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人情債
鳳姐想要借刀殺人,用來升的侄兒給武曌立威,只是沒想到,那嬌滴滴的林妹妹,反而給自己擺了一道,最後領了下馬威的,反而是鳳姐兒自己了。
因着武曌開場就立了威,而且鳳姐兒也讨了沒趣兒,所以這之後的一個月,竟沒人過來撒野。
武曌穩穩當當的支配着寧府的一概用度,秦可卿的喪事兒也打理的頭頭是道,沒有半點兒差錯,愣是誰也無法雞蛋裏挑出骨頭來。
賈珍本只是送一個順水人情兒過去,沒成想,林妹妹卻這麽厲害,不由有些瞠目結舌,少不得另眼相看。
今兒個就是出殡的日子,東西兩府從一早上就開始忙碌起來。
按說,秦可卿是個晚輩,賈寶玉和東府的賈珍大老爺是同輩,因此珍大老爺管王熙鳳和林姑娘都叫大妹妹,因此賈珍的兒子,蓉哥兒的媳婦秦可卿,那就是賈寶玉的晚輩。
都是賈寶玉的晚輩了,更別說什麽王夫人邢夫人了,但是出殡這個事兒,王夫人和邢夫人還是會跟着的。
為了什麽呢?自然是為了賣弄體面。
賣弄體面可不只是喜事兒上能賣弄,當然在這白事兒上也能賣弄,看看誰家場面大,誰家更氣派。
如今的賈府,已經沒有了做大官兒的寧國公和榮國公,府裏都是一些高不成低不就,混吃等死兒的,也就剩下了祖宗留下的體面可以賣弄,因此他們怎麽可能不賣弄呢?
這天出殡,賈府搞的那叫一個隆重氣派,除了家中的賈母,其他人幾乎全都出動了,還有一些遠親,恨不得只要是京城裏,姓賈的,全都來攀親沾故。
武曌因着打理着寧國府的一應事情,所以今兒起得很早,忙碌了一會子,天都沒亮呢,那邊賈芸也匆匆進來,換了一件新衣裳,灰皂色的外袍,裏面是白色的長衫,頭上束着一塊黑玉,看起來比往日體面的多,衣裳好了,襯托着賈芸整個人意氣風發的,不知又俊俏了多少倍。
武曌看着賈芸進來,不由打諒了幾眼,瞥斜着去看賈芸,唇角還帶着幾點笑意,好似十分溫和似的。
賈芸一見,頓時心裏有些打鼓,恐怕是今兒穿的太張揚了,令林姑娘不甚高興。
賈芸正頭皮發麻,武曌已經開口笑着說:“做了這一個月的活計,就是體面了不少,想必你也……撈了不少?”
賈芸吓得當即要跪,武曌一笑,說:“做什麽跪?還沒過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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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芸垂着頭,十分本分的說:“這……林姑娘,我……”
武曌知道賈芸受了驚吓,便笑了笑,看似很随和的說:“不必這麽着,雖然我輩分兒比你大,但是你年紀比我大,閱歷比我深……再者說了,你撈寧國府的東西,是珍大爺不高興,關我什麽事兒?”
賈芸聽着,已經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思了,一會子吓得手腳冰涼,一會子又覺得是林妹妹在跟自己開玩笑。
武曌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腮,一手拎着寧國府的對牌頑耍,淡淡的說:“芸兒,我知你內心是個有成算的人,貪一些也沒什麽不好,貪的恰到好處,也無傷大雅,不是麽?”
賈芸是個明白人,頓時思量明了,原來林妹妹這是敲打自己呢,畢竟從今兒之後,林妹妹就不是寧國府的主事兒了。
賈芸當即恭恭敬敬的說:“林姑娘說的正是,芸兒到底是晚輩,只是白吃了幾年糧食,空長了歲數,往後若有什麽,全聽林姑娘的就是,怕斷不會錯的。”
武曌一笑,說:“我就願意和聰明人說話,爽快。”
賈芸趕緊應承着,似乎想起了什麽,就說:“對了,林姑娘……”
不過說話的當口,那面賈寶玉來了,賈芸看到家寶玉進來,當即閉了嘴,似乎不方便人前兒多言。
今兒出殡,賈寶玉怎麽可能不來,又好久都沒見到林妹妹了,當即欣喜的跟什麽事兒,尤其近一個月不曾見到林妹妹了,自然想念的緊。
賈寶玉一臉喜色,渾然不記得之前為了秦可卿的死,嘔血難過的樣子。
武曌心中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賈寶玉歡天喜地的進來,還拉着一個人,那便是秦可卿的弟弟秦鐘了,秦鐘年紀和賈寶玉相仿,兩個人又都不讀書,秦鐘可是“情種”,都偏愛那風月之事兒,平日在一起也算是意氣相投。
而且這秦鐘,長的俊俏,猶似女兒體态,軟綿綿嬌羞羞的,賈寶玉見他俊俏,又有女兒的秉性,當即愛的不行,自從秦可卿去世,賈寶玉更是怕秦鐘被人欺負,日日都混在一起。
秦鐘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林妹妹,因着平日裏沒機會看,今兒個一見,又聽到了很多傳聞,頓時驚為天人,眼睛拔不出來似的盯着武曌。
武曌自然注意到了秦鐘的目光,并沒有在意,只是那秦鐘竟然是不知死活的主兒,看的越發猖狂赤裸。
那面武曌眼睛裏閃過一絲不快,秦鐘偏偏沒發現,賈寶玉也沒看到,倒是賈芸十分有眼力,立刻踏上一步,不着痕跡的擋住秦鐘的視線。
賈寶玉一見是個陌生人,但是好生俊俏,愣是把秦鐘差點比下去,只是斯文有餘,并無賈寶玉愛見的那股女兒秉性。
賈寶玉見賈芸這麽個俊俏人物,差點看癡了,聽說原來是賈芸,以前見過,只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事兒了。
賈芸恭敬的說:“寶叔。”
賈寶玉一聽,笑着說:“好好,你越發的俊逸了,我都認不出來,倒像是我兒子。”
賈寶玉比賈芸小了四五歲的模樣,賈芸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反而順着賈寶玉的話說了兩句,很自然的把賈寶玉的注意力岔開。
武曌不想和他們插科打诨兒,外面出殡,今兒是自己最後一天上工,怎麽也要全須全影兒的了結。
衆人很快出了寧國府,準備出殡,這一路上,街道都給占滿了,全都是送殡的人,四王八公,都搭了送殡的彩棚,一個個也在拼比自己的仗勢。
武曌跟着隊伍,車隊很快就停了下來,原來四王八公都是遣人來送殡,獨獨北靜郡王自己親自來送殡,正在最後一個彩棚前,坐在轎子中等候。
賈政一行人看到,立刻吓得全都下馬下轎,連忙去迎接北靜郡王。
賈政也連忙讓兒子賈寶玉脫去喪服,一并去迎接着,武曌是女眷,本不該過去的,就在原地等着,賈芸站在她後面,恭敬的禀告着事物,前面什麽地方歇腳,農舍已經溝通妥當等等。
武曌點了點頭,這個空當,賈寶玉的小厮茗煙趕忙跑過來,呼呼喘着氣兒,說:“林姑娘,北靜郡王有請!”
武曌眼睛一動,當即也将喪服解下來,這才恭恭敬敬的走過去,垂着首,站的不近,恭恭敬敬的給北靜郡王行禮。
北靜郡王已經從轎子中走了出來,一身銀白色五爪蟒袍,頭戴銀翅王帽,腰細碧玉帶。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北靜郡王往人群裏一站,越發的出挑,仿佛是鶴立雞群一般。
武曌與北靜郡王見禮,北靜郡王笑了笑,一臉溫和平易的模樣,拱手說:“恭喜林姑娘。”
武曌垂着頭說:“不知郡王何意,民女愚鈍。”
北靜郡王笑了笑,說:“聖上日前已經下旨,調任蘭臺大夫免去巡鹽禦史一職,回京赴任,供職左副都禦史。”
武曌一聽,心裏頓時一跳,雖然她并非這個朝代的人,但是在這裏這麽久,大體也了解了一些,都禦史乃是朝中從一品的大官兒,說都禦史是大官,并不是因為從一品的官階,而是實權,都禦史這個官職是行使監督職權的,可以直達天聽,因此朝中大臣無不懼怕。
在督察員裏,又設立“左都禦史、右都禦史、左副都禦史、右副都禦史”等等,這些官職都是監察京城百官的。
左副都禦史這個職務,算起來該是個正三品的官階,雖然比之前林如海從二品的官階小了一點兒,但是并非算是貶,畢竟從外地調回京城,該算是高升,而且還是這麽有實權的位置。
衆人都在旁邊,一聽頓時驚訝不已,全都瞠目的看向武曌,武曌心中喜悅,林如海果真要調回京城了。
北靜郡王繼續說:“聖上的旨意,已經在路上,這些日子就往揚州去。”
武曌連忙說:“多謝郡王。”
北靜郡王笑了笑,說:“姑娘言重了,小王只是傳個口信兒,動動嘴皮子罷了,沒什麽功勞,怎能承受姑娘的謝字?若是論謝,林老爺還是要謝自己的,如今這個官場,怕是沒有林老爺這麽清白的了,聖上令林老爺做左副都禦史,也是這個意思。”
武曌自然明白,林如海是個難得清白的官,當了這麽些年巡鹽禦史都沒有幾個子兒的現銀,說出去還當林如海是個癡人呢,但是左副都禦史這個官職,也是得罪人的,其實武曌心裏是喜憂參半的,生怕林如海又開罪了人,再次被外調。
不過武曌心中又想,如今有了自己,還怕林如海得罪什麽人?這都不需要擔心的。
那面北靜郡王說完,又說:“另外……有一句話,小王想與林姑娘單獨談談。”
旁邊的賈政蹙眉,覺得不太好,賈珍倒是配合,連忙請大家都站遠一些,十分殷勤的模樣。
賈寶玉和秦鐘站的遠了一些,賈寶玉還抻着脖子去看,說:“你說這郡王,找林妹妹說什麽?還要單獨談?”
秦鐘說:“這就不知道了,不過……看起來那郡王,怕是對林妹妹有些好感。”
賈寶玉已經不止聽一個人這麽說了,當時調戲武曌的賈瑞也這麽說,心裏頓時醋的慌。
那面衆人都走開了,武曌還是很恭敬,站的也不近,又感謝北靜郡王。
北靜郡王笑了笑,說:“林姑娘不必謝我這個,不過……若是說謝,小王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兒,林姑娘定然要謝我了。”
武曌有些遲疑,擡頭看了北靜郡王一眼,郡王一笑,那容顏俊美無俦,混合着暖洋洋的冬日光輝,平白鍍上了一層溫柔多情的光暈,越發俊美的讓人屏息。
只是北靜郡王笑的有些瘆人,而且武曌只是偷偷打諒一眼,沒成想被北靜郡王撞了個正着,連忙本分的垂下頭去。
武曌說:“不知……是什麽事兒?”
北靜郡王說:“大約月餘之前……小王那日黃昏從宮中回來,隐約看到寧國府上的奴仆焦大,将那榮國府上的琏二爺堵在一條胡同裏頭,也不知做什麽,手裏頭似乎還拿着一張條子。”
武曌一聽,心裏頭“梆梆”跳了兩下,敢情這北靜郡王是想要敲竹杠?
武曌沒說話,北靜郡王笑着說:“林姑娘,琏二爺當時還抻着脖頸,求小王救他一救,小王當時很為難,因此只是當做什麽都不曾看見,你說,姑娘是不是該謝小王一謝?”
武曌不知北靜郡王是什麽意思,當即就說:“多謝郡王。”
北靜郡王似是被她逗笑了,說:“就這麽謝?”
武曌心中更是跳了一下,已經肯定了,怕是郡王想要敲自己竹杠,因說:“那依郡王的意思……?”
北靜郡王說:“林姑娘不必介懷,小王并非是貪得無厭的人,只是想請林姑娘……一個人情罷了。”
武曌心中狐疑,越發覺得和這個北靜郡王,恐怕是個黑心腸的,這天下裏,什麽東西最難還,當然是人情兒了,不怕白紙黑字的借據,怕就怕在這麽模棱兩可的人情債,北靜郡王倒是很會算計的。
武曌遲疑着,北靜郡王笑了笑,說:“并非什麽難事兒,姑娘答應罷。”
武曌更是遲疑,感覺郡王設了一個套子,正把自己往火坑裏趕。
武曌幹笑了一聲,說:“不知……這人情是什麽?郡王不防直說,若是民女做得到,定然不會推脫。”
郡王輕生一笑,聲音頗為沙啞低沉,帶着濃濃的磁性,說:“這個……日後再說也不遲,只需姑娘現在答應了,斷不是什麽難事兒,而且有益于姑娘。”
武曌越聽越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兒”,想想看啊,不難,還有益于自己,北靜郡王也不是個傻的,誰這麽好心?
只是武曌現在沒別的選擇,畢竟北靜郡王剛剛當着衆人的面兒,給了林如海一個天大的恩德,如今又捏着武曌一個小辮子,武曌也沒有後臺,只能咬了咬牙,心想着,虧誰沒吃過,想當年自己還沒當女皇的時候,沒少被人踩轱,只是誰能讨到真正的好處?
武曌當即咬着後槽牙,皮笑肉不笑的說:“郡王話兒都到這兒了,民女自然不敢不從。”
北靜郡王哈哈一笑,頭一次笑的如此爽快,說:“姑娘好氣魄,那就這麽說定了。”
武曌還是覺得自己進了一個套兒,那北靜郡王看起來像是個翩翩佳公子,其實是一頭披着外皮的灰狼,吃人不吐骨頭。
那邊兩個人說妥了,北靜郡王也沒有再給糾纏,也不說那人情債到底是什麽,便回了轎子,準備走了。
送走了北靜郡王,衆人還要出殡,武曌因着不是賈家的人,因此不必跟着去,只是送到城門口便罷了,賈寶玉想要武曌一起同行,一路上有個玩的,武曌怎能不知道,心裏也不想哄他,便執意推辭,說自己累了。
賈寶玉拗不過,也是因為心裏頭想着停靈地兒旁邊有個饅頭庵,庵中那個小尼姑智能兒,智能兒水靈靈的,好些日子不曾來賈府,賈寶玉想念的緊,心裏癢癢的,幹脆抛了武曌,最後帶着秦鐘,和一幫女眷厮混着,就往城外去了。
武曌難得清閑,府中也沒什麽人,就自個兒坐轎子回了寧國府,她還有最後的頭緒需要理一理。
武曌走進去,紫鵑雪雁伺候着,就聽到“踏踏”的腳步聲,有人過來了,武曌都不需要擡頭,幽幽的說着:“芸兒怎麽來了?沒跟着去頑一頑?”
那邊進來的果然是賈芸,恭敬的行禮,說:“因着芸兒心裏思忖着,雖然出殡今兒就完了,可還有一些條條框框的瑣事需要理一理,沒成想林姑娘也在。”
賈芸說着,從懷中拿出一些早就寫好的條子來,一條條很規矩,把明細和錢款記錄的頭頭是道,做了一個歸總。
紫鵑呈給武曌,武曌打眼看了看,賈芸倒是把好手兒,省了自己的功夫,這東西可以直接拿給珍大爺看,也算是這一個月,武曌在寧國府管理的憑證。
武曌将條子往旁邊一撂,看着賈芸笑了笑,說:“芸兒還有話兒,那就直說罷。”
賈芸看了看左右,似乎很芥蒂紫鵑和雪雁似的,說:“可否請林姑娘,屏退左右?”
武曌又一笑,沒說話,不過擡手揮了揮,紫鵑有些遲疑,不過還是帶着雪雁全都退了出去,就站在門牙子的臺階上,看着貓兒狗兒耍。
賈芸等那兩個丫頭都走了,這才恭敬的說:“其實小侄兒有一事,想要告訴林姑娘,這事兒也是從芸兒那緊鄰,倪二處聽說的。”
倪二是個犯高利貸的混人,整日裏游手好閑,喝酒生事兒,只是他因着犯錢,所以人脈很多,耳目也多,昨日倪二喝醉了,讓賈芸撞見了,随便嗙嗙了幾句,就讓賈芸給聽去了。
賈芸壓低了聲音,說:“芸兒聽說,前些待選的薛家大姑娘,似乎是要落選了,因着……家裏的關系。”
武曌一聽,原來是這事兒,其實她心裏明白,薛家鼎盛,薛姨媽想把薛寶釵送進宮裏,做第二個元春,只是薛姨媽也不想想,如今賈史王薛四門,說句好聽的,同氣連枝,說句不好聽的,結黨營私,聖上能再鞏固他們的氣焰麽?自然不會要薛寶釵中選,落選是必然的事情。
武曌沒說話,不幹自己的事兒。
賈芸更是壓低了聲音,還有後話,又說:“芸兒還聽說,那北靜郡王如今已經弱冠,府中卻沒有王妃,連個姬妾也不曾有,因此聖上……似乎準備給郡王,指一門親事兒……”
武曌聽到這裏,眼眸一動,看向賈芸,賈芸也看向武曌,幽幽的說:“林姑娘猜得不錯,聖上想要指的,正是那薛家的大姑娘,想要把那薛姑娘,指給北靜郡王做正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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