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打工

“我以後周末就不陪你跑步了。”白季雨站在小區門口說道。

尤七先是感到古怪，但仔細一想，白季雨也會有自己的事情很正常，便點點頭，說道，“好啊。”

兩人道了別，便在小區門口分開了。

尤七繞着街道在外面走了許久，等到天上的星星開始明朗，她才猶豫着站在家門前。

“诶，尤七，你怎麽站在外面啊？”

隔壁王阿姨突然走了出來，站在花園裏望着她。

“王阿姨好。”尤七禮貌地問候道，因為天冷，腿有點哆嗦。

王阿姨見她這樣，立馬過來拉住她，在看到她嘴角的傷時，心疼地問道，“這肯定是你爸打的吧！”

“阿姨你怎麽會知道？”

“我怎麽會不知道啊，我當了你們這麽多年的隔壁，昨天我還聽到你們屋子裏面在吵架呢！”

尤七低着頭，有點羞愧，沒想到家醜早就被別人知道了。

“你別站在門口了，天冷，你要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屋裏來坐坐。”

“可以嗎？”尤七一臉期待。

“可以，當然可以啦！”王阿姨興致勃勃地将尤七拉進自己家中，“我巴不得家裏有個女兒陪着呢！哪像我那兒子，成天在外面工作，都不知道回來！”

“那是因為您兒子忙。”尤七被王阿姨邀到沙發上。

“你在這兒坐會兒，我去給你泡點熱茶。”

“謝謝王阿姨。”

“不用！”

王阿姨轉身進了廚房，尤七坐在沙發上環視着整個客廳。寬敞的客廳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東西，有很多木制家具看起來都有些陳舊，有種處在七八十年代的感覺。

沒一會兒，王阿姨便端着紅茶拿着點心走了出來，“來嘗嘗，我今天在才做的！”

“謝謝阿姨。”尤七端起茶杯，熱氣鋪灑在臉上，融化了一絲寒意，她輕輕嘗了一口，帶着特有的濃香令人回味。

“阿姨，你們平時喜歡聽唱片嗎？”尤七望着木櫃上堆着的一行行唱片，數下來估計有好幾百張。

阿姨看着那些唱片，說道，“這哪是我們的，這些東西啊，全是我兒子收集的。”

“您兒子？”

“是呀，他從小就喜歡音樂，現在呢，也在做跟音樂有關的事情，叫那個音樂什麽人來着？反正我們老兩口不懂，管他呢。”

尤七點點頭，繼續品嘗手裏的點心。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動靜，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抱着一大堆東西沖進了屋。

“媽！”男人大喊道。

“你怎麽突然回來了呢？”王阿姨問道，這剛提到這人這人還就出現了。

男人鞋都沒換，直接跑了進來，“媽，你有沒看到我當時放在家裏的一個usb？就一個黑色，小小的，我當時好像就是忘在餐桌上了。”

“你等我想想啊。”王阿姨眼珠子轉了轉，一拍手，“想到了！我記得我放卧室床頭櫃上了，你等等，我上去給你拿。”

“那您快點，我馬上要用。”

“好好好，你坐會兒，我馬上給你拿下來！”

王阿姨的聲音消失在樓道，男子冷靜下來，這才發現客廳裏坐着一個不認識的女生。

“你你你是誰？”男人說這話時氣還沒喘勻。

“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我叫尤七。”

“哦哦哦，你好，我叫江流。”江流站在原地，因為着急不停地抖着腳，突然，他反應過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尤七，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有嗎？”尤七說道，眼前這個人她完全沒有印象。

江流扭着脖子想了想，雖有些疑惑，但是還是想不起來有在哪兒見過。

“來來來，你的東西。”王阿姨将usb交到他手上，“下次別忘了！”

“好，那媽，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江流說完順便也跟尤七打了個招呼，抱着東西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王阿姨望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坐到尤七身旁，眼角的細紋疊在一起，顯出一股無力感，“這兒女啊，長大了，終有一天是留不住的啊。”

暖黃的燈光下，王阿姨額頭那一抹滄桑似乎更明顯了。尤七輕輕撫上她寬厚的手掌，說道，“王阿姨，要是你以後想你兒子了，我有空我可以來陪你。”

眼中有喜色染上，王阿姨拍拍尤七的手背，樂呵道，“真的嗎？那我可真是太幸運啦！”

......

回到家已經是11點，尤七打開門，原以為家裏的人這時應該已經回房睡覺了，卻沒想到尤鴻還坐在客廳看電視。

“你跑哪兒去了？這麽晚才回來！”尤鴻嚴厲的指責傳來。

尤七原以為尤鴻又要追着她罵上她一頓，卻沒想他突然問道，“你吃晚飯了沒？”

尤七先是驚訝，才是慢慢反應過來接受了父親話裏的訊息。

“吃了。”

“你的電腦我已經找人給你安了，你去試試看有沒有問題。”

“啊？”尤七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先去睡覺了，你也快點收拾去睡了！”尤鴻起身朝卧室走去，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尤七回到房中，明顯的感覺到屋裏多出了些東西，一臺嶄新的電腦擺在她的書桌前。

她坐在電腦前試探地擺弄了幾下，感覺還不錯。以後就可以用電腦更方便地查閱關于服裝方面的資料了。

她掏出鉛筆随手在紙上面畫了畫，一個大致的人體便出現在眼前。最近因為學習忙，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提筆設計過服裝方面的東西了。雖說學習是一條道路，但其實她還是更希望能将這條道路延續下去。

一張卡紙突然從口袋裏鑽出，尤七看了眼，她都快忘了昨晚是那個漂亮的女人将她救下的了。

“M&M。”尤七念着名片上公司的名字，上一世她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服裝公司。

她随手将名片放在桌上，想了一想，還是将它收好在抽屜，因為說不定哪一天就用到了呢。

......

急促的呼吸，勻速的腳步，尤七已經繞着公園跑上了兩圈。雖然說白季雨沒跟她一起，但跑步這件事還是不能松懈的。

她走到一旁休息了一下，拉了拉韌帶，便準備往回走。

在路過一家樂器店時，她突然停下腳步，猶豫了幾下，還是走了進去。

跟教室比差不多大小的店鋪，貼滿牆紙的牆壁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吉他，讓人眼花缭亂。

一個留着小胡子，帶着米色圓草帽的中年男人在看到尤七時立馬迎了過來，笑着說道，“小妹妹，要買什麽樂器嗎？”

“這裏比較好的吉他是哪種？”尤七她也不懂樂器，只知道價格越高的肯定越好。

小胡子老板帶着尤七來到一把深色吉他面前，介紹道，“這一款算我們店裏不錯的，而且看樣子你是學生吧，價格呢，也比較适合你們這些學生。”

“多少錢吶？”尤七低聲問道。

“不貴！800。”

“800？”尤七以為只要兩三百就夠了。

小胡子以為推薦的貴了，便立馬移到另一支面前，說道，“要是初學者的話，買個三四百的也可以了。”

尤七看着兩把吉他，除了顏色不一樣，看不出有什麽區別。

她來來回回比較了一下兩把吉他，又圍着樂器店看了一圈。仔細琢磨了一番，最終決定了下來。

“老板，你能把這把800的吉他先留下嗎？我過段時間再來買。”她也不是覺得太貴，但只要想到這是交給白季雨的禮物，她就不想用家裏的錢去買。

“小妹妹，這把吉他呢只有一把，要是有人選中的話，我也不好拒絕是吧。”

“好吧……”尤七雖覺得惋惜，但是她現在除了父親給的錢就沒有其它錢了，更何況家裏給的錢也不夠。

老板見尤七确實挺想要的，便說道，“我會盡量幫你留着的，反正你要買的話就盡快吧。”

聽到老板的話，尤七眼前一亮，說道，“謝謝老板！”

了解完吉他大致的價格，尤七推門走出店外，心裏不斷糾結着到底怎樣才能靠自己賺到錢。

她沒有往便利店的方向走，而是走出巷道往不遠的大馬路。

這條大馬路是他們這附近的主幹道，平時車來車往，人流量也大。因此路邊也聚集了很多餐館，一到飯點，這裏就會聚滿人來這裏吃飯。

尤七靠着路邊走，看到許多餐館玻璃上都貼着招聘廣告。她湊近了看，靈機一動，突然想試試。

“老板，這裏還招人嗎？”

“不招了。”

“是麽，謝謝。”

尤七失落地走出門，在看到側面還有一長串飯店，便咬緊牙關，挨個挨個的進店問了問。

但是一路問下來的結果是要不就是不招人了，要不就是嫌棄她不能天天到店工作。

眼看就只有兩家店鋪了，尤七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問道，“老板這裏還招人嗎？”

一個長相粗犷的老板娘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在看到尤七時，問道，“你多大？”

“1......6。”

“那不是還在上學？”

“但是我每天放學還有周末都能來的！”

老板娘挑着又粗又黑的眉毛，上下打量了一下尤七。就在尤七以為老板娘會嫌棄不要她時，卻沒想老板娘說道，“那你今天就在店裏試一試，可以的話我就把你留下。”

“謝謝老板！那個......工資？”

“一天60，從早上9點到晚上8點，包吃不包住，怎麽，還有其它疑問嗎？”

“沒有沒有，老板我會好好做的！”

尤七老老實實跟着老板娘進到後廚拿了件圍腰系在身上。

老板娘遞了一把掃帚給她，“去把外面掃掃。”

“是，老板！”尤七拿着掃帚繞過臺子，突然看見廚房最角落蹲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那裏默默洗着碗。

“白季雨？”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白季雨立馬把頭擡了起來，在看到尤七時驚訝之際眉頭一皺，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這裏工作，你不會也在這裏工作吧？”

白季雨正想說什麽，老板娘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聊什麽聊！還不快去工作！”

“是！”尤七沒來得及再了解了解情況，立馬拿着掃帚一溜煙地跑到外面去。

因為一個在裏，一個在外，所以期間尤七一直沒機會和白季雨說上話。

等到差不多十一點的時候，來店裏吃飯的人突然多了起來，店裏也忙乎了不少。

白季雨從廚房裏端出燒好的菜擺在客人面前，趁機對着尤七問道，“你來這裏幹嘛？”

“我最近缺錢花，剛好也想順便來這裏鍛煉鍛煉。”尤七沒準備把吉他的事情說出來，想到時候給他個驚喜。

但白季雨明顯不信，“你真的是因為這樣？”

“恩！”尤七露出真摯的眼神。

“尤七！過來端菜！”

老板娘豪邁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尤七趕忙從白季雨身邊一路繞了過去。

她從老板娘手裏接過一大碗湯，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小心翼翼，生怕把湯灑了。老板娘見她這樣，一看就知道是個沒怎麽幹過活的人，便讓其他人端了去，把尤七轟進了廚房洗碗。

尤七坐着小木板凳，望着眼前的磚紅色塑料大盆，都可以給她當浴缸了。她心一橫，伸手放進水裏抓着碗洗了起來。

冰涼的水很快将手凍得通紅，尤七不斷地摩擦着掌心，又再次放進水中繼續清洗。

突然，一雙紫紅色的膠質手套丢在了面前，只見白季雨站在那兒，緊緊盯着她凍紅的手。

“你洗碗怎麽不戴手套！”白季雨說道，眉間自從進了廚房後就沒舒展開過。

尤七趕忙把手套戴上，一臉好奇地将手再次伸入水中，似乎真的比之前要好點，“原來洗碗要戴手套的啊。”

“所以說你幹嘛要來這兒！”

“我不就當來體驗體驗嘛，而且我也不可能一輩子靠我家裏的錢過活啊。”

白季雨見尤七心意已決，便沒再管她，轉身回去做自己的事。

等到能吃午飯的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餐館內只有一桌人還坐在那兒喝酒，其它桌子基本上都已收拾幹淨。

尤七捂着肚子，很少有這樣餓過。

老板娘弄了張大圓桌，跟尤七他們坐在一起的還有兩個阿姨，看起來差不多五六十歲，不像是缺錢，更像是平時沒事做才來打的工。

此時圓桌上擺了五個菜，有三道都是葷菜。雖然說葷菜裏的肉需要找找才能看到，但總體來說老板娘對待員工還是不錯的。

尤七夾了一筷子韭黃炒肉，吃在嘴裏，那叫一個幸福！

她快速地刨着碗裏的飯，吃到一半，碗裏突然多出了一片豬肉，尤七順着視線往上看，就見白季雨捏着筷子在給她夾菜。

“你吃慢點，就跟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了一樣。”白季雨雖嘴上這樣說，但是內心還是希望她能多吃點，畢竟像尤七那種家庭，基本上沒做過這些苦活。

尤七充滿感激地将肉塞進嘴裏，然後果斷地溜到一旁再添了滿滿一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