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甘的心
不甘的心
元斛扶着牆站定,身後跟上來的楚淩着急問道:“人呢人呢?你擱這兒站着幹什……”
随着他的話語一起斷開的還有慕響手中的凳子腿——慕響的确和畫作中畫的一樣,身上的衣服,裙子都破了一大半,勉強遮住他的身體,頭發也亂糟糟地被他不知道用什麽東西綁在腦後,他全身都是不知名的蜜色液..體和血色,臉上也粘上了不少。
卻沒有出現腐蝕的傷口。
金屬的凳子腿打在某人黑色的胳膊上,啪嚓一聲斷成了兩截,清脆的斷裂聲讓慕響愣了一下,他擡起頭和面前穿着整齊幹淨的管家先生對視兩秒鐘,随後狼狽地拽着腿邊不知為何暈過去的謝曼往他們這邊跑:“快過來幫忙!”
元斛顯然也才剛從眼前的震撼中回過神,在他的想象中慕響肯定已經被謝曼放倒了,謝曼作為黑狼會的二把手,實力不容小觑,他是萬萬沒想到慕響才是“幸存”下來的那一位。
楚淩驚疑未定地和元斛謝黎兩人一起把慕響和謝曼拖回了距離他們最近的那間房間裏,啪的一聲把門鎖上。
這間房間的一切都沒有被動過,是謝黎的房間,楚淩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謝黎,看來謝黎從來到這裏就沒在房間裏安穩呆過多長時間,這家夥手中到底已經掌握了多少線索?
他的這一眼沒有被謝黎錯過,後者卻沒顧得上管他在想什麽,正要去拽慕響,手卻是一空,一擡頭就看見元斛已經把暈暈乎乎的慕響拉到了自己身邊。
“謝黎,去洗手間把毛巾拿來……你怎麽渾身都是蜂蜜?”元斛沒好氣地把慕響的衣服脫下來,然而這做工複雜精致的小裙子即便被毀成這樣也依然讓他無從下手。
慕響正盯着被楚淩拎在手上晃來晃去的謝曼看,忽然聽見耳邊響起布帛撕裂的聲音。
慕響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飄飄悠悠落了一地。
他想告訴元斛自己就這一身衣服,但嘴..巴開開合合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也不知道剛才那一嗓子是怎麽喊出來的。
元斛暴力地把他身上的衣服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脫”了下來,随手扔在地上,這才接過表情難以言喻的謝黎遞過來的毛巾,利索地把慕響身上的血色或是蜜色擦了個幹淨,又拉着他轉來轉去檢查了兩遍:“你沒受傷?”
慕響搖搖頭,彎腰坐在床邊,低下頭撩開頭發把後腦勺上的傷露給他看。
謝黎在看見他還沒結痂,甚至還在流血的傷口後..握緊了拳頭:“誰幹的?”
慕響的視線忽然落在了楚淩身上,楚淩直喊冤枉:“我一直都和你的兩位隊友呆在一起,不信你可以問他們,再說了我怎麽可能傷害你?”
他似乎有些惱怒,頂着“你怎麽可以懷疑我對你的真心”的表情把謝曼扔在了房間唯一一張沙發上,慕響默默把視線收了回來,用沙啞的聲音開口道:“沒事,不小心被人當槍使了……讓開,我得出去一趟。”
“你這個樣子想去哪裏?先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元斛伸..出手扣住他的下颌,“嗓子怎麽回事?張開嘴我看看。”
謝黎沒臉看地扭過頭去,他們的會長真是長了一張沉默寡言的臉,做着驚天動地的事。
慕響無奈配合張開嘴,元斛仔細低頭看了一會兒:“你喝了什麽?”
“……蜂蜜水吧,大概。”慕響伸手一指還沒醒的謝曼,“我一睜開眼她就拿着杯水往我嘴裏灌。”
楚淩的眸色一沉,卻沒有否認慕響的話,謝黎臉色變得不是很好看:“楚會長,你不說些什麽?”
“如果真是謝曼做的,我會讓她為你的傷付出代價。”楚淩道,“但不是現在。”
“哼,說得好聽。”元斛扯過被子把慕響裹起來,擋住了楚淩打探的目光,楚淩失望地把視線收回來,心裏直犯嘀咕——小美人好像有點平胸?
想到這裏又忍不住看過去,卻在看清的一瞬間心神一震。
慕響整個人包裹在深紅色的被子裏,他受了傷失血過多,臉色有些病态的蒼白,在深紅色的襯托下更顯得白皙臉小。
實際上慕響長得很普通,只是那雙眼睛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是那樣的明亮。
讓人忍不住就将所有的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之後便無法再挪開。
慕響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下一秒就被元斛按着腦袋塞進了被窩裏,謝黎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打開:“小心撕裂了傷口,沒輕沒重的。”
他從元斛手裏把人奪過來,像是挖花生一樣把快要被悶暈過去的慕響挖了出來,皺着眉頭用被子把他圍了一圈,讓他能夠坐正,這才從背包裏拿出小型醫藥箱,開始給慕響處理傷口:“在任務裏受的傷,在現實世界裏會更嚴重,如果在這裏得不到良好的處理,等出去了你會更難受。”
慕響嗯了一聲,他緊繃着的神經終于得到了放松,此時才察覺到自己真的流失了太多血,頭腦都有些暈暈的,到了後來直接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小臉被謝黎溫柔地捧在大手裏也絲毫沒有察覺。
謝黎給他頭上包紮好,一轉身就對上元斛的臭臉,謝黎把慕響放平,又給他蓋好被子,這才重新看向元斛:“會長,你不要亂吃飛醋。”
元斛:“?”
“我只是覺得慕響像我兒子,所以才這麽關心他。”謝黎認真道,兇狠的表情都顯得平緩許多,“我和你對他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元斛張了張嘴,最後選擇閉嘴——他果然沒法和謝黎溝通,可同時他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一看見謝黎接近慕響心裏頭就莫名不舒服,甚至控制不住表現在了臉上。
楚淩正在一邊看熱鬧,忽然聽見沙發上謝曼哼哼了兩聲,像是要醒過來,一時間,清醒的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謝曼一醒過來就被他們吓了一跳:“會長?你們為什麽這麽看着我?”
楚淩對着元斛比了個手勢:“元會長,黑狼會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慕響的事情我一定會給你個說法。”
“會長,你在說什麽……呃啊!”謝曼話還沒說完,脖子就被狠力掐住了,楚淩用力之大,直接把她從沙發上拎了起來,“會……會長!”
“謝曼,我記得我有告訴過你,行動之前要先問過我。”楚淩看她臉色憋得發紫,這才把她重新扔回沙發上,謝曼捂着脖子咳嗽了半天才緩過一口氣,臉色也很不善:“楚淩,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是你給慕響灌的蜂蜜水?”謝黎忽然出聲問道,謝曼冷笑道:“是我又怎麽樣?你們這群一點行動力都沒有的人,我不找人試錯,又怎麽能在這裏活下來?”
“他沒惹你。”楚淩冷聲道。
“那又如何!我看見了,車票在他身上!”謝曼指着床上的慕響,聲音也大了起來,“他明明有線索,卻只想着自己用!”
“我們沒必要和你共享線索。”謝黎道,“上一次你們黑狼會的王竺,可也沒和我們共享,畢竟也沒有這個規定。”
謝曼被他噎了一下,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後只咬着後槽牙道:“反正他不對勁,總是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就連能殺人的蜂蜜他喝下去也不會死……他根本不是人!”
“……謝曼。”楚淩倏地冷聲開口,“你怎麽知道蜂蜜能殺人的?”
……
慕響是在第二天的淩晨醒過來的,房間裏只有已經睡熟的謝黎和不知為何正在盯着他看的元斛。
“黑狼會的人呢?”慕響撐着坐起來,渾身酸疼,嗓子也不舒服,“管家呢?”
“你關心的還真多。”元斛嘟囔着給他送上一杯水,慕響看着那水,沒接。
元斛嘆了口氣,知道他肯定對喝的東西心有餘悸:“純水,什麽也沒加。”
“哦。”慕響這才接過來喝了兩口,快要冒火的嗓子也好受了點,“謝黎大叔睡着了?”
元斛點點頭:“你現在準備告訴我之前出了什麽事嗎?”
慕響扭頭看了一眼門,被元斛把腦袋擰了回來:“楚淩和謝曼不在這裏,他們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到處都找不到管家。”
“……我遇到了那個男女組合裏面的男人,他死在了我面前。”慕響握緊了杯子,低着頭道,“元斛,這是第一次,活生生的人就死在了我面前。”
“害怕?”
“不,我只覺得不甘。”慕響擡起頭看着他,眼中染上了複雜的情緒,“如果沒有人利用他們,他們是可以活下來的……”
“然後呢?代替他們永遠留在這裏的人會是誰?”元斛道,“謝黎大叔?還是我?或者說你打算把自己活命的機會讓給他們?”
慕響愣住了,元斛冷眼看着他:“慕響,你踏入的不是一個可以重開的游戲,在這裏我們為了自己的命努力,他們不死,死的就有可能會是你——你願意替陌生人去死?”
“我……”慕響說不出話來,他剛剛醒過來,腦子本身就有些轉不過來,此時更是被元斛的話攪得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
元斛站起身,身後的窗簾不知何時被人拉開,蜜色的月亮灑下奇異的光亮,落在元斛身後,将他整個人鍍上一層微光。
男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慕響的大半視線:“将來你會遇見比黑狼會更卑鄙無恥的人,那時也許你會親眼看着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死在你的眼前。”
“慕響,你不會想看見這一幕的。”
“至少我不會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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