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手機

白色的雪花如同輕柔的鵝絨從夜空降落，飄飄揚揚，映着暖黃的路燈一路往下。

尤七抖抖身子，才從地鐵上下了站，正往家的方向走。身旁時不時路過一些裹着大棉襖的人經過。

“尤七！”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尤七往四周望了望，只有過往的人群。她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尤七！”

聲音再次響起，尤七皺着眉仔仔細細将周圍查看了個遍，最終才注意到那個站在路燈下，打着一把深色大傘的身影。

“嘿！”尤七猛地撲上前，傘因為她的推力倒向一邊，暖黃的燈光打在白季雨俊俏的臉上，将他的臉顯得更立體了。

白季雨将傘再次擺在頭上，故意往尤七那邊移了移，将她整個身子籠罩在傘下。

“你怎麽會在這兒呀？”尤七這才想到問白季雨出現的理由。

白季雨趁着尤七沒注意，吹開她頭上的雪花，說道，“我出來買點東西。”

尤七看了看白季雨手中的口袋，有些失落地回道，“我還以為你是故意在這裏等我的呢，結果不是啊。”

“怎麽，你想我等你呀？”

“才不是呢！我只是因為很久沒見你了。”尤七提起白季雨的口袋，立刻轉移話題，說道，“你買的什麽呀？”

尤七在口袋裏面翻了翻，結果全部都是一些跌打的藥膏，她露出同情的表情望向白季雨，說道，“你平時肯定很辛苦吧！”

白季雨收回袋子，捂住尤七的眼，說道，“收起你的表情，我還好。”

他突然把手放進包裏掏了掏，然後拿出一個手機，說道，“我買手機了。”

“你買手機了？”尤七滿心歡喜湊近一看，結果是個老年機，“這就是你買的手機啊？”

“哦，怎麽了嗎？”白季雨明顯從尤七手裏看出了嫌棄，“我可沒那麽多錢買那麽好的手機，能打電話發短信就行了。”

“也是。”尤七掏出自己的手機，說道，“你現在是不是還沒有存過電話？”

“恩。”

尤七将白季雨手機拿了過來，将自己的電弧存了過去，再打到自己的手機上，“那我豈不是你存的第一個人了？”

“恩。”白季雨拿回手機，看着上面存的備注，“尤債主？我不是已經把錢還給你了嗎？”

“NONONO！”尤七搖搖手指頭，“你欠我的可不止這些！”

“還有什麽？”

“我不告訴你！”

“喂！”

尤七做出鬼臉，笑着跑在前面，白季雨趕緊跟上去，沒跑幾步，便把麻煩的雨傘收上。

“你等一等！”白季雨喊道。

尤七搖了搖頭，“不要！”

白季雨追上尤七，抓住她的胳臂，把雨傘交給了她，說道，“你別跑！”

尤七拍開白季雨的手，說道，“你不是說你有練舞嗎，來呀，跳一個給爺看看！”

“爺？”白季雨對着尤七的腦袋一頓猛敲，“什麽爺不爺！”

尤七捂着腦袋，說道，“你跳一個嘛！”

白季雨低着頭，臉頰不知是因為太冷還是什麽有些泛紅，“我跳了你不準笑我。”

尤七及其真誠地點了點頭，“絕對不笑！”

白季雨硬着頭皮将白天被舞蹈老師不知罵了多少遍的舞蹈跳了出來，還沒做上幾個動作，就聽對面傳來笑聲。

“你不是說不笑嗎？”

見已被發現，尤七便也不再忍下去，直接捂着肚子大笑出來，“你這個舞蹈跳得就跟，就跟那些抽象派畫家畫出的畫一樣抽象！”

白季雨想抓住尤七，尤七立馬往後一跳，帶着笑聲往後跑。白季雨叫了一聲，跟在尤七身後追上去。

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消失在白雪與黑夜交替的巷道。

......

白季雨拿着東西回到了小區，走到家門前時，卻意外發現屋內透着光。他握緊手中的口袋，猶豫了幾分，皺着眉頭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白麗坐在沙發上，一邊抽着煙一邊看着電視，在聽到門口發出的動靜時也沒有反應。她吐出一圈煙圈，說道，“你還活着啊。”

白麗的語氣聽着有些可惜，似乎白季雨現在不應該還出現在這裏。

白季雨自顧自地走到自己卧室門前，将手放上門柄。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看到屋內一片狼藉的景象時，胸口一團怒火卡在那裏。

“我的卧室是怎麽回事？”白季雨問道，冷漠的語氣中透着憤怒。

“你的卧室呀，你猜我在你卧室裏找到了什麽？”白麗将一小疊現金丢在桌上，“我就說你怎麽沒餓死，原來是有私房錢呀，只不過這麽多錢你是哪兒來的？難不成是那個女生給你的？”

白麗終于舍得擡頭看向白季雨，帶着笑意的眼中滿是戲谑。她狠狠吸上一口煙，說道，“要不你就直接讓那女生把你養着吧，我正好也輕松了。”

白季雨緊緊盯着桌上的現金，都怪他因為白麗一直沒回家，所以一時大意就随意放在了抽屜裏。

白麗見白季雨不說話，語調都有些提高，“這不會真的是那個女生給的吧？”

“不是。”白季雨一臉冷漠，對于面前這個所謂的血緣上的母親沒有絲毫感情。

不知是不是白季雨眼中的冷漠刺痛了白麗，白麗把煙頭直接丢在水杯裏，上前猛地對着白季雨扇了一巴掌，“你這個眼神是什麽意思？怎麽，我說幾句不服氣了？”

白季雨沒有在意白麗的話，而是回身從卧室裏拿出之前高為給他的合約書，“你在這上面簽字吧。”

“這個是什麽？”白麗一把扯過白季雨手中的合約書，大致翻了翻，臉色越來越不好，“你交給我這個做什麽？”

“反正你也不想管我了吧，那你就直接簽下，我以後可以靠我自己養活。”

“你自己養活？你自己能養活自己嗎！”白麗說着就将合約書直接撕成了好幾塊兒。

白季雨沒有阻止，說道，“我還有複印件。”

白麗發出冷笑，從包裏掏出一根煙再次點上，“你以為你進了這種公司就能出道做你的音樂夢了嗎？我看你是在做白日夢吧！”

“就算是白日夢也好，總比一直待在這裏強。”

白麗瞳孔猛地一張，連着吸了好幾口煙然後将煙丢在地上踩了幾腳，“你什麽意思？這個地方怎麽了？要不是老娘，你他媽早就死在外面了！”

白麗還想動手扇上去，但是白季雨抓住了她的手，冷冷道，“所以一開始就不要生下我多好。”

白麗嘴唇顫抖了幾下，手上還想使勁卻發覺比不過白季雨，便大罵道，“你以為我想生下你嗎！要不是你那負心的老爸在老娘已經懷了8個月的時候跑路，我會生下你嗎！”

白麗伸出腳狠狠踹在白季雨的腿上，白季雨吃痛地放開了白麗的手，腳上的傷隐隐作痛。

“我看你就跟你的爸一個德性！永遠養不家的白眼狼！”白麗将沙發上、桌上的東西都狠狠朝白季雨砸去。

白季雨盡管躲掉了一些攻擊，但還是避免不了被一些東西砸到。

他撫上被水杯砸傷的手背，有些吃痛。

白麗從桌上将那一疊現金揣進自己兜中，“這錢我就拿走了，你就按你自己說的自己養活自己吧。”

白麗走出門，在關上門的那一刻，白季雨才意識到事情不對。他趕忙跑到門前的櫃子前，之前放在那裏的鑰匙已經不見了。

白季雨瘋狂地敲打了幾下木門，外面傳來白麗扭曲的笑聲。

“你還想去簽公司？我看你做夢去吧！你跟你爸都是廢物，都是應該被碎屍萬段的垃圾！”

白麗的聲音漸漸遠去，白季雨捂着腳慢慢縮靠在門上，他慢慢從包裏掏出手機，此刻倒有些慶幸自己買了它。

打開通訊錄，空空的通訊錄上只有尤七一個人的號碼。他忍住手上的痛，撥了出去，電話在響了幾聲後傳來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白季雨放下手機，過了一會兒再次拿起來，打不通，就再打，只要不停地打，對面總會有反應的。

......

尤七剛回到家，就見父親他們坐在沙發上，似乎最近家裏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你又出去幹什麽了？”尤鴻問道，眼睛并沒有從電視上移開。

尤七換下鞋子，回道，“我最近都在圖書館看書。”

尤鴻倒也沒懷疑尤七的話，只是繼續坐在那裏看電視。

尤七見蒙混過關，便快速走上階梯，正準備回屋休息，卻見前面尤雅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她瞟了尤雅一眼，因為之前的關系，尤雅都被關在家裏不準随意出門。

“姐姐，你出去幹什麽了？”尤雅幽幽的聲音傳來，不知是不是因為被關在家裏學習太久，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丢了魂一樣，沒有一點精神。

“我去圖書館了呀。”尤七答道，并不是很想再和尤雅待下去，她打開房門，卻聽見尤雅走了過來。

“你應該不是去圖書館吧。”尤雅說道，眼中帶着一股自信。

“那又怎樣了？”尤七笑着說道。

“确實不能怎樣。”尤雅繞過尤七，下樓走向餐廳。

尤七望着就這樣離開的尤雅，莫名感到一些不安。

她搖搖頭甩開這些想法，回到卧室撲上自己的床。腦袋裏裝的全是關于白天的事，她最近漸漸開始跟着公司的前輩幫他們當助理，一天下來，着實有點累。

尤七慢慢眯上了眼，就在她快要睡着時，包裏突然傳來一絲震動。但她才剛掏出手機，震動就停止了。

“哎喲。”她無力的低吟一聲，随手将手機丢在一邊，她努力翻身抽過充電線将手機充上，然後頂着巨大的困意一點一點将身上的衣服蹭下來。

她将衣服甩開，澡也不想洗，就想直接鑽進被窩裏好好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