魔法讓她長得越來越像維斯塔,而她也長年累月的忍受着來自魔法的反噬,那是削骨扒皮般的鈍痛。
因為對維斯塔的愧疚,和保守這個秘密的巨大壓力,從數年前就不斷重複着令人恐懼的幻覺。
維斯塔回來了,她無處不在地糾纏着她。她在自己的心裏,是內心深處的魔怔。
這樣的生活有什麽好的嗎?這就是她曾經向往的生活嗎?
如今連蘭斯頓也變了,他不愛自己了,如果他知道真相,他會憎恨她,厭惡她,就像她自己一樣。
她心痛如絞,手指發顫,哭得越發悲戚。
她擡起頭,眼前出現了一團黑影,那團黑影彙聚成了維斯塔的模樣,在她面前無情地嘲弄地看着她,
這個場景她已經看見過無數遍。
這次,她有些分不清楚,這是自己一直都存在的幻覺,還是真正的維斯塔回來了。
她以為那些記憶,會在漫長的歲月裏逐漸模糊,可是沒有。不僅如此,有如跗骨之蛆緊緊跟随着她,讓她沒有半刻喘息的機會。
她現在最希望的事情,竟然就是回到過去,變回那個一無所有,卻沒有秘密的自己。
她曾經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後悔。現實卻是她用了幾十年的時間來後悔。
悔恨為什麽會是一件這麽叫人難受的事情?
她想起維斯塔給她紮着毛糙的小編,看着她笑道:“阿瑪拉,永恒的美麗。你真是一個漂亮的孩子。你比我漂亮多了。”
“騙子!你是一個最殘酷的騙子!你還是和過去一樣。沒有人不喜歡我,而我永遠無法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永遠生活在你的詛咒之下。維斯塔……”夫人抽泣道,“我親愛的姐姐。”
終于還是将在深淵附近徘徊的自己,推了下去。
“你總是特別的,為什麽?”
田地裏,太陽高高的照着,将人曬得暖洋洋的。
君橫問:“如果你有魔法親和力,也會去做魔法師嗎?”
凱恩搖頭說:“不,蘭斯頓是特別的。”
君橫問:“哪裏特別?特別二?特別大膽是真的,他竟然相信萍水相逢又來歷不明的我們。不過,他真是一個好朋友。”
“他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用受到責罰。他可以輕易得到別人的誇獎,成為他們的驕傲。他可以用很少的努力,就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凱恩眨着眼,平靜地說道:“蘭斯頓,我的弟弟。他曾經擁有我想要的一切。母親的寵愛,父親的器重。他落落大方,勇敢善良,英俊高大,而我,腼腆害羞,陰郁內向。像是一個永遠要躲在別人身後的孩子,沒有人願意親近我。”
阿瑪拉指着歪頭輕笑的那張臉控訴道:“你擁有我想要的一切!財富,權力,美貌,萬人崇仰!你出生就有着高貴的地位。美麗的容貌,過人的智慧,你從小就注定是整個光明大陸的王後。你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還要來我的面前向我炫耀!你以為你施舍你的關愛我就應該感激你嗎?那原本也是我應該擁有的東西!”
凱恩說:“明明我是他哥哥。”
阿瑪拉:“明明我是你妹妹!”
凱恩:“為什麽他們不能愛我?”
阿瑪拉嘶聲嚎道:“為什麽你們不能愛我!”
凱恩:“我想,是因為我不夠優秀嗎?那我就更努力一些,他們會誇獎我嗎?”
阿瑪拉:“只是因為我臉上有一塊胎記!可這醜陋是誰賦予我的?不正是我親愛的父母嗎?你們有什麽資格不愛我?!”
凱恩:“後來我想不是。也的确不是,他們始終沒有看見我。我沒有資格要她愛我,因為,我不能強求這世上任何一個人來愛我。哪怕她是我的母親。我也不需要去等待她的愛。我是光明大陸的國王,沒有人可以替代我。”
阿瑪拉:“你可以得到光明神的偏愛,憑什麽?!我有錯嗎?”
“蘭斯頓的确比我幸運,可是他卻會小心翼翼來讨好我。被所有人偏愛的人,卻偏愛着我,你看,我也不是那麽糟糕的家夥。”凱恩笑道,“他永遠是我的弟弟,而其他人,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
“我不能原諒你,我不能原諒你們。”阿瑪拉捂着臉哭道,“可我還是受到了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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