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晚上放學，喻沐楊收到信息，蕭席說自己正在校門對面的樹下等他。

喻沐楊從長長的露天臺階上跑下來，隔着一個小廣場的距離，一眼就看到了蕭席。

蕭席站姿挺拔，過高的身高讓他的頭頂距離樹杈很近，金黃的落葉散落在他的腳下，仿佛他也成了一棵樹。

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喻沐楊咧着嘴巴，開開心心地跑向蕭席。

“走吧。”見他接近，蕭席側過身，朝着左邊的那條路走去，順手摸了摸鼻子。

“嗯。”喻沐楊笑着跟上。

“下午被罰了還這麽高興？”蕭席故意放慢腳步，跟他并着肩膀，腳下是松軟的樹葉，步履生出樹汁香。

“我沒啥事，我不是跑了嘛，”喻沐楊順了一下跑亂的頭發，“明朗報警了，帶着老幺去做了個筆錄，下午上課前就回來了……不過，你的那些朋友……”

他欲言又止。

蕭席直接張口，打斷他的猶豫：“他們也沒事，他們誰都不是第一次進警察局了，沒有直接證據，最多就是批評教育。”

喻沐楊小幅度點點頭，又問：“那你呢，你也經常出入警察局嗎？”

“我沒有，我只去過一次。”

“什麽時候，為什麽？”喻沐楊停下腳步，擰着眉頭，格外認真地問。

再見蕭席，他愈發覺得兩年的時光足矣把一個少年淬煉成他不認識的模樣，一想到那個曾經硬巴巴地對自己好的弟弟可能不在了，他就止不住痛心自責。

沒想到，蕭席卻回答：“就，我們小時候那次。”

“啊……”喻沐楊愕然。

是呀，小時候他們倆被他生父綁走，還差點被死于非命。

“沒事了，走吧。”蕭席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他表明了态度，不願再回首往事，喻沐楊也就沉默前進。

蕭席的效率很高，只用了一個下午，就幫兩人找好了房子。

“這裏很貴吧？”喻沐楊跟在他後面進了一幢公寓樓，“看起來裝修很新。”

“還行，2500一個月，對方看是學生租，所以沒收押金。”

“錢？”

“錢我先付了，當時有個家長也在找陪讀的房子，我覺得這裏很合适。”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蕭席按下十樓的按鍵，“不用擔心錢，我有積蓄。”

電梯門緩緩合攏，平穩上升，眼前的金屬材質上映出一張憂心忡忡的小黑臉。

“放心，不是賣畫賺的。”蕭席的語氣變得輕快了些，“我媽媽每個月會給我轉一筆生活費，我平時就用那筆錢，這些年林林總總也攢了不少。”

喻沐楊臉上的愁色未消，舔了一下嘴唇，“等我回去就把錢給你，你的錢攢起來。”

“我跟你平攤吧。”

喻沐楊固執地搖頭，“不行，你是我弟弟，這筆錢我來出。”

“我跟你平攤！”蕭席再次重複。

叮——電梯到了，打斷凝結在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蕭席徑直往裏走，新租的公寓在走廊的盡頭，沿途要經過很多扇一模一樣的門，偶有飯菜的香氣從其中幾扇門裏飄出來。

最終，蕭席停在一扇門前，垂眸輸入密碼，門一開，丢下一句：“密碼是你生日。”

“哦。”喻沐楊進了家門。

.

公寓樓是小區裏的唯一一幢高層，近些年新蓋的，主要服務于附近的兩所高中和一所大學，人口流動也大。

上一任房客似乎是個女生，房間很幹淨，空氣裏還飄着淡淡花香。

蕭席擡眼望向二樓，“床品是我下午新買的，以後你睡上面的床，我睡一樓的沙發。”

“我睡沙發吧……”喻沐楊小聲謙讓，“我是哥哥嘛。”

“你只大我一歲。”

“大一天也是哥哥啊。”喻沐楊堅持。

“我睡沙發，”蕭席的語氣強硬，卻暗戳戳地退了一步，“你付了全部的房租，所以可以睡床；我白住在這裏，所以睡沙發。”

喻沐楊琢磨了一陣兒，笑着點頭，“也可以，那你要是哪天睡膩了沙發，咱們就交換。”

然後又摸了摸蕭席的頭頂，他們的身高差了十多厘米，喻沐楊的手臂伸得很長，由頭頂摸到腦後的發尾，摸了兩三遍，“弟弟好懂事呀，還會賺錢，真厲害！”

臉頰驀地一熱，蕭席偏過腦袋，別扭地說：“別摸了。”

喻沐楊笑眯眯地放下手，“好了好了，不摸你的頭了。我們班好多男生都讨厭被人摸頭，我就覺得還好啊。”

“你餓不餓啊，我陪你吃個飯就得回學校了。我還沒跟學校申請走讀，所以最近晚上都得在宿舍住，不過下個禮拜就差不多能搬過來了。”

“不餓。”蕭席看着喻沐楊，表情讷讷。

“不餓也得好好吃飯，知道嗎？”喻沐楊走去打開冰箱，觀察裏面的布局，思考着要買些什麽将它填滿。

“喻沐楊，你這些年過得好嗎？”蕭席站在客廳，隔了一段距離問他。

“好啊，”喻沐楊的表情凝了一下，稚笨地笑了笑，“其實都還是老樣子……我是不是有點過分開朗了？”

“我不想讓你心裏有負擔嘛，所以裝也要裝得無所謂一點，但還是被你發現了吧？”

“沒有……”蕭席緩步朝他走來。

“唉，我其實有好多問題想問你，也很不理解你當年為什麽突然離開了。但我怕我問得多了，你就又跑了，我不想再每天都擔心你，每天都給你祈禱，希望你只要平安活着就好……”

“你到底，”

喻沐楊的聲音忽然中斷，蕭席伸出手，輕柔地撫摸他的頭發，從頭頂摸到腦後，又在他裸出來的半截脖頸上停駐。

“你幹嘛……”喻沐楊感覺身體發熱，思緒開始混沌。

“你說了你不讨厭這樣的，”蕭席看着他， “我也很想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