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雞飛狗跳的展家(上)
12.雞飛狗跳的展家(上)
雲飛最後在溪口杜家二老那得到了蕭家姐弟的消息,也知道了蕭家在火災後的窘迫困境。沒有耽擱,他們回到桐城,直奔“聖心醫院”,就在那間像“難民營”一樣的大病房裏,看到了小三、小四和小五。連忙把錢全給阿超讓他去給小五換病房,心疼萬分地看着三個孩子,雲飛的心裏被罪惡感深深的折磨着。待從小三、小四的口中得知蕭家兩個大女兒已經淪落到要在待月樓賣唱後,無邊無際的懊惱和愧疚掩埋了他。
待月樓又是賓客盈門,觥籌交錯的時候。雲飛和阿超好不容易擠進來,迎客的小厮趕忙迎上來,一瞧雲飛身上的衣料子立刻扯開了嘴,笑的那叫一個燦爛無比。
邊說邊帶着他倆來到個清靜的角落裏,小範用搭在肩上的幹淨抹布撣了撣桌椅上看不見的灰塵後,笑着對兩位客人道:“兩位先生這邊坐,對不起,只有旁邊這個小桌子了,請湊合湊合!這幾天生意實在太好了。”
雲飛瞧着一屋子的笑語喧嘩,好奇的問:“這裏的生意一直都這麽好嗎?”
“都虧蕭家姐妹……”小範笑着,打量雲飛和阿超:“二位好像是第一次來待月樓,是不是也聽說了,來看看熱鬧的?”忍不住就由衷的贊美:“她們真的不簡單,真的好,值得二位來一趟……”
還等不及雲飛問話小範就被金銀花給叫走了,阿超瞪目結舌地看着四周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麽回事?好像全桐城的人都擠到這待月樓來了?”
雲飛看着座無虛席的大廳,也是一臉驚奇。一陣悠揚的小調響起,原本還熙熙嚷嚷的人群全都安靜下來。
“當家的哥哥等候我,梳個頭,洗個臉,梳頭洗臉看花燈……”雨鳳穿着紅色的繡花短衣,蔥花綠的褲子,頭上環佩叮當,臉上薄施脂粉,眼一擡秋波乍轉迷得臺下的衆人簡直要神魂颠倒了。
雨鵑跟着出場,依然是男裝打扮,俊俏無比。唱着:“叫老婆別羅嗦,梳什麽頭?洗什麽臉?換一件衣裳就算喽!”
客人們哄然叫好,又是掌聲又是喝彩聲。雲飛和阿超看得目瞪口呆。臺上的雨鳳和雨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生硬,她們有了經驗,有了金銀花的訓練,現在知道什麽是表演了,知道觀衆要什麽了。有着璞玉般的純真,又有着青春和美麗,再加上那份天賦的好歌喉,她們一舉手一投足,一擡眼一微笑,一聲唱一聲和,都博得滿堂喝彩。
一曲唱完,客人的掌聲簡直要掀掉待月樓的頂子了,吆喝聲、巴掌聲一輪輪的送上,有閑錢的客人叫了待月樓的小厮花籃、花牌什麽的像不要錢似的往上送,只為了博美人的回眸一笑。雲飛和阿超,也忘形的拚命鼓掌。
金銀花在一片喧鬧聲中上了臺。左手拉雨鳳,右手拉雨鵑,對客人介紹:“這是蕭雨鳳姑娘,這是蕭雨鵑姑娘,她們是一對姊妹花!念過書,學過曲,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因為生活困難才出來唱小曲,大家覺得她們唱得好,就不要小氣,臺前的小籃子裏,随便給點賞!不方便給賞,待月樓還是謝謝大家捧場!下面,讓蕭家姑娘繼續唱給大家聽。”
金銀花說完,滿面春風的走下臺。穿着上等絲綢米色長褂的大風煤場的鄭老板首先走上前去,在籃子裏放下一張紙鈔。一時間,好多跟風的客人走上前去,在小籃子裏放下一些零錢。
雲飛見狀從衣兜裏掏出整個錢袋子,看也不看的就要往戲臺子那邊去,阿超忙用手一攔,勸道:“我勸你不要一上來就把人家給吓跑了!聽曲兒給小費也有規矩,給太多會讓人以為你別有居心的……”
雲飛立刻激動起來:“我是別有居心,我不知道怎樣才能還人家一個寄傲山莊,還人家一個爹,還人家一個健康的……,和一個溫暖的家!再有……能夠讓她們回到瀑布下面去唱,而不是在酒樓裏唱!”
阿超詞窮,不知該如何措詞,只得低下頭不言語了。
雲飛平定了下滿腔的激動,“你說的有理。”他沉吟一下,從錢兜裏仍然套出來兩個大洋走上去,放在了花籃裏。銀元清脆的碰撞聲引來前邊客人的陣陣咂舌,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是哪個闊少在顯擺,同時那聲音也引起了戲臺上蕭家姐妹的注目。
雨鳳驚愕的一回頭,眼光和雲飛接了個正着。心髒頓時怦的一跳,臉孔驀然一熱,心裏訝然的驚呼:“怎麽?是他?”
唱完了第二場姐妹二人回到臺子後邊的休息間,雨鵑激動在抓住雨鳳的手,得意地沖她叫道:“你看到了嗎?居然有人一出手就是兩塊大洋的小費耶!”
雨鳳嗫嚅地和雨鵑提出見過那個人,引來雨鵑的一陣詭異打量。還沒等兩人攀扯完,門外就響起了金銀花的聲音,原來是她把雲飛和阿超給帶過來了,等問清楚了原由金銀花這才放心的離開。
房內,雲飛凝視雨鳳,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還記得我嗎?”半天,他才問。
雨鳳拚命點頭,睜大眼睛盯着他:“記得,你……怎麽這麽巧?你們到這兒來吃飯嗎?”
“我是特地到這兒來找你們的!”雲飛坦白的說。又分說了自己的身不由己,怎麽去溪口見到殘破的寄傲山莊,怎麽在杜家打聽到蕭家的近況,怎麽又在聖心醫院見到了小三、小四、小五,最後才找到了這裏。雲飛想着雲翔的惡劣,想着展家手上的血腥,沖口而出:“我好抱歉,真對不起!”
雨鳳聽着雲飛的話,看着他真摯誠懇的神情,想到那個難忘的日子,怔怔的看着他:“為什麽要這樣說?你已經從水裏把我們都救起來了,還抱歉什麽?”
雲飛一窒,才想起雨鳳根本不知道他是展家的大少爺,他立刻掩飾的說:“我是說你們家失火的事,我真的非常懊惱,非常難過……如果我當天就找尋你,如果我那晚不參加宴會,如果我積極一點,如果……人生的事,都是只要加上幾個‘如果’,整個的‘後果’就都不一樣了!如果那樣……可能你家的悲劇不會發生!”
一直站在旁邊,好奇傾聽着的雨鵑,實在忍不住了。她激動的插口說:“你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些什麽事。我們家不是失火,是被人放了一把火就算有你那些如果,我們還是逃不過這場劫難的!只要那個禍害一日不除,桐城的災難還會繼續下去!誰都阻止不了!所以,你不用在這兒說抱歉了!我不知道那天早上,你對我姐姐妹妹們做了些什麽,但是,我鐵定晚上的事,你是無能為力的!”說着,就咬牙切齒起來:“但是,總有一天,我們會讨還這筆血債!”
雨鵑眼中的怒火,和那種深深切切的仇恨,使雲飛的心髒猛的抽搐了一下。
雨鳳忙來阻止,雨鵑這才清醒過來發現眼前人并不是自己的仇家,她看着這個出手豪闊,徇徇儒雅的男人,心裏湧上一股好感。“我們該怎麽稱呼你呢?”
雲飛一震,這麽簡單的問題,竟使他慌張起來。他猶豫一下,很快的說:“我……我……我姓蘇!蘇……慕白,我的名字叫慕白,羨慕的慕,李白的白。”阿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只當沒看見。
最後,四人在小費的推搪間被金銀花打斷了,原來第三場的開唱時間到了。雨鳳在雨鵑的消遣下滿臉通紅的跑去換戲服,羞澀間那個清俊的身影在她心裏烙下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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