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傻樣兒
第8章 傻樣兒
盛意避開葉嘉胡亂揮舞的包,直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葉嘉的臉抵在一旁的牆上,用鏈條将她的手腕反手扣住:
“葉嘉,有這些搞小動作的心思不如多琢磨琢磨演技。”
盛意抓住葉嘉的脖子,将她的臉一點一點往牆皮上蹭。
女演員最珍惜的就是那張吃飯的臉。
葉嘉長期節食減肥,力氣太小,她本身也沒盛意個子高,整個人從力氣到身高被壓制地很死。
她整張臉幾乎都被擠成一團,嘴裏的話含糊不清:
“盛意!你瘋了嗎,這裏是江南岸!”
“你信不信一會兒保安就過來了,今天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人看到了我看你怎麽收場!”
盛意低頭睨着她,冷笑的樣子和陳最如出一轍:
“有功夫操心我怎麽收場,不如想想你自己。”
她繼續拽住葉嘉的頭發,一下一下往牆上磕,聲音不大,就是疼。
葉嘉尖叫着發出聲音,不一會兒,停車場裏保安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救命——”
葉嘉還沒喊出來,盛意就把她的手包一角堵進葉嘉的嘴裏。
牆柱邊的黑色邁巴赫裏,陳最慢悠悠走了出來。
葉嘉看見是陳最,仿佛看見了大救星,顧不得什麽面子,她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嘴裏也發出求救的哼唧聲。
陳最個子高,倚在車邊掃了葉嘉一眼,臉上還帶着玩味地笑。
然後車門關上,陳最往保安的方向走了兩步,遞了張名片過去。
保安看到名片後,态度立刻恭敬起來:
“陳總,您剛才聽到那邊有動靜嗎?”
保安指了指盛意和葉嘉的方向。
葉嘉被堵着嘴,發出悶哼聲,臉也漲得通紅。
只聽到一句蠱人的男聲:
“沒什麽大事兒,我家小貓在撓人,你們要不去那邊看?”
一行保安應聲,聽話地順着陳最手指的方向跑過去。
葉嘉徹底孤立無援,她難以置信地擡頭看着盛意。
陳最怎麽會幫盛意打掩護?
難道是沒認出來她是葉嘉嗎?
葉嘉徹底絕望了。
陳最有意幫盛意,就算是她大呼小叫引來了江南岸今晚所有的人也無濟於事。
葉嘉放棄掙紮,整個人失落地坐在牆角。
盛意才不慌不忙地松開自己的手,整理好裙子低頭對着葉嘉說:
“公平競争我随時奉陪,但背後別玩髒的。”
盛意笑了一下,并不是像往常那樣在鏡頭裏笑得甜美可人。
而是歪着腦袋冷笑了一下:
“你現在也知道咯,這些手段,我比你更會玩兒。”
葉嘉縮在原地,不敢起身,但眼裏已有恨意。
見盛意轉身離開時,她才破罐子破摔,張口譏諷:
“盛意,我還真是沒想到,你平時鏡頭前看着清純,拍戲這麽多規矩,私底下就是個賤人,兩個男人都勾搭上了,還都為你撐腰,真是有夠騷。”
葉嘉話剛說完沒多久,就感覺到自己頭發又被拽着往後一拉。
這回的力氣可比盛意剛才的力氣大很多。
她整個人磕在牆頭上,發出“咚”得一聲響。
随後她整個人被人抓着頭發拎起來,仰頭才看清是陳最。
他陰沉着臉,幾乎不帶任何情緒地低聲對葉嘉警告:
“再說一遍信不信我讓你在圈兒裏銷聲匿跡?”
就這一句,葉嘉的臉頓時煞白,脫力靠着牆開始發抖。
而陳最轉身,和盛意進了同一輛車。
-
回玉柳別墅的路上。
兩個一起欺負完人的壞蛋坐在車輛後座。
空前地安靜,誰也不肯先低頭。
直到下車,進了別墅裏,看到溫姨做的滿桌的飯菜,氣氛才有些緩和。
陳最出國快兩個月了,盛意也沒回來。
傭人不在,只有一直在這裏做飯的溫姨和幾個保安。
從陳最買下這套別墅時,溫姨就在這裏做飯,她四十出頭的年紀,女兒和盛意差不了幾歲,時間久了,她也一直把陳最和盛意當成自家的小孩兒。
“先生,小姐,你們洗完澡就可以來吃飯了。”
溫姨很久沒看到兩個人一起回家,笑得欣慰:
“我去把湯再熱熱。”
陳最洗澡沒盛意那麽麻煩,十幾分锺搞定,然後換了休閑服在沙發上看文件。
幾打資料翻完,才發現盛意一直沒下來。
溫姨匆匆下樓,倒了杯水,又在翻着什麽東西。
陳最靠在沙發上問:
“怎麽了?”
溫姨嘆了口氣,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陳最:
“先生是不是和小姐吵架了?”
陳最臉色微曬,還是點了點頭。
“小姐最近試戲減肥,例假快兩個月沒來了,前段時間吃了些中藥調理,今天例假來了,但是肚子痛得很。”
溫姨語氣裏盡是責怪:“先生您太不關心小姐了。”
陳最放下手上的文件,眉心微蹙:“她怎麽沒告訴我?”
“您要是有心早就問了。”溫姨将止疼藥,蜂蜜紅糖水還有熱水袋放到陳最手裏:
“女孩子嘛,總得哄着才肯說的。”
溫姨想起來什麽,又添了句:
“先生忌口什麽,喜歡吃什麽,有什麽習慣,小姐可是清楚得很。”
陳最挑了挑眉,端着溫姨準備好的東西進了二樓主卧。
他看見盛意包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整個額頭露出來,頭骨很漂亮,五官清麗,棉質睡裙下只能看到一雙玉砌的小腿。
就是那張小臉慘白,看起來十分脆弱。
陳最将手上的托盤放到床頭,走到盛意跟前将人打橫抱起扔到綿軟的床上。
“你能不能輕點兒啊?”
盛意驚呼一聲,揉了揉被他捏過的腿腕。
又捂着肚子,翻身背對着陳最生氣。
棉質衣服貼着她的身體畫出姣好的曲線,輪廓也好。
陳最看得挪不開眼,他養了這麽多年的姑娘真是出落得賞心悅目。
就是脾氣越來越大了,現在半點兒他的話都不聽了。
“今天在車庫教訓葉嘉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麽?”
陳最将暖水袋放到她小肚子上,又低頭嚐了口紅糖水的溫度,有點兒燙了。
陳最沒喂給盛意喝:“怎麽這會兒吃不住勁兒了?”
這麽一提醒,盛意想起今晚陳最的那句懶洋洋的“我家小貓在撓人呢”。
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她一點也不想當陳最的小貓...
盛意轉身面對陳最,捏着暖水袋撇撇嘴:
“當時太生氣了沒感覺到疼嘛。”
她聲音又柔又細,聽得陳最心頭癢癢的,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要是最後我沒幫忙,你不怕她從背後打你?”
盛意拉開他的手:“那你不是說了會等我嗎?”
陳最笑了出來:
“就仗着我在,才敢這樣兒啊?”
盛意看着陳最用力地點了下頭:
“對,就是仗着你在才敢的。”
陳最坐在床邊,垂眸看盛意。
看了好幾秒,他才又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傻樣兒。”
湊得近陳最才看到她毛巾包裹下的濕發還在滴水。
陳最皺眉伸手把盛意頭上的毛巾摘了:
“起來,頭發吹幹了再睡。”
濕發落在肩上,盛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太疼了,擡不起手...”
北市的深秋,晝夜溫差大,一到晚上就很冷,盛意将頭埋進枕頭裏蹭了蹭:
“就這麽睡吧,一會兒自己就幹了。”
陳最坐在床邊睨了盛意一會兒,不耐煩地低啧一聲。
止疼藥藥效發作,盛意只覺得又累又虛,陷在被子裏睜不開眼。
她聽到卧室裏“哐啷”幾聲開抽屜翻東西的聲音,然後陳最從被子裏把她抱起來,一陣熱風迎面吹過來。
陳最将所有開關的馬力推到最大,不耐煩道:
“起來吹頭發。”
盛意睡眼惺忪,偏頭表示拒絕,他從發尾往上吹,吹得她護理好的濕發全部粘在臉上。
盛意捂着自己被吹紅的臉就要罵人。
陳最見她炸毛才低低笑了出來,把她黏在嘴角的頭發捋好,站起來開始認真輕輕撥弄。
動作溫柔地不行。
家居服寬松,擡手時,陳最小臂上的兩條疤露了出來。
盛意忍不住,用手指上去摸了摸。
他皮膚白,氣質也好,這兩條疤配上去,總覺得帶着幾分野氣。
“別動。”陳最覺得手臂有些癢意,把她的手按下,随手理了理盛意的長發。
卸了妝的盛意看起來又甜軟又可憐,比剛才在地下車庫張牙舞爪的時候要乖巧多了。
尤其是她身上穿的那件棉質睡裙,白色卡通兔,垂到小腿,裏面空蕩蕩的。
稚嫩又清純。
那年他們第一次上床,她換的就是這種類型的睡衣。
陳最目光微黯,出國快兩個月,即便前兩天已經做過,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得纾解。
“趕緊睡覺!”
深吸一口氣,他又把人裹緊被子塞回被窩。
席卷而來的疲倦讓盛意沾了頭就入睡了。
半夜藥效過了,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下腹的墜痛,縮着身子小聲哼了兩下。
隐約感覺到自己的額頭被摸了摸,然後被人從背後抱進懷裏。
體溫熨燙,幹燥溫熱的手掌伸了過來輕輕揉着她的肚子,細致又缱绻。
盛意往熱源方向縮了縮,調整好姿勢又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盛意醒來的時候,感覺已經好多了。
她臉小骨架好,之前的體重上鏡也算不上胖,為了貼合之前試戲的角色才用了極端方法減了八斤,弄得這次生理期身體開始抗議。
盛意一晚上都睡在陳最懷裏,他整個人熱烘烘的,冷的時候盛意往他身上靠。
等到現在熱了,又覺得他礙事。
盛意翻了個身,拿開陳最的手臂,往另一邊睡。
沒過幾秒,還在沉睡的男人也跟着翻身貼着她抱過來,手臂也摟了過來。
下意識揉了揉揉她的肚子,然後将頭埋進她的頸窩:
“再睡會兒。”
他聲音有些疲倦,看來昨晚睡得很晚。
盛意由着他抱着,打了個哈欠,伸手去拿枕頭邊的手機。
微信收到不少消息,都是關於工作的,她劃過去沒看,拉到最下面,打開被屏蔽的紅點:
媽媽:【恭喜意意喜奪三金![祝賀.jpg]】
媽媽:【意意,你和陳最很久沒有回家吃飯了,什麽時候回來看看媽媽?】
盛意皺了皺眉,鎖屏扣住手機将頭埋進枕頭裏,繼續補回籠覺。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她夢到了剛到北市那年。
-
盛意出生後不久,爸爸就過世了,沒過幾年,媽媽蔣琬改嫁進入陳家。
十五歲之前的盛意一直在江南的青岩鎮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爺爺奶奶相繼過世後,她才被母親接回陳家。
蔣琬一直處心積慮想要嫁入豪門,做陳瑾升的地下情婦已有九年。
起初她是不情願讓盛意這個拖油瓶進入陳家的,後來陳瑾升開口說孩子可憐,就當行善積德,她才戰戰兢兢将她從青岩鎮接出來。
“意意,媽媽在陳家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你一定要懂事,知道嗎?”
“面對陳家的人,哪怕是一位傭人阿姨,你也要有禮貌,別讓媽媽丢了面子。”
母女倆私下的場合,盛意不知道聽蔣琬說這種話聽了多少遍。
她上學早,轉到北市恰好上高一,因為戶籍沒着落,她作為借讀生被陳瑾升轉入國際學校普通班。
奶奶剛去世不久,在陳家說話做事都要小心翼翼。
身上沒有名牌,國際學校的學生也看不起她。
她總是很怯懦,含胸走路低頭說話。
來陳家快一個月,盛意都沒有見過陳瑾升的兒子。
聽家裏的阿姨說過,陳瑾升就這麽一個兒子,叫陳最。
陳瑾升對陳最管教很嚴,八九歲開董事會時就帶着他旁聽,到了十四歲正式加入企業管理。
今年陳最即将滿十八歲,趁着高二暑假,陳瑾升将他派往歐洲,獨自歷練。
開學一個月他才回陳家。
陳瑾升很忙,幾乎不着家,但兒子回來,他仍然抽空回家看望。
父子倆進門時,盛意恰好剛放學回來,陳瑾升随口介紹:
“盛意,這是你哥哥陳最。”
蔣琬受寵若驚,推了推盛意:
“意意,快叫哥哥。”
十七歲的少年剛下飛機,一身黑色運動服,斜挎着包走進來,後面是傭人替他提着行李。
他個子高,清隽的臉上帶着淺笑,看起來很溫和。
盛意擡頭,雙眸亮閃閃,聲音怯生生:
“哥...”
在這個家,她早就聽說過無數次這個名字。
盛意明白兩個人地位上的差別,她叫不出口。
陳最沖她點了點頭,聲音從嗓子裏低蕩出來:
“你好,盛,意?”
盛意“嗯”了聲,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蔣琬又拍了拍她:
“去把廚房裏準備好的水果端過來給你哥吃。”
“好。”盛意走進廚房,将吃水果的小叉子擺盤。
過了半分锺,陳最跟了過來。
沒了外人,他的體态散漫了很多了。
少年斜靠在廚房門口,微擡下巴,睨着她。
他唇角微微勾着,看起來像是在淺笑,實際上沒什麽特別情緒。
盛意先開始并不知道身後有個人,轉身的時候才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但她很會收斂自己的情緒,巴掌大的小臉只出現片刻驚愕,而後又成溫順乖巧地樣子:
“哥...哥。”
她說的磕磕巴巴,并不情願。
連衣裙下露出的小腿拘謹的并在一起,這樣端着盤子低着頭顯得盛意特別老實巴交。
“我不是你哥。”陳最輕嗤一聲,往前走近兩步,俯身輕輕在盛意耳邊說:
“就憑你們母女,也配進我們陳家的門?”
陳最說的是事實,卻還是刺耳。
盛意能感覺出來,陳最對她和蔣琬的到來都非常抵觸。
盛意也能理解,陳最的母親出身很好,是陳瑾升明媒正娶的老婆,只不過她去世的太早,才給了蔣琬乘虛而入的機會。
“下次不會了,陳少爺。”
盛意收起了心裏的那點難受,語氣平靜地換了個稱呼。
蔣琬叮囑過她,陳瑾升不會再有其他孩子,在這個家,陳最是唯一的少爺。
陳最雙手插兜,低頭看了盛意幾秒,突然笑了出來:
“挺會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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