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困惑

困惑

回到基地後的一個多星期兩人幾乎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态，就好像這次嘉城之旅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夢。

這天，黎承被教練叫走了，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但人還沒回來。

江韞晚躺在床上，看着靜靜躺在手中的紅繩，有些微微出神，他知道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真的不能再真。

他沒有戴在手腕上，只是随身攜帶。

他其實不知道該不該戴，黎承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對方好像沒多想，當天就直接若無其事地戴上了。

紅繩這種事本身無傷大雅，但兩個人戴完全一樣的，那就很有問題了，出于莫名其妙的謹慎，他還是沒有選擇将自己那根紅繩戴上。

思緒被手機振動聲打斷，他将手機拿起，發現是江凜打來的電話，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居然不發微信直接打電話。

“喂，哥，怎麽了？”江韞晚怕他是出了什麽事。

“你現在的收件地址能發我麽？”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在什麽熱鬧的地帶，邊上全是年輕人的聲音，男男女女都有，聽不真切，“有些東西，你朋友，黎承，應該用得上，今天順路寄給你。”

江韞晚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江凜是怎麽弄到的，但堂哥這人應該也不太會開這種玩笑，他便将地址發過去了，男人嗯了聲，那邊似乎來了什麽人，聽不太清楚，只知道對方喊了聲江哥。

“上車，戴頭盔。先挂了。”後面那句話是對江韞晚說的。

江韞晚看着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若有所思。

他沒有立刻放下手機，而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打開和諸停的聊天界面，給她發了消息。

【諸停，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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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問我這個幹嘛，你好吓人】

接下來就是少女喋喋不休的信息轟炸，對方孜孜不倦地發了幾條消息後似乎才反應過來。

【不對】

【江韞晚，你有喜歡的人了？】

江韞晚抿了抿唇，其實他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他總覺得自己和黎承之間蒙了層紗，但如果真要揭開，江韞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麽。

他不是沒有上網搜過，各大論壇也問了不少，但人們的愛意總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的，想了這麽久自己竟還是拿不準主意，這才出此下策去問看起來很懂的諸停。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他】

諸停本來正昏昏欲睡的，看到這話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什麽叫不知道喜不喜歡？她發小這是拿捏不準啊！少女正了正臉色，直接把手機丢一邊，打開電腦上了微信，準備用母胎solo到現在鍛煉出來的手速狠狠敲鍵盤，好幫自己的好兄弟拿主意。

當然，諸停并沒有關注“他”這個字，只以為是她的好發小她他它不分瞎幾把打的。

【細說，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我看的小說和漫畫多啊！】

江韞晚其實想說小說和現實不太一樣，但他仔細一想藝術可不就是來源于生活，也許諸停看過的某本小說裏就有這種情節呢？

他耐心地開始回憶自己和黎承相處的細節，并将這些同諸停說了。他和黎承之間沒有太多驚心動魄的大事，他們認識的這些日子，這半年多來大多都是些日常，但也正是這些小小的事讓江韞晚覺得黎承這個人對他來說無比重要。

至于是不是真正的喜歡，他還是不太确定。

諸停看着以往回複都不會超過三句話的發小今天光回憶和別人相處的點滴就不知道發了多少條信息，少女饒是見多識廣也有點難以置信，諸停覺得自己的腦殼好像冒煙了。

簡直算是事無巨細，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諸停總覺得有些耳熟，難道發小喜歡的是自己認識的哪個女生？不過有女生會這麽高嗎？反正她認識的沒有這麽高的，難道江韞晚喜歡大姐姐！？

但這些諸停都沒有再細想，現在她有些繃不住，最後還是掏出手機發了條氣急敗壞的語音。

【[語音消息]轉文字：不是，哥們你記這麽清楚？那你記得我多高嗎？你記得和我第一次見面的細節嗎？你知道我最喜歡玩的是什麽游戲嗎？啊啊啊啊啊你都記這麽清楚了這還不夠說明你很喜歡他嗎？我和你是朋友，你看！你根本不記得這麽多細節！還一起去寺廟祈福，這麽多年你和我出去玩過嗎！？】

江韞晚剛想反駁，但發現諸停說的好像都是事實，他沒和諸停一起出去玩過，跟她相處的細節他也記的很模糊，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是】

【哎呀，那我換個問法。你見到她會高興嗎？她不高興你會難過嗎？和她在一起會不會很開心？如果看到她和別人更要好你會不會難過？】

江韞晚幾乎不用思考就回了個會，把屏幕對面的諸停驚呆了。

【？大媽你思考有一秒鐘嗎】

【那你是想和她在一起一輩子嗎？先不說結婚，總之就是這輩子都形影不離的】

【是的】

江韞晚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再補充一句，免得自己說得不夠明确對方判斷産生偏差。

【想到他如果會和別人在一起然後結婚我就會不太高興】

其實說不太高興也不對，江韞晚從前也不是沒想過這個畫面，只覺得自己大概會送上祝福，甚至還願意去當伴郎，但今天一想卻不是這麽回事了。

真有那天他說不定會直接繃不住，哪還想當伴郎，能平複心情到現場都不錯了。

青年撓了撓頭，自己也有些尴尬，但這都是他心底的答案，現在，不用諸停說他都知道自己大概是個什麽想法了。

他是喜歡黎承的。

諸停給了他一樣的回答，江韞晚本着問都問了不如再多問一些的想法又将自己的第二個問題發了過去。

【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那确實，不過她都願意跟你出去玩，還把紅繩戴在手上，那肯定是有好感的，你要不表白試試？】

【再說吧】

諸停在手機屏幕前幾乎是咬牙切齒，她心說喜歡完全可以去表白啊，江韞晚現在也不是小孩子，沒必要藏着自己這點小心思，十八歲談個戀愛也不算早戀吧！他發小在這方面怎麽跟小姑娘一樣扭扭捏捏的。

但諸停轉念一想，這又他媽不是小說，哪有這麽多好事，像你喜歡我，我又剛好喜歡你這種事一般只發生在夢裏。

江韞晚這麽謹慎也沒錯！

少女想了想，總感覺哪裏不對，會有女生喜歡摸男生的頭還摸後腦勺的嗎？這個念頭只是在她的腦海裏閃過，但來得太快，她一下子沒抓住關鍵點。

【好吧！季後賽我想來現場，到時候可以來看你。】

諸停自認為有一雙火眼金睛，只要她能見到江韞晚口中這位他喜歡的人，她還是很有信心能判斷出來對方究竟喜不喜歡江韞晚的。

作為資深老二次元諸停十分看得開，但小說漫畫看歸看，戀愛這種事，發生在現實中還是要認真些的，不過管他的，只要她發小和對方是真心相愛，其他的反正也不重要了。

黎承回來時已經十一點多了，房內燈沒關，江韞晚也沒在玩手機，只是側躺在被窩裏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見黎承回來倒是朝他露出個溫和的笑。

男人心裏顫了一下，但很快又被他壓下去，他道：“還不睡？”

江韞晚看着黎承腕間的紅繩，略微有些出神，聽到黎承的話也是清醒了些，回道：“暫時睡不着，順便等你了。”

黎承頓了頓，沒有回他的話，但他慢慢走到江韞晚床邊，蹲下身看他。眼神中是和往常不同的柔和，江韞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為了遮住已經發紅的耳垂他又朝被窩裏縮了縮。

“怎麽了，黎承？”

對方只是搖了搖頭，想伸手摸摸對方的後腦勺，但江韞晚把自己裹得有些嚴實，黎承無從下手只得作罷起身去洗澡。

等他出來時江韞晚已經睡着了。

他有意放輕了腳步聲，又像剛才那樣走到江韞晚的床邊，用目光描摹着對方的面部輪廓，幾分鐘後，又化作一聲長長的喟嘆。

夜深了，黎承卻沒有睡着，他擡手，結實的小臂暴露在空氣中，一根繩子系在他的腕間，黑夜之中看不清輪廓，但黎承還是無比珍惜地用另一只手輕輕摩挲了幾下。

這是那天在寺廟裏求來的紅繩，是兩條，而另一條的主人似乎并不願意戴上。

黎承本就黑的眸子又暗了暗。

黎承也思考過這究竟是不是喜歡，他頭腦靈活，思考這種事情得出結論也很快，他的結論是——他就是喜歡對方，即使江韞晚和他的性別是相同的，他也不在乎。

他喜歡和江韞晚相處，喜歡和他一起打游戲，喜歡和他做隊友，想要和他一起享受那份榮耀，也想緊緊擁抱住對方，然後就這樣再也不分開。

他喜歡的江韞晚這個人，和別的東西都沒有關系。

黎承也不知道這份感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打開了黎承心中那道名為感情的閥門。也許是季中賽結束的那晚，青年所流露出的脆弱感，也許是年後分別那天，青年回頭望他，那種有些不舍的眼神，也許更早。

但現在，這些在他看來都已經不重要。

也許他黎承這輩子是注定要遇見江韞晚，也注定要喜歡這個人的。

他不是聽說過那種情愛小說的內容，知道男女主走到一起往往不太容易，電視上演的那些酸澀的暗戀他總是沒法真情實意地感受到。

但現在他知道了，只是這份愛慕他不知該怎麽說出口，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他怕說出口了，就真的再也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