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井底之人

井底之人

慕響下意識後退兩步，背後靠上來一個滾燙的胸膛，他擡起頭就看見元斛曲線完美的下颌。

“老人家，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慕響看着元斛似乎完全不受影響地上前搭話，忍不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游應見他神色不對，把他拉過來問道：“你怎麽了？”

“那，那是個骷髅啊，元斛怎麽這麽氣定神閑地和他搭話？”慕響輕聲道，卻見游應臉上挂上了疑惑的表情：“骷髅？不是個和藹可親的老爺爺嗎？”

慕響閉嘴了。

他知道這估計又是眼前這屏幕搞的鬼，不過他敢肯定自己看見的才是真實的，就在這個時候元斛剛好和那位“老爺爺”聊完，慕響便裝作面不改色斜睨了那邊一眼，卻發現那站在門口的的确是個穿着古樸布衣拄着拐杖的老爺爺。

他不解轉頭打算看得仔細一點，一轉頭那屏幕自然也跟着一起轉了過去——這東西就和一副懸空的眼鏡似的——透過屏幕，他再次看見那個老者變成了骷髅的模樣。

也拄着拐杖，只是那拐杖也變成了類似人類大..腿骨的樣子——此時此刻他寧願自己從來沒有翻閱過老爹留下的醫書，不然這個時候他就可以只認為自己看見了骨頭，而不是确認自己看見了人骨頭。

看來透過屏幕能看見這裏的原本模樣？

慕響正在沉思，就被元斛拍了一下肩膀：“啊？什麽事？”

“我們今天晚上住在這位老人家中，明日再去村裏轉轉。”元斛看了一圈衆人，“有意見嗎？”

大家都默認了下來，所有人都被那老者領了進去，只有慕響半天不動，元斛皺着眉頭上前來拉他：“喂……”

“等等等等，你手剛和那個東西握過手，我受不了。”慕響連連擺手後退，元斛眯起眼睛：“東西？”

聽着慕響悄聲和他解釋了一遍自己剛才看見的一切，以及透過屏幕和眼睛看見的不同，元斛一想到自己剛才可能和一具幾百年沒洗澡的（？）的骨頭架子握了手，臉色頓時也變得難看起來。

慕響好心提醒道：“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我聽見東邊有水聲，要不我陪你去洗洗手？”

元斛僵硬地點點頭。

“你有潔癖啊？”慕響看着他交代了游應幾句話，讓他安排好大家，又提醒他注意老人，這才和慕響并排往東邊走去。

元斛瞥了他一眼，嗓子裏唔了一聲當做回答，慕響嘿嘿笑道：“我也有一點，被我爸媽影響的，他們都是學醫的……”

“那你呢？”元斛看了一眼亦步亦趨走在自己身邊的紅發少年，“你也是醫生？”

慕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不是啦，我沒有我爸媽那麽厲害，我就是當個小主播帶帶貨。”

“那也很厲害。”元斛的聲音在黑夜中很是清晰，“游應和你說了吧，我們有個小組織……”

“嗯，而且你是會長。”

元斛安靜了一會兒，直到兩人找到水聲來源——一條溪流小河，元斛洗幹淨了手，這才擡起頭看向慕響：“你想加入嗎？”

慕響愣了愣：“我？”

……

次日一大早，慕響就被游應從床上拎了起來，他揉着眼睛：“幾點了？”

“這裏沒有時間概念，但我們必須在三天之內離開這裏。”游應指揮着明顯還沒睡醒的慕響穿鞋穿衣服，完全沒發現自己在其他圍觀者的眼中已經變成了老媽子。

慕響系鞋帶的動作頓住：“這就是序號三的意思？”

“車票等級從一到五，一是最高級，也是最危險要求耗時最短的任務。”元斛的聲音從二人身後響起，慕響越過游應的肩頭看過去，正看見臭着臉的元斛沒好氣地站在門口，“快點，外頭出事了。”

“是胖子那邊？”游應問道，元斛嗯了一聲：“他隊伍裏的人和當地的村民起了沖突，有個人像是中了毒。”

“我們沒必要管他們吧？”游應抱着雙臂，“反正最後只能出去五個人，他們怎麽樣也和我們無關。”

“最後只能出去五個人？”慕響抓住了重點，“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要像一萬個為什麽。”游應嘆了口氣，終于這個時候慕響也穿戴整齊，三人一起走出這座草房子，那個骷髅老爺爺正在門口拄着拐杖曬太陽。

慕響很擔憂他會不會被太陽曬成骨粉。

外頭果然吵吵嚷嚷的，王竺正帶着人在昨天他們下車的地方和幾個人扭打在一起，幾人圍觀了一會兒才終于搞清楚事情的起因——原來是王竺隊伍裏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昨夜借宿時看上了那人家中美貌的女兒，對其行了不軌之事，今早起來那個被欺負的女兒就留下一封遺書跳井自殺了。

參與進去的陌生人正是那女兒的父親和兄長，王竺倒沒有幫偏架，而是跟着一起揍那個誤事的隊友。

“MD你是不是有病！犯這種低級錯誤！”王竺在尖嘴猴腮男的肚子上踹了兩腳，這時候也看見了圍觀的元斛等人，面色不善地從亂局中退出來：“喂，你們有什麽線索沒有？”

元斛沒有理他，而是對游應道：“走，去找找那個水井。”

“王竺跟上來了。”游應往後看了一眼，低聲道，“就他一個人。”

“不用管，就算他不跟來，遲早他也會找過來的。”元斛道，“我們按自己的計劃行事就行。”

“那我們去找水井是為了什麽？”慕響像個好奇寶寶，聽到什麽都想問一句，游應本來全心注意着身後跟着的胖子，不想理會慕響，卻聽元斛回答道：“先去确定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大概解決了這件事我們就能去找車鑰匙了。”

“車鑰匙？”

“嗯，一般都是先上車，車廂的外表是第一道線索，下車之後的第一..夜是不算在任務時間裏的——如果有車票，車票上會有提示的線索，有時候詳細到事無巨細，有時候只有幾個字。”

“就像王竺手上那張？”

“就像王竺手上那張——觸發事件，解決事件，剩下的時間尋找車鑰匙，拿到車鑰匙的人可以立刻坐上返程列車，其他人只能自己尋找出路。”

慕響點點頭：“我聽游大哥說，一次只能出來五個人？”

“嗯，帶着車鑰匙的算一個，能自己找到列車的只有四個人選。”

“……那剩下的人呢？”

“死。”元斛面無表情道，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村民口中那口井附近，井口邊上整齊地擺着一雙紅色繡花鞋，看得慕響心裏直打怵：“真的跳下去了？”

井邊并不高，勉勉強強能到慕響的小腿，井口也不算大，正好能容下一個身材嬌小的人。

“那人居然對骷髅都下得去手……”慕響打了個哆嗦，方才別人看見的都是人和人在打架，他看見的可是人在和一群骷髅“鬥毆”。

他慢慢走近井邊，探頭往井裏看去，那井裏水不深，水也很清，慕響能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倒影，也正是因為水清，他也清楚地看見了井底的人——是的，不是骷髅，哪怕透過屏幕去看，也不是骷髅。

那是一個妙齡少女，穿着紅色的當地特色服飾，白皙的皮膚，精致的面孔，然而纖細的頸子和手腕上都是青紫痕跡，看來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的确對她做了那種事。

慕響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轉身想要把他看見的這一切趕緊告訴元斛，一轉頭卻發現原地只剩下了自己。

“元斛？”

“游大哥？”

他叫了好幾遍，都沒有看見那兩人，哪怕是王竺也沒見到人影，他心裏着急又害怕，拔腿跑回村裏去，卻發現整座村子像是都空了下來，一個人也沒有。

“有沒有人！”

“喂！有人的話理我一聲！”

他叫啞了嗓子也沒得到回應，慕響知道要麽是那口井水搞的鬼，要麽就是那具女屍的原因，咬咬牙打算再回到井邊去看看。

他腳步沉重地重新回到井邊，失望地沒有看見任何熟悉的人，只好再看看井裏頭，就在他低頭看去時，卻驚愕地發現井裏的少女不見了人影，取而代之的竟然是……

“元斛——！！”慕響瞪大了眼睛看着井底的男人，他蜜色的皮膚在清水之下，被灑上了一層漣漪，慕響下意識就要往裏跳，去把他撈上來——他像是被什麽蒙蔽了思想，完全沒顧上自己進去會不會死，能不能出來，而屏幕上此時也出現了一行紅字。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

慕響一腳踏上井沿，兩手扶着濕滑的井邊就要跳下去，就在這時，衣領子忽然被大力扯住往後一拉，這一下勒得他眼前直冒金星，回過神來時就對上了一張又驚又擔憂的俊臉：“你發什麽瘋！不想活了嗎！”

是元斛。

慕響瞪着他看了好半天，在他身後也看見了同樣被吓得不輕的游應，甚至是王竺。

他一個猛翻身抱住了元斛：“我靠我以為你掉進去了！”

“……那井口連半個我都塞不進去。”元斛擔心地摸摸這孩子的頭發，“你腦子是真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