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強娶

衆人吓得一哄而散,老太太眼見戴權走的憤恨,吓得就說:“你……你……你怎麽……唉!你惹了大事兒了!”

老太太說着,趕緊讓人去追內相爺,讓賈政賈珍他們去說說好話兒。

武曌則是氣定神閑,一點兒也不在乎,只是說:“雪雁,把地上拾掇了。”

雪雁趕緊應聲,把地上被撕壞的冊子拾掇起來,已經爛的不能要了,不過幸好武曌那裏還有一本。

話說這冊子,不是旁的,原是武曌之前吩咐賈芸去查的事兒。

那日裏,賈芸說戴權十分可惡,家裏已經有許多小妾,雖然他是個太監,但是專門喜歡抓人家女兒做小妾,好多人都是被強娶的。

武曌心裏有個想法,就讓賈芸去查,那便是讓賈芸去查那些小妾。

戴權家裏的小妾是強娶的,自然怨聲載道,再加上戴權本不是什麽好人,自然不是什麽好官兒,武曌這個人,做了十五年女皇,最清楚的不就是貪官麽?

武曌告訴賈芸該怎麽查,賈芸立刻就去辦了,從戴權的那些小妾入手,果然查出了很多,列成冊子,還有許多的證據,賈芸心裏有個成算,怕這冊子被搶了,幹脆謄寫了一份。

只是賈芸也有些擔心,這些證據好多是明擺着的,但是沒有人能扳倒戴權,畢竟戴權勢力滔天,也不知道林姑娘要怎麽處理。

戴權看到這冊子,十分氣憤又害怕,武曌只是個小女子,能搞到這麽多證據,自然害怕了。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足為懼。

這事兒戴權越想越氣憤,就覺得一定要給武曌點顏色看看,不把武曌娶到家裏頭,這面子就找不回來了,必須給武曌來個下馬威,讓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才行。

那面戴權離開,賈芸和焦大就過來了,兩個人實在氣不過,焦大聽說戴權進了姑娘的閨房,氣的罵咧咧的說:“狗娘養的閹人,跑到這兒來撒野!若不是他們這幫子不成器的糟蹋,就說祖宗留下來的基業,也不能讓這個閹黨這般淩辱了!姑娘你別怕,我這就去,狠狠揍一頓那個戴權!看他還猖狂不猖狂了?”

焦大越說越氣憤,武曌卻十分鎮定,說:“你們誰也不必去。”

賈芸和焦大有些狐疑,看向武曌,武曌則是坐在石桌邊,悠閑地喝茶,熱騰騰的蒸汽,從茶碗裏冒出來,蒸騰着武曌的雙目,長長的眼睫都挂上了氤氲的小水珠兒,令武曌看起來,更加羸弱纖細。

只是武曌氣定神閑,一點兒也不見害怕,只是呷了一口茶,翹了翹嘴角兒,說:“要戴權死,何必咱們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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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倆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麽回事兒,不過武曌也不說透,只是說:“行了,你們先回罷,改明兒過來看熱鬧就是了,我自有分寸。”

焦大還要再說,賈芸知道武曌心裏是明鏡兒一般,就拉住焦大,沒讓他再說,一并與武曌告辭,就走了。

那面賈薔和王熙鳳可是高興了,兩個人得了空,又聚在一起,賈薔笑着說:“好嬸嬸,你倒是給我講一講,我那會子沒在,沒看着好戲。”

王熙鳳笑着說:“你哪是沒在?你是不敢在罷?怕咱們好林妹妹,一下給你戳穿了!”

賈薔其實就是這麽想的,因着賈薔前些日子去拜會了戴權,跟戴權面前說林妹妹這個好,那個妙,生的如花似玉,性格也如冰似霜,而且據說北靜郡王還看上了,若是戴權能搶在前頭兒,豈不是給北靜郡王好看?

戴權這麽一聽,心裏也覺得是這麽回事兒,因着之前,北靜郡王下了一趟揚州,給自己找了晦氣,所以戴權安分了幾個月,別提多難受,如今已經“解禁”,也想找北靜郡王晦氣。

王熙鳳和賈薔談天說地的,笑的跟什麽似的。

賈薔又說:“對了,我聽說,林妹妹又搞了什麽冊子,把內相給氣走了?怎麽回事兒?”

王熙鳳揮手說:“嗨,沒什麽事兒,就她一個,還能把戴權老爺給拽下臺不成?也太把自個兒當回事兒了,咱們家裏太太奶奶都心軟,面慈心善的,因着讓她搗鼓了主事兒,一個沒見識的小丫頭,還想給戴權老爺下馬威,不成事兒的。”

賈薔聽她這麽說,也就沒放在心上。

武曌等賈芸和焦大都走了,自己琢磨了一下,正好看到史湘雲走過來,正巧兒了,她正想找史湘雲呢。

武曌想要史湘雲幫她辦件事兒,不過不能明說,這會子史湘雲看到武曌,立刻迎上來,說:“你怎麽跟這兒呢?天冷的緊,回屋子坐坐。”

武曌立刻換上一副憂愁的模樣,嘆口氣,擡起帕子,輕輕擦了擦什麽也沒有的眼角兒,氣息游離的,幽幽的說:“我這兒正傷心呢。”

史湘雲沒看出武曌假哭,還以為怎麽的,便說:“誰又欺負你了?”

武曌說:“沒人,只是我心裏頭難受,我這是寄人籬下的,想走,那邊不讓我走,不走,這邊又有人欺負上門來,也沒人管,因着心裏頭堵得慌,坐在這冰天雪地的,正好兒了。”

史湘雲一聽,就明白了,過年的時候,武曌提出來要搬走,賈寶玉不同意,老祖宗就順着賈寶玉的話說,結果現在好了,不叫搬走,戴權一個太監,上門來相看武曌不說,還進了閨房,賈府偌大,連個屁都不放,跟別說則聲兒了。

史湘雲一聽,難怪武曌委屈,當即就說:“你別難過,千萬別哭壞了身子,你爹爹還在揚州,你哭壞了身子,那幫子壞人也不會心疼,倒叫旁人看了好戲。”

武曌仍然在假哭,史湘雲性子太直,壓根沒看出來,連聲兒安慰着,武曌就說:“也是,幸得了你開解,我一個小女子的,沒權沒勢,能倚仗什麽?不過被人欺負了,抹兩把眼淚罷了,還徒勞壞了身子。”

她說着,十分悲慘似的,史湘雲想了想,突然想起什麽,說:“要不……咱們跟郡王說一說?”

武曌搖頭說:“跟郡王說什麽?非親非故的,若人聽見了還要笑話我攀高枝兒了。”

史湘雲聽得愁眉苦臉的,但是不好嘆氣,只管着安慰武曌,越是安慰武曌,自己越是難過,差點也跟着哭起來。

武曌見有了作用,也安慰了史湘雲兩句,便帶着史湘雲進了賈母的院兒,去碧紗櫥坐坐。

卻說史湘雲聽了武曌的訴苦,覺得武曌好生委屈,越發覺得老祖宗偏心,但人家元春是嫡親的孫女兒,還在宮裏頭當妃子,武曌只是個外孫女兒,這一比較,自然有取舍了。

況自己呢?史湘雲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內侄外孫女,這樣不用比較,也知道更是輕微不可言了,或許早晚有一天,自己比那林妹妹還要慘呢。

想到這裏,史湘雲不免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越想越是不痛快,結果這個時候,衛若蘭還不知道戴權的事兒,心裏想着好些天沒曾逗弄史湘雲了,便上門來,又打着串門子的借口。

衛若蘭進來,就看到史湘雲坐在樹下的石凳子上發呆,臉色有些凄苦,眼睛還紅彤彤的。

衛若蘭吓了一跳,說:“你這怎麽了?”

史湘雲也吓了一跳,正想自己心思呢,驚訝的說:“愛哥哥,你怎麽來了?”

衛若蘭一聽他叫自己,心裏就舒坦,笑着說:“我去那邊找你們寶二爺。”

史湘雲一聽寶二爺,頓時拉下臉來,因着她還記得之前武曌說的,要走不讓走,現在出事兒也不管,自然沒好氣。

衛若蘭不知怎麽惹了史湘雲,說了好一陣好話兒,史湘雲這才委屈的把戴權這些日子過來,相看武曌,還咄咄逼人,連閨房都進,最後撂下狠話的事兒說了。

衛若蘭一聽,頓時心裏暗暗記下,面上說:“戴權?哼,就他現在一身的腥,也趕過來找事兒?還找林姑娘的事兒,他是活的不耐煩了!”

史湘雲說:“這事兒,你千萬別告訴郡王。”

衛若蘭驚訝說:“為何不能告訴郡王?”

史湘雲說:“林姑娘說的,不想讓郡王知道,若是旁人聽說了,要說林姑娘攀高枝兒了。”

衛若蘭冷笑一聲,說:“什麽高枝兒不高枝兒,這事兒你也不用管了,我有分寸。”

武曌就知道,這事兒史湘雲肯定要告訴衛若蘭,而衛若蘭呢?武曌也是算準的,他性子直爽仗義,出了這樣的事兒,絕對會告訴北靜郡王,再者就是,衛若蘭也知道,北靜郡王前些日子行獵受傷,和戴權脫不開幹系,如今戴權上趕着找事兒,如此怎麽可能不告訴北靜郡王?

衛若蘭匆匆離開了賈府,直接騎馬,徑直到了北府,因着衛若蘭是北靜郡王的好友,門外都不需要通傳,直接大步走了進去。

北靜郡王正好從宮裏頭回來,剛進了府,還沒喘口氣喝口茶,就聽得匆匆腳步聲,衛若蘭進來了。

衛若蘭一臉兇神惡煞,北靜郡王笑了笑,說:“怎麽,誰欺負你了?你這一臉狼崽子模樣。”

衛若蘭進來,冷笑一聲,往椅子上一座,說:“沒人欺負我,我只是替你不忿,你那林妹妹,馬上要變成戴權這個老閹人家的了,你說你忿不忿?”

北靜郡王本帶着笑容,此時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換上了一副森然的模樣,臉上還帶着一股陰霾,淡淡的說:“哪兒聽來的?”

衛若蘭說:“哪聽來的?郡王你這些日子忙着公務,還不知道罷?戴權上了賈府,親自相看林妹妹去了,不止如此,還去了兩趟,第二趟非要進閨房!”

北靜郡王一聽,“嘭!”一聲,将手裏的茶碗直接撂在桌上,發出狠狠地一響,嘴裏冷笑說:“戴權膽子也是大了。”

戴權被武曌“吓走”,有個好幾日光景沒來這邊走動,衆人有些吃驚,尤其是王熙鳳和賈薔,還以為這事兒要黃,真的給林妹妹吓跑了。

很快就要到薛寶釵的生辰,因着之前府上神經兮兮的,如今到了這時候,都想沖沖喜,就準備給薛寶釵大辦一個,好讓大夥兒也喜慶喜慶。

正月二十一這天,從早上開始,好些人就來賀壽了,這家的太太,那家的小姐,都帶着禮物過來,給薛寶釵捧場。

要說薛寶釵,這進京城之後,人緣兒是好的很,上面到老祖宗一堆的太太們,下面到丫鬟婆子們,都十分的愛戴薛寶釵,大家都說,愣是挑不出薛寶釵一個理兒來。

今兒個熱鬧,衆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爺們兒不過來,但是賈寶玉獨獨的來了,非要和姐妹們一起玩耍,好些人說他兩小無猜,沒有那方面龌龊心思,也有好些人說他年紀還小,怎麽也不能油膩,那就萬萬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賈寶玉還小,那是正經兒,畢竟年雖不大,但是已經和襲人等等有了那方面關系,閱歷不可謂不深,還跟着秦鐘一行人瞎混,嘗遍了個中滋味兒,如今在家裏頭,沒少摸這個丫頭頸子,吃那個丫頭嘴上的胭脂,好一個風流。

如今賈寶玉趁着熱鬧又來了,渾似忘了幾天前哭天搶地的不讓林妹妹出嫁。

大家坐在一堂,老太太坐在上首,請了小戲班子來,雖不是頂好的,但是也是熱鬧。

薛寶釵很有城府,雖是他過壽辰,卻不獨大,專門撿老太太喜歡的吃,喜歡的點,老太太就更是高興了。

就這光景,外面的爺們兒突然闖進來,帶頭的就是賈薔,後面還有賈琏,幸虧屋裏頭的都是姐姐妹妹,沒幾個媳婦,見到他們就笑嘻嘻的問。

“你們怕不是聞着香味兒來的?”

賈琏急的直跺腳,說:“不是!外面兒……外面兒……”

老太太驚訝的說:“怎麽了?”

賈琏說:“外面兒戴權大老爺來了!說是今兒個要過來,将林姑娘帶走成親呢!”

戴權讨上府門了,吓得衆人一唬,老太太驚呼一聲,險些跌坐在地。

說話間,戴權已經背着手,大笑着走進來,身邊兒還跟着好些個從者,看着就像是打手,一溜兒走進來,分兩列站在身後。

這處擺着戲臺子,戲子們吓得一哄而散,王熙鳳心裏一計較,自己就站出來,好似主心骨兒一般,說:“內相爺大駕觀臨!大駕光臨!”

戴權走進來,冷冷的掃了一遍衆人,就将目光釘在武曌身上。

旁人都吓得站起來,要麽跳起來,而武曌卻端端坐着,這會子悠閑的喝茶呢,仿佛沒看見戴權一樣。

戴權冷笑說:“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兒就是來帶人的,帶了就走!”

武曌還是不為所動,旁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過來,戴權見武曌不動晃,仿佛沒看到自己一般,更是生氣,說:“我看上你,是你的臉子,你去打聽打聽,這京城裏,多少達官貴人,争搶着把女兒送到我府上?如今我相上了,你別不要臉!再說了……”

戴權陰測測的話鋒一轉,說:“上次林如海的事兒,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

戴權指的自然是林如海的叔父那事兒。

戴權又說:“你若今兒不從了我,哼哼,林如海還想進京做官兒?怕是怎麽丢了腦袋,都不知道!”

衆人唬的不行,王熙鳳連忙想要打圓場兒,說些別生氣,別動怒這樣的話。

武曌端着茶碗,悠閑的一笑,稍微挑了挑唇角,說:“你這句說得好。”

她這麽無端端一說,衆人都有些怔愣,不知道武曌說的什麽好?

戴權瞪着眼睛,武曌終于擡起頭來,正眼看他,說:“別怎麽丢了腦袋,都不知道呢。”

她說着,還擡了擡茶碗,笑着說:“這句話,我敬內相。”

戴權一聽,武曌這擺明了威脅自己,當即氣的就要令人抓住武曌,扭送走。

不過還沒發話,一口氣憋着沒出來,武曌已經幽幽的說:“內相別着急,好戲總是在後頭。”

正說話間,突然有人沖過來,急匆匆的說:“北……北……北北北北、北靜郡王來了!”

先是戴權,後是北靜郡王,大夥兒還以為是來争搶林妹妹這個香饽饽的,結果就聽那小厮還有後話,說:“帶兵……郡王帶兵來的!說是……說是要捉拿朝廷欽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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