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晚上他們去了山腳看燈展。
西街還是明清時代的老房子,石板路面,家家戶戶門前都挂着紅燈籠。
房屋之間用彩色的麻繩連接,排列有序的挂着形色各異的燈。
亮如白晝。
臨河的兩邊,有各種攤位,賣吃的,玩兒的,工藝品,手藝制作……
晚上的人比白天的多,可能夜色下的年味兒更加濃厚。
路邊散步的人,很多手裏都提着一盞燈。
見狀,徐行硯側頭問陳爍,“我們也買一盞燈吧。”
陳爍哈了哈氣,同意了。
她倒是無所謂,畢竟在這兒長大的,不過徐行硯特意過來一趟,還是讓他好好體會體會這裏的風土人情。
賣燈的攤位多,他們挨着挑選。
“唉。”吆喝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只見一位老人中氣十足的,帶着當地的口音說:“在我這裏買燈,可以附贈算命嘞。”
陳爍沒崩住,笑了,小聲說:“哪裏是買燈附贈算命,應該是算命贈送一只燈。”
“過去看看?”徐行硯倒是來了興致。
陳爍有點兒詫異,“你信算命的?”
“老人做生意不容易。”随後徐行硯又笑道:“都來寺廟了,在信一回算命也不多。”
于是他們走到老人的攤位邊,老人明顯才過來的,還在繼續擺弄花燈。
擡頭看了他們,招呼道:“你們随便看啊。”
陳爍也用當地的話應了,“好,您忙。”
然後轉頭示意徐行硯走近,來挑燈。
最後徐行硯挑了一個“團”字剪紙燈。
老人擡頭,操着當地的方言問:“選好了啊?”
“選好了。”徐行硯提着燈,禮貌的回答,“多少錢?”
“三十。”老人比了個數,繼而說:“可以給你們其中一個人算命。”
春節期間,賣燈的價位基本上就是十到二十元一個,這位老人賣燈附贈算命,一共三十,倒也合理。
徐行硯就更加不會在意價格了,直接拿出一張二十,一張十元的現金遞給老人。
老人接過錢,再次問:“你們誰算?”
陳爍和徐行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陳爍操着本地話說:“給他算,他是從外地特意過來的。”
以前約玟瑕給她算過命,不過她是将信将疑的。
感覺那些說辭,其實都差不多。
簡而言之,就是套路,萬金油。
不過徐行硯既然過來了,還是可以算算的。
聽陳爍這麽說,徐行硯也欣然接受,詢問老人,“需要我做什麽嗎?”
老人搖頭,“世人都算事業,姻緣,家庭,子女……你想算什麽?”
徐心硯眉目沉靜,似是在思考。
其實他也是不太相信算命這種事的,想着來了這裏,就當是入鄉随俗,随意聽聽就行了。
旁邊陳爍插嘴,“算命的一般不是都會說說的麽?”
“小姑娘。”老人嘆息一聲,“做人不能太貪心啊。在我這裏,算一次,只能選一方面。”
接着眉毛倒豎,嚴肅的糾正她,“而且,我這裏可不是說說而已!”
行吧。陳爍閉嘴了,每一個算命的都會說自己窺測的是天機。
見他們還沒有拿定主意,老人幹脆建議道:年輕人,我看你應該事業有成,家庭未滿,畢竟還是單身,我就給你算算姻緣吧。
此話讓徐行硯來了點兒興致,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事業有成,還單身?”
“好歹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看出這有什麽驚訝的?”說着老人瞟了他們倆一眼,幽幽道:“小姑娘說你特意才能夠外地過來的,聽口音不是周圍城市的人,大過年的跑到這兒來能為什麽,結果連姑娘的手都沒牽到。”
陳爍有點尴尬,沒敢看徐行硯的表情,心道:現在算命的話都這麽多了嗎?
她只好解釋說:“他家人在國外,今天來親戚這裏拜年的。”
結果老人沒鳥她,直接看向徐行硯,“年輕人,你算不算啊?”
出乎陳爍意料之外,徐行硯很果斷的答應了,“算。”
接着老人也沒有繼續問徐行硯算什麽,而徐行硯也沒有說自己選哪一方面。
兩個人極為默契的,就這麽開始了。
老人看了看他們挑的燈,沉思了一會兒,眼神清明的說:“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也。”
說完後,老人看向徐行硯,“可懂?”
徐行硯懂不懂陳爍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完全是雲裏霧裏。
反觀徐行硯,在聽到這句話後,默了默,微微低頭,神情誠懇,“我知道了,謝謝您。”
老人笑眯了眼,在他們走之前還嘚瑟的說:“我可是不輕易出山的,你們碰到我了是緣分啊。”
聞言陳爍忍不住嗆了一句,“別人給有緣分算命批字都是不收錢的!”
“我沒收你們的錢啊!”老人笑呵呵的說:“這不是你們買了燈,我附贈給你們免費算命嘛!”
陳爍看了手上的燈,噎住了。
嘿,還真是。
他們走後,旁邊攤位的年輕人問老人,“你這個營銷手段可以啊。”
“瞎說什麽大實話。”老人眉眼一橫,“他們是有緣人,我才破例給他們免費算命的。”
年輕人:……
但後面有人來買燈,老人當真沒有給他們免費算命,別人花錢要算命,他也不肯。
年輕人又問他為什麽。
他說,算命要窺測天機,次數多了,會損耗壽命的。
年輕人覺得自己被忽悠了,懶得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後來老人開始收攤,一晚上幾乎沒賣幾個燈出去,他好像也不在意。
年輕人疑惑,“你這麽早就回去?”
老人瞥了他一眼,不滿道:“有你們在這兒賣,我的燈哪裏賣得出去?”
“那你還不把價定低一點?”年輕人又嘟囔了一句,“贈送算命也行啊。”
老人老神在在的說:“錢哪能和命比。”
那和降低價錢有毛關系?
年輕人覺得自己有點兒暈,等他正要繼續和老人聊天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朝他招手,離開了。
而另一邊,陳爍提着買來的燈,和徐行硯繼續瞎逛。
她雖然好奇剛才那位老人到底說了什麽,但是也忍住沒問。
畢竟算的是姻緣,問了會顯得暧昧。
西街是采用環山而建的形式,他們走了一圈,也快到之前的起點處,剛好可以取車,打道回府。
此時燈芯已經燃盡,陳爍找了一顆數,将燈挂上去了。
她和徐行硯解釋說:“路邊賣的燈,基本上都是從寺廟裏買來的,然後轉手賣給游人。燈芯都很少,路上會燃盡,一來保證安全,二來能夠行人在離開前,把燈挂在樹上。相當于給寺廟添香火。”
徐行硯點點頭,評價道:“很有新意,也很實在。”
回程的路上,陳爍窩在副駕駛上睡着了。
今天走了一天,她的步數估計占領了大部分微信好友的封面。
旁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徐行硯內心安寧。
他不是迷信的人,卻忍不住在思考剛才的批命。
九點左右,到了陳爍居住的小區門口。
徐行硯輕聲叫她,“陳爍,到了。”
陳爍轉醒,還有點蒙,揉着眼睛打哈欠,“到了啊?”
怕她立刻下車會感冒,徐行硯細心的提醒道:“先在車上清醒了在下去。”
“恩。”說着陳爍又打了一個哈欠,“明天你要是不拜年,八點就過來接我吧。”
看她累的狠了,徐行硯有點不忍心明天還把她叫出來,但是又想見她。
作了一番思想鬥争,徐行硯還是感情占了上風,“好,今天回去早點休息,明天八點我來接你。”
“恩。”陳爍哈欠連天,半睜着眼睛,摸索着找安全帶的位置,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見狀,徐行硯探過身子,幫她解開了。
他的頸邊傳來溫熱的氣息,有些癢。
想了想,徐行硯也下車了,在陳爍下車前,幫她拉開車門,手擱在她頭頂,避免她撞到車門邊緣。
車內的溫度和車外的溫度相差過大,陳爍被冷風一吹,一個哆嗦,瞬間沒了瞌睡。
她看着旁邊的徐行硯說:“老師,你趕緊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徐行硯落了車鎖,“我送你進電梯。”
“馬上就到了,不用送。”陳爍想到了徐行硯說的一句話,照搬過來了,笑着說:“我堅持。”
明顯徐行硯也想起了他昨天說的話,胸腔微微震動,有低低的笑聲溢出,“好,你上去吧。”
陳爍朝他揮了揮手,小跑着離開了。
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徐行硯才驅車離開。
回到家裏,陳安國他們都已經睡下了。
陳爍輕手輕腳的回到自己房間,找了睡意,動作輕緩的進了衛生間,快速的洗了澡,換了衣服。
看着換下來的衣服有點發愁,現在肯定不方便洗衣服,直接擱在衛生間也不太好,她幹脆把換下來的衣服,直接抱進了房間。
許是因為白天太累,躺在床上後,陳爍很快就睡着了。
他們,都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陳爍醒來的時候,意外的看到外面有明亮的燈光。
她摸出手機,開機,現在剛過七點。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天氣晴。
陳爍伸了個懶腰,哼哼唧唧了一會兒才起床。
廚房裏肖玲正在做早飯,陳安國在客廳看報紙。
看她起了大早,陳安國還有點兒驚訝,“今天又要出去玩兒?”
“恩。”陳爍笑着應了。
陳安國有些發怔,他很久沒見到陳爍毫無芥蒂,發自真心的笑了。
陳爍也沒注意陳安國的詫異,說了一句“我去洗漱了”,就進了衛生間。
瞬間把昨晚的衣服丢進去洗了。
七點四十五分吃完飯,陳爍收拾東西,和他們打了招呼,提前出門。
甫一到小區門外,就看到了車停在路邊。
正巧,車裏的人也看到了她,提前下車開了門,并說道:“距離八點,還有五分鐘。”
“讓別人等,是不禮貌的。”
如果是你,我願意相信昨晚的批命,在等等你,徐行硯心中如是想。
作者有話要說:
報告大佬們:大概算上番外,應該不會超過三萬字了。
這一章的批命是我百度的,覺得很合适的,後面解。
就像當初我取了他們倆的名字,然後百度了一下,哇,好有緣分!
(我微博有發,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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