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亞當公館

亞當公館

中午時候，諾裏跟着她去了A組宿舍，看看倉庫裏的老爺車是什麽狀況。A組在距離中心教學區最近的宿舍區，與想象中一樣什麽都是最好的，成員都住單間，自動照明，自動控溫，虛拟全景珍奇景觀，甚至還有個小花園……當然，花園裏都是假的電子植物。

諾裏在那顆做工逼真的十二卷植物前站了三十秒，夏味笑說：“你可以申請調到A組，我看過那種申請書，在姜先生那看過。”

“他會看這種申請書嗎？”

“呃……他一般是交給秘書了，因為實在太多。”夏味攤攤手，“學院的按分排名制度一直多有诟病，很多人……尤其是貴族圈子的人一直想廢除這個制度。”

諾裏轉過頭，“那按什麽分組？第一姓氏和第二姓氏嗎？”

“……是的，雖然別人都覺得我是屬于金萊圈子的人，但我也不喜歡貴族圈子。”

她這麽大方承認自己傍着金萊，教諾裏有些詫異，“你可能覺得有點交淺言深，但我實在很好奇，你是怎麽……怎麽和金萊……”

“搞在一起嗎？”夏味眨巴着大眼問。

“……不，是在一起。”

“沒什麽戲劇性，”夏味抓了抓頭發，把她的發辮都弄松動了，“我小的時候，我媽媽是高級會計，她帶我進金宅去玩，大家族都有開放日這樣的東西。金萊是嫡系的小少爺，在一起玩的時候，我就簽了一張預訂婚的合同。”

諾裏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所以是他騙了你嗎？”

“不，我覺得我只是戰略性高效。”金萊夾着筆電從室內出來，雖然他挂着溫和笑容，諾裏卻隐約感到股陰風拂面。

金萊雖然是典型的西區人，金發燦燦，五官深邃，一雙藍眼仿佛深海，但是卻又有幾分東區人的清雅內秀，他的中長發編成一股細辮，用只小卡子別住，上頭還嵌着塊人工晶石。難怪很多一年級都稱他是天使指揮官。

夏味站在金萊身邊，就不由自主地變成軟骨頭，軟趴趴地貼着他。“把倉庫的鑰匙給我，我們要去看看我爸爸的魔輪車。”

金萊眼光有一陣閃爍，“有什麽好看的？倉庫裏都是破爛。”

夏味但笑不答，将鑰匙抓在手裏，推着諾裏就走，金萊在後頭咳了聲，“不許上場，駕駛教別人去。”

夏味拉長着臉，“我也上不了場，我沒有駕照。”

“下回和我一起去考試。”金萊像摸小動物，輕輕撫摸她的頭頂，然後擡頭若有所思望着諾裏，“周五晚上，我會教斐爾卓把通訊器還你。”

“你到底要幹嘛？”諾裏看着他狹長細挑的眸子，就有點心虛。

“丘英.謝爾士是你什麽人？”

“……是我的老師，你要把我的通訊器怎麽樣？強行破解是會燒掉的。”

“我想不會到那一步。”金萊笑得溫文爾雅。

即使是A組的倉庫，也并不是華麗型，看來少有人使用，灰塵覆蓋了厚厚一層，除了牆邊整齊碼着密封的鐵箱外，就是當中用防水油布籠蓋的東西。夏味戴上防灰塵面具，一把揭開油布，諾裏就露出了驚悚到呆滞的表情變化。

說是魔輪車，不如用破銅爛鐵來形容，諾裏蹲下身看着完全鏽住的兩個輪子，開始明白金萊為什麽不許夏味上場比賽，這真的是用繩命在拼。只有夏味自己很樂觀，她打開小型吸塵器，将厚重得像棉絮似的灰塵吸走，“這是我爸爸年輕時候用的，他那時尚且算是纨绔一名，為了泡妞買了一輛自己駕駛不了的魔輪。”

諾裏呆呆問：“他不會駕駛，要怎麽泡妞？”

“我媽媽會，但她沒有錢買一輛，所以總是蹭我爸爸的車子騎。”

諾裏呆呆點頭，“從某一方面說，也确實泡妞成功了。”她掀開發動機箱，仔細打量了一下裏面，整個動力系統雖然很完整，但應該也鏽死了，為了不會暴斃賽場，最好所有零件換新，或者照這樣子自己組裝一個。很好，起碼有個參照的樣子了……而且外殼也可以拿來使用，這是老款的雙轉輪車子，大約是2.0版的初代機，現在的3.0以後版都是單轉輪。“未來兩周，我可能得經常過來了，Z組沒有場地。”

“當然，你可以住過來，可以用車庫訓練駕駛。”

“有車庫嗎？”諾裏不禁驚奇，就算是A組，恐怕也不會有豪華車庫的配置。

“到斐爾卓家的車庫，”夏味說的很是自然，“就是搏擊課的斐洛老師，他就住在附近。”

巧的是下午就是搏擊課，一想到這個，諾裏就有微微尿急的感覺。斐爾卓雖然是個人造的生物，由人造的拟真子宮培育，但是研究院的人類學家覺得，沒有親人的孤獨感會令亞當心理變态，所以特意征選了一位開朗大方的退休軍官當他的監護人，于是單身漢斐洛榮譽當選。

斐洛年紀尚輕，不到四十歲，但是作風不好，因為和數名前任糾纏不清，被下放到學院當老師。前女友橘晴.p.藍将現在是帝國環境部部長。諾裏登上網絡看了下國家中央網站，在暫時沒有戰事的現在，環境部應該算是壓力最大的部門，因為對比全球環境的持續惡化，環境部的勘探研究和理論測試都不過是杯水車薪。

橘晴部長是個大美人……後來諾裏知道了斐洛的每一任女票都是大美人……除了後來的老婆。和橘吉一樣，留着頭水紅色長發，陽光一照驚心動魄。她的一雙紅眼卻是十分銳利，微微眯起的樣子稱得上霸氣側漏。斐洛的模樣也很俊，他高挑挺拔，留着灰色中長發，一雙深邃的亮灰色眼珠，膚色是經常日曬的淺褐色，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類型。

諾裏一進教室就看見斐洛被一群女孩圍繞，他穿着件尋常白襯衫，前襟一顆扣子也沒系，大方裸露着麥色的胸肌，灰發松松用麻繩紮着，像極了誤入居住區的野生動物。訓練室更像一間拳擊館，當中擺了個擂臺，激光射線把臺子圍繞起來，光照也暗淡壓抑。

斐洛将那群小蜜蜂趕走，先是肆意打量了諾裏一把，見她樣貌平平身形也平平的，随即就把頭轉開了。機械班圍成一個圈站着，諾裏故意有心計地守着夏味站，白萌也一臉心虛戰戰兢兢的。邊上的女漢子玖鸠就很放松，她的身形也高挑，兩根臂膀上肱二頭肌羨煞衆人。

斐洛拍拍手掌，“我的小蜜蜂們，都過來一點。”

于是人群往裏側稍稍聚攏，斐洛一點也不掩飾地瞧了橘吉好幾眼，她卻高冷地偏着頭，打量對面的諾裏。發現自己恰恰挑選到她正對面位置，諾裏沉默地選擇移開目光。

夏味自動跟諾裏分成一組，玖鸠的小夥伴是個L組的漢子，兩人水平相當不分上下。橘吉故意站在一邊，高聲與斐洛說：“既然有新生，我們該重新分組，我不想落單，讓我和新來的一組吧。”

斐洛抱着兩臂，微微傾斜身子，調笑道：“你也可以跟我一組，我還能教你點東西。”

諾裏躲在角落，和夏味努力一起做出配合無間的樣子。教學的內容還是十分枯燥的，首先一人舉着防護板，叫搭檔小夥伴按着規定動作來一套連環攻擊。然後換人換位。其後，兩人有十分鐘自由對戰。最後全體圍坐一圈，可以自由挑戰。

橘吉擡手指着諾裏，“我要挑戰你。”

諾裏淡定地說：“我拒絕。”

衆人的眼光在她們之間來回地轉動。

斐洛看看表，拍拍手：“好了小蜜蜂們，我們提前下課吧。”

提前下課意味着可以先去食堂占座，當然除了橘吉沒有人反對。諾裏抱着自己胡亂趴下來的緊身裝，抓着玖鸠的手，“快點跑吧，我怕橘吉找我決鬥。”夏味從後頭趕上來拍拍她肩側，“去車庫吧，晚上我可以繼續幹活，你不如請個假。”

諾裏有點擔心就這麽直接去斐爾卓的住所會有什麽不便，夏味卻很放松，在訓練室外攔住了斐洛的小飛艇，是的，他開着輛符合酒店少爺身份的靜音小飛艇，艇身還有炫酷的火紅色噴繪，可惜是輛雙人座的，夏味坐在單人副駕駛位，諾裏只能和玖鸠縮在後面聊勝于無的貨箱裏。

斐洛有點歉意地側頭說着：“其實我一直想換一輛普通點的廂式車，可是我發現一般只載一位單身女士，所以兩個座位就夠了。”

諾裏點點頭，“是，一般也沒有情敵願意坐在貨箱裏。”她順手摸了下，發現腳邊堆着些破爛，有一小片假發，一瓶像贈品的香水，和兩片顏色不同的假指甲。斐洛看了眼，“哦，好像是莎莉、碧娜、和……和脫脫她們的。”

玖鸠有些好奇，“你有多少個相好的？”

斐洛漫不經心地聳聳肩，“取決于這月獎金和夜店街打折多少吧。”

夏味瞪大眼，“做亞當的監護人，獎金不很高嗎？”

斐洛呵呵兩聲，這話題就作罷。到斐宅的路程只用了大約一刻鐘，斐少爺開得飛快，他言不由衷地說：“明明住這麽近，那個小子還是不願意晚上回來，像別的帝都學生一樣，周末才回家一趟，把髒衣服丢給我。”

夏味又眨着大眼說：“可他說是因為不想一進門就看見你壁咚不同的辣妹，才住宿舍。而且，他一貫穿免髒的祛塵材料作戰服，只要拍打就能清潔了。所以沒有髒衣服這種東西。”

斐洛默默地将話吞回去，下車替副駕的夏味開車門。為了符合這些愛作的單身漢的喜好，公寓有個大車庫，內置吧臺，但是卧室只有一小點……被一張巨大的床占滿。但最叫人驚恐的，還是門廊前豎着塊比夜店街還閃亮出挑的巨大燈箱，上面用亮晶晶的點狀小燈泡拼出幾個大字：亞當公寓。

看見幾人被驚到無以名狀臉，斐洛又哀傷道：“明明是我的房子，但這個是研究室集體送的禮物，我必須挂上。”

諾裏點點頭，“難怪總有人說智商和情商往往成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