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邀約待月樓

18.邀約待月樓

陳銳從展園出來後回到吉祥裏,和手下們一起墊了下肚子,小月初升的時候帶着手下來到待月樓。一直在門口候着的小範左等右盼把脖子都等長了,終于把大神給等到了。

“陳爺,您來啦?!”小範見陳銳的馬走到了待月樓的門口,趕忙上來牽馬,神态恭敬。

膘肥體壯的大飛一個人立吓得小範“哇”的聲倒在了地上,手腳并用地後退一大段距離。

陳銳兩腳用力夾住馬身防止自己掉下去,又用手拍拍大飛的脖子讓它不許調皮。向華下馬過來牽住大飛身上的缰繩,定下馬身。大飛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降下身子,“咄咄咄咄”的用蹄子在地上刨土,一會兒搖頭晃腦地用頭撞向華表示自己不滿,一會兒又沖還吓倒在地上的待月樓小厮裂開馬嘴恐吓。

陳銳翻身下來走到大飛面前在它的腦袋上敲了兩下,大飛轉過頭來面向陳銳用一副它受委屈了的表情望着他,大眼睛濕漉漉的要多無辜就多無辜,陳銳又舍不得了,只好伸手在他脖子上給它順順毛,摸摸它,大飛用臉在陳銳的手上蹭蹭。

小範這時好像才找回了自己的舌頭,得了該幹嘛幹嘛,誰讓自己吃的就是這碗飯呢?別抱怨了,省得到時候沒伺候好這位大爺被金大姐扣工錢。

“陳爺,您這馬可真有氣勢,真是有您的架勢看着就威風。”小範弓着腰上前,“小的,給您帶路。”

向華給大飛許了諸多承諾,要它乖乖的聽話,回去給它好吃的這才把馬祖宗給搞定,連忙跟着陳銳的身後去了。一甩馬頭,大飛跟在向華手下的侍衛隊裏的其他人走了。

金銀花得了門子的消息知道陳銳一行人已到了門外,忙湊到鄭老板的耳邊嘀咕。鄭士逵兩眼一亮吩咐金銀花把桌子上的殘羹剩飯馬上換掉,自己也站起身來理理衣裳往門口迎去了。這動靜瞧着周圍的相熟的人一陣納悶,這桐城裏還有誰值得鄭大老板如此對待,全都在議論紛紛。

“歡迎歡迎,陳司令親自駕臨這小小的待月樓,真是太賞光了鄭某人倒履相迎。”鄭士逵趕到待月樓的二道門等候陳銳的到達,沒多少時候就見到一行人被小範迎着往着來,就知道貴客到了,幾步上來作揖問候。從安慶傳回來的消息真是吓了他一大跳,這個新來的安慶警備團司令居然是唐繼堯身前的紅人,原本沒怎麽在意的他頓時吓出一身冷汗。眼下湖南、湖北、四川那裏鬧的一團糟,北洋軍、川軍、滇軍黔軍打的不亦樂乎可自己的生意恰恰就在這些個省裏,要是巴結上來陳銳那自己以後的生意就有保障多了。

“鄭老板客氣了。”陳銳笑笑也沒什麽過多的表示,像鄭士逵這樣的人他見多了,無他有求爾。

“陳司令裏面請,鄭某略備薄宴請您嘗嘗這裏的特色,還望司令大人不要嫌棄。”鄭老板也沒覺得陳銳有多傲慢,人家手裏有兵有槍有實力,自己在這種人面前服小很正常。

“這到叫鄭老板破費了。”

“哪裏,哪裏!陳司令這邊請……”

“小範,一定要招呼陳司令的手下,出了問題我叫金銀花打你板子。”

“就請陳司令和鄭老板放一百二十個心,小子一定招呼好了衆軍爺,不給待月樓丢人。”

陳銳看了眼那個有點小機靈的小厮,挑了嘴角。向華看了自己老板的臉色,從兜裏掏出塊大洋扔給他後就跟上來陳銳的腳步。沒去看那個樂得直合不攏嘴的店小二,這下子小範招呼起陳銳手下來更殷勤了。

鄭老板迎着陳銳到待月樓一層最當中的地方,金銀花早已撤掉原先的臺面重新上了桌酒席,此時她正笑盈盈地站在桌邊等候他們。

“喲,我說今早上窗外的樹上來了只喜鵲叫喚,原來它是來告訴我今晚有貴客要光臨待月樓呀,陳司令您快請坐。”金銀花從身後的人手上接過剛絞好的熱帕子遞到陳銳手上,“陳司令,您先靜靜手。一路過來風塵大。”

鄭老板順勢給陳銳介紹了待月樓的老板娘,“陳司令,這是待月樓的老板,金銀花,咱們桐城鼎鼎有名的美人老板。”

“喲,鄭老板就是會打趣呃人,我這小小的待月樓哪入的了您老的法眼啊您可別拿我開玩笑了。”金銀花嬌嗔地剜了眼說話的鄭士逵,眉眼流轉說不出的風情。

“我瞧鄭老板沒說錯,金老板當的上這聲贊,果真是個玲珑剔透的大美人!”陳銳擱下手巾瞧那金銀花芙蓉臉蛋、柳眉、大眼、櫻桃嘴,三十左右的女子一身風姿,是個佳人。對于待月樓和鄭士逵的關系,手下一早就調查個底掉,陳銳心裏明白的很。此時,贊一贊這個女人也算是種表态了。

果然,鄭老板一聽陳銳如此說道整個人都松伐下來了。金銀花也與有榮焉摸摸自己的臉蛋,對自己頗佳的容貌也心喜上幾分。

“陳司令真是會誇人,把我說的都不好意思了。你們男人啊,就是會騙人。”金銀花雖然嘴裏抱怨着,可臉上卻是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哪個姐兒不愛俏,何況誇她的是來頭很大的陳銳,女為悅己者榮嘛!把手下人剛剛泡好的小蘭花茶端到陳銳面前,“這是桐城的名産,桐城小花司令大人嘗嘗。”

陳銳見金銀花滿是期待的看着自己,也不會為了這麽點小事駁了人家的面子。作勢端起杯子喝了幾口,就放下了又沖着金銀花笑笑沒在多言語。

鄭老板和金銀花都有些摸不準陳銳的想法,全覺得這個年紀不大的陳司令果然不是好相與的,略過了這茬開始下一輪攻勢。

還不待金銀花說話,戲臺子上響起一陣敲敲打打,鄭老板向她使了個顏色,金銀花便不在說話了。人們的注意力都被臺上的兩個俊俏姑娘吸引過去了。

“郎對花,妹對花,一對對到小橋下,只見前面來了個人……”

“前面來的什麽人?”

“前面來的是長人!”

“又見後面來了人……”

“後面來的是什麽人?”

“後面來的是矮人!”

“左邊又來了一個人!”

“左邊來了個什麽人?”

“來了個扭扭捏捏,一步一蹭的大嬸嬸……”

“哦,大嬸是什麽人?”

“不知她是什麽人?”

雨鵑兩眼瞅着雨鳳眼波流轉、風情萬種,唱着:“妹妹喂……她是我倆的媒人……要給我倆說婚配,選個日子配成對!呀得呀得兒喂,得兒喂,得兒喂……”

雨鳳一羞,用袖子把臉一遮,奔進後臺去了。雨鵑在一片哄然叫好聲中,也奔進去了。客人們瘋狂的、忘形的鼓着掌。金銀花聽着這滿堂彩,看着興奮的人群,笑得心花怒放。

離陳銳這桌沒多遠的高老板叫好聲最響、指使幾個待月樓的小厮往戲臺子上送花牌,跟不要錢似的。

鄭老板和金銀花一對眼,都挑起眉毛。這高德貴對蕭家兩姐妹上心不是一天兩天了,金銀花擡眼晃了圈奇怪今天那個冤大頭蘇公子怎麽沒在,往日裏這位蘇公子必定是要壓上高德貴一頭的,若是高老板送了五個花牌那他必定要送上七個、八個才肯幹休,若是高老板打賞兩塊大洋,那他就要在高出一倍,金銀花勢必是喜歡這種舍得花錢捧角的凱子少爺的,也不知蘇公子今天怎麽會沒來,奇了怪了。

不過,這些想法也就是在腦袋裏一轉神的功夫,金銀花又把注意力放到陳銳身上。這個鄭士逵三番四次交代要招待好了的大司令要比她想象中年輕好多,有氣派也有氣勢,瞧着就不是個簡單人物怪不得鄭老板要這麽巴結,聽說他在西南軍裏很有說話的分量。想到這,金銀花又瞧了他一眼,心頭納悶陳銳對蕭家妹妹好像并不看在眼裏。按說她也是走南闖北看過不少美人的人了,就依照蕭家姐妹的姿色就是在京城裏也可以排上號了,這位大司令的眼界未必太高些了吧?最後,她也只是把這些小心思放在了肚子裏,又招呼起陳銳吃喝起來,把這桌子上的氣氛再次搞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就連雨鳳雨鵑倆姐妹也又登臺獻唱了兩次,整個待月樓的氣氛被托到了最高點。

雨鳳雨鵑唱完第三場正要回後,臺卻見金銀花連連向自己這邊使眼色,兩姐妹無法對視一眼後只好攜手往他們這裏過來。沒成想,走了一半的道被高老板給劫下了。

那位腦滿腸肥的高老板從位子上站起來,正好擋住了兩姐妹往金銀花去的路,端着杯滿滿的酒盅色迷迷地看着蕭雨鳳。

“蕭姑娘,我連續捧你的場,已經捧了好多天了,今天才能請到你來喝一杯,真不簡單啊!”

“是啊!金銀花把你們兩個保護得像自己的閨女似的,生怕被人搶走了!哈哈哈……”另一個客人說,高叫:“珍珠!月娥!快來斟酒啊!”

“坐下來!陪大家喝喝酒說說話!雨鳳,你坐這兒!”高老板指指兩位客人間的一個空位。“雨鵑!你坐這兒!”指指自己身邊的位子。

雨鳳看着那個擋在她面前的高老板吓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怯怯地看着他們滿臉羞的通紅,這叫那些男人更加神情激動了。雨娟氣的肺都要炸了,馬上把雨鳳拖到自己的身後藏起來。

“喲,快瞧快瞧,這情哥哥心疼俏妹妹了嗨……哈哈哈……”一個高老板桌上的酒客放肆的大笑起來,惹得衆人全都跟着笑起來。

高老板拿起自己的杯子,對雨鳳說:“我先乾為敬!”一口乾了杯子,又把雨鳳面前的杯子往她手中一塞:“輪到你了!乾杯乾杯!”

“我不會喝酒!”雨鳳着急了。

“那有不會喝酒的道理!待月樓是什麽地方?是酒樓啊!聽說過酒樓裏的姑娘不會喝酒嗎?不要笑死人了!是不是我高某人的面子不夠大呢?”高老板嚷着,就拿着酒杯,便湊到她嘴邊去:“我是誠心誠意,想交你這個朋友啊!”

雨鳳又急又氣,拚命躲着:“我真的不會喝酒……”

雨鵑上來搶過雨鳳手上的杯子,一口喝幹。“我姐姐是真的不會喝酒,我代她喝了。”

高老板有些不高興的板起臉來,“哎哎……哪有這個道理,我是和雨鳳姑娘在喝呢,還沒輪到你,你急什麽?難道,你是看上我老高了?”

衆人聽了他的調笑全都樂開了花,把雨鵑氣的要砸杯子。她才舉起了手,就被金銀花攥住了腕子。

金銀花目光淩厲地看着蕭雨鵑,這個蕭雨鵑反了天了,竟敢在她的待月樓裏砸場子,是不是往日裏自己待她們太客氣了?

雨鵑在金銀花的目光裏軟了下來,一旁的雨鳳也拼命地拉着妹妹,委屈的眼淚流了一臉。

“雨鵑……雨鵑,你別這樣。”

“我……他……”雨鵑找了臺階給自己下,見鬧成這樣也有些害怕了。

金銀花這才扯開了嘴,笑着沖高老板罵到:“好你個高老板,誠心拿我待月樓的姑娘尋開心是不是?明明知道她們臉嫩的跟豆花似的,還拿她們逗着玩!我這待月樓什麽時候虧待過您這位大爺啦?”轉回身又跟那兩姐妹說:“雨鳳,今天這一桌的客人,都是桐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後,你們姐妹還要靠大家支持!高老板敬酒,不能不喝!不過,雨鳳是真的不會喝,讓她少喝一點,喝半杯吧!”

雨鳳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抖着手把桌上的酒盅端起來,弱弱地說:“我喝一點點好好……”說着就輕輕地抿了一小口,那辛辣的滋味激的她皺起了眉頭。

高老板嚣張的大笑:“哈哈……這太敷衍了吧!”

另一個客人接着大笑:“怎麽到了臺下還是跟臺上一樣,玩假的啊!瞧,連嘴唇皮都沒濕呢!”就笑着取笑高老板:“老高,這次你碰到鐵板了吧!”

鄭老板坐在一邊的桌子上瞧他們鬧的有點不成樣子了,就對着雨鳳開口:“雨鳳,金銀花說讓你喝半杯,你就喝半杯吧!”

雨鳳看見大家都瞪着自己心裏害怕極了,鼓起了最大的勇氣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幹,然後便止不住的咳嗽起來,她被嗆着了。

雨鵑在她後背拍着,替她順氣,心裏又氣又怒恨死這些不要臉的臭男人了。轉眼好像又想起了什麽,四下一看并沒找到蘇慕白的身影,暗道不需要他的時候就在,一到關鍵時刻就不見了蹤影,也是個靠不住的。

高老板見鄭士逵發話了,也不敢鬧的太過就讪讪的放過了那倆姐妹。金銀花又招呼了他們那桌一陣子,才帶着雨鳳、雨鵑來到陳銳面前,機靈的小範早就準備好了新的碗筷、酒盅就等兩個姑娘過來。

雨鳳、雨鵑心裏沒底,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還會遭受怎樣的侮辱,都擔心的皺起眉來。

金銀花雖然心中不喜蕭家姐妹的放肆,卻也不會在客人的面前發作,更何況是陳銳的面前。換上張笑臉,給兩姐妹手上一人塞上個杯子,“來來來,陳司令,這是待月樓裏的臺柱子蕭家姐妹。高的是姐姐蕭雨鳳、矮的是妹妹蕭雨鵑,您也聽了她倆一晚上的小曲了,就賞她們個面子喝她們一杯酒吧?!雨鳳、雨鵑,還不給陳司令敬酒!”金銀花直直地盯着她倆,大有不給我面子你們就滾的意思在裏面。

雨鵑把酒盅捏的格格作響,金銀花的話裏話外把她們貶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是她從來沒受過的屈辱。即便是知道自己和以前的身份不同了,可在待月樓登臺唱曲的日子以來,大家都是捧着她們哄着她們,連金銀花對她們從來也是笑臉相迎,鄭老板也會幫襯着她們,姐妹倆何時經歷過今天的場面。

雨鳳聽了金銀花的話了煞白了面孔,眼眶裏的眼淚就快要不受控制,心裏疼的就快要死掉了,自小爹娘疼愛的她哪裏受過這樣的編排。

陳銳把她們的模樣瞧在了眼裏,有些膩味。這半只腳都跨進風塵裏在酒樓裏登臺賣唱了,還自持什麽身價真以為自己是金鑲的貨色?沒勁透了!

但他也沒把想法擺在臉上,反到是一派寬容的樣子沖金銀花揮揮手,道:“金老板這是幹嗎?姑娘家家的臉皮本來就薄的很,慢慢教也就是了。好了,讓兩個姑娘下去吧!接連唱了幾場也該累了,去休息吧!向華,打賞姑娘們,唱的不錯……”

向華聽了話,從口袋裏摸出五個大洋放在了桌子上後,又退到陳銳的身後。

金銀花覺得自己快要氣炸了,這兩個小蹄子太不給自己撐場子了,真以為待月樓缺了她們不可。咬咬牙,先把場子給園回來。

吸了口氣,道:“陳司令到底是做大事的人,氣量也大。這兩個妮子也是被我寵壞了,沒了分寸叫您看笑話了。我在這給您賠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說着就連喝了三杯,杯杯見底。

鄭老板也神情不滿地看了看蕭家姐妹一眼,舉起酒杯沖陳銳笑着說道:“金老板到是會做人,就是手下的人沒教好。還好陳司令不和你們計較,要是換了個人可就沒這麽容易讓你們過門了。來,陳司令鄭某人敬您一杯。”

陳銳端起杯子意思意思的濕了濕嘴唇,就放下了杯子。那邊的鄭士逵到是把酒全喝幹了。

雨娟、雨鳳一怔,沒想到眼前這個男子居然讓金銀花如此認小伏低,就連鄭老板也要巴結他。最後,到底還是皺着眉把酒喝幹了。

可這時,金銀花已經把這倆人給怨上了。即便是現在她們喝再多的酒,她金銀花的面子是早就砸在地上了。

一場鬧劇就這般結束了,酒宴結束後鄭老板親自把陳銳送出了待月樓,陳銳在上馬前回了他一句:鄭老板,所求之事陳某人要考慮考慮。然後,駕着大飛就和手下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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