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

驚堂木拍下，穆無憂拱手準備回答，許有儀也跟着行禮，冷君宇卻突然插話了。

“姜大人也太溫柔了，我在其他地方也有幸見過升堂，不是這麽拍的。”

桃花眼掃了一圈，大堂兩側的衙役都抖了三抖，感覺身後的黑龍衛離自己似乎更近了，脖子也涼飕飕的。

姜大人連忙拱手應是，瞥了眼李大人依舊老神在在，偷偷擦了擦額間的汗，這才舉起驚堂木猛地拍下，“臺下何人！”

“威~武~”衙役們立刻跟上，将手中殺威棒敲得震天響，站在院中的百姓們都感覺到了震動。

人群中的蔣掌櫃兩眼放光，覺得從未如此氣順，盯着許有儀滿面紅光，喃喃着“你也有今天”。

堂上，穆無憂立刻看向許有儀，見其沒有被吓到，這才輕舒口氣，依舊用無可挑剔動作拱手，還未回答，卻再次被打斷了。

“姜大人，堂下有女人呢。”冷君宇輕佻的擡了擡下巴，“要按規矩行事啊。”

姜大人的冷汗立刻爬滿了全身，大夏規定，凡女人過堂，不論對錯，先脫去上衣打10鞭。但其目的只是為了減少婦人随意狀告，真正施行起來其實并沒有那麽嚴格，一來這不是硬性規定，二來對那婦人确實過于殘忍，所以除非是遇到十分刁蠻無理之人，一般不會真的這麽做。

至少他為官這麽多年，也就聽說了兩例。

可冷大人都這麽說了……

姜大人抖着手抽出令牌，側着頭不敢去看穆無憂。我也是不得已，穆大人你要怪就怪自己惹了黑龍衛吧。

許有儀仍在懵懂，原主記憶中根本沒這個事情，只能從穆無憂突然變色的臉上捕捉到一些端倪，她莫名覺得不安，卻只能站直了身子。冷君宇會找事是早有預料的，不管是什麽，她接着便是。

蔣掌櫃的臉都紅了，面上的皺紋擠成一坨，三角的眼裏閃着淫邪的光，他咽了咽口水，這次賺大發了。

他努力向前，想要等會兒看得更清，卻被人猛地推到一邊，還未罵出口，就見一個老婦已經推開衆人跪在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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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姑娘是冤枉的，她什麽都沒做。她剛剛出了孝期，還是個孩子啊！大人，您要打，就打老婦吧！”

劉媽聲淚俱下，聲音凄厲無比。

許有儀仍舊一頭霧水，卻直接撲到劉媽身上，“劉媽你怎麽來了？快回去，我不會有事的。”

姜大人被人打斷了話，卻只覺得慶幸，他悄悄松了口氣，揮手丢下令牌，“哪來的婦人，居然擅闖公堂，給我打！”

精神時刻緊繃的衙役立刻舉了殺威棒便要打，許有儀無力阻攔，只得伏在劉媽身上。

砰的一聲悶響傳來，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出現，許有儀擡頭，只看見了穆無憂的背影。

“我是五品官員，雖然卸職，官品仍在。許有儀是我的未婚妻，沒有确實證據，誰敢動她！”

接收到穆無憂冷冷的眸光，姜大人立刻陪了個笑，他就知道今天這個案子不好審，他怎麽就沒想到稱病呢。

穆無憂沉着臉掃視一圈，縣尉抖着身子恨不得縮成一團，冷君宇呵了一聲撇過頭去，李大人擡了擡眼皮，“冷大人如果沒別的事，老夫就不陪了。”

穆無憂把手中殺威棒丢給衙役，那人立刻抱了點頭哈腰和衆同僚一起退到原位。

劉媽借着許有儀的力量起身，面上滿是驚恐與擔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姑娘你不是……怎麽會……”

她幾次開口，看了看穆無憂又幾次把話咽了下去，最終只能把許有儀抱在懷裏，壓着聲音哭泣，“我苦命的姑娘啊……”

許有儀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卻先把劉媽送出大堂，“我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你先走吧，一會兒就結束了。”

劉媽卻只是搖頭，攥着手堅定站在最前面。

蔣掌櫃眼看着沒了香豔熱鬧可看，忍不住無聲咒罵，他站在最前面，憤恨的表情被冷君宇看了個清清楚楚。

“李大人別急，下官只是想在正菜開始前先上個小菜罷了。”冷君宇示意衙役把蔣掌櫃放進來，“我看這位老丈好像有話要說，說出來，今日本官替你做主。”

蔣掌櫃？許有儀都驚了，他來湊什麽熱鬧？

蔣掌櫃被衙役推出來的時候還有點害怕，下意識就想說不。可他看到許有儀驚訝的樣子，想到未能施行的鞭刑，一股不可與人說的興奮充斥了他的大腦，再加上冷君宇親切的語氣與微笑，他突然就覺得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無視了堂外的竊竊私語，蔣掌櫃雙膝一彎五體投地，“大人，小人要狀告堂上的許氏，她以低價強行從我處采買成衣布匹，又低價傾銷擾亂市場，圖謀私利，簡直罪大惡極，請求大人做主啊。”

全場嘩然。冷君宇挑了眉，一臉嚴肅，“還有此事？”

大夏對商業的規定根本不嚴謹，傾銷還是處理，全看主審官怎麽認為。許有儀沒想到，自己難得不鹹魚一次，居然就就化身回旋镖紮了自己一下狠的。

這事兒不能認，穆無憂的虎皮也不能扯，只能靠自己。

眼看着蔣掌櫃要開口，許有儀連忙大聲打斷他，

“你胡說，我根本不是從你那裏進的貨，每一筆采購我都有記賬，賬本就在我店裏，随時都可以查。”

許有儀柳眉倒豎，“至于擾亂市場更是無稽之談，我明碼标價童叟無欺，買賣均是雙方自願。分明是你貪圖高利，見不得我做良心生意，這才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同樣的一件衣服，你比我多賣了近200文，這樣做生意簡直黑透了心腸，鄉親們當然會選擇我的店。”

圍觀的百姓也有在許有儀店中買了衣服的，聞言紛紛點頭，對着蔣掌櫃指指點點，

“确實是許掌櫃家的便宜很多。”

“蔣掌櫃家的東西又貴又不好，我好容易攢了點錢想買套漂亮衣服，他非讓我陪着買兩尺布才行。”

“你也這樣？我還以為只有我。”

……

議論聲越來越大，蔣掌櫃很快撐不住了，他沖着圍觀百姓嚷嚷，“貴什麽，哪裏貴了，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價格，拿不出這個錢要怪自己，別人怎麽就買得起？”

百姓中立刻有人反駁，蔣掌櫃也不甘示弱，招呼夥計一起怒罵，公堂上一時間如同菜市場。

許有儀有了種啼笑皆非的荒唐感，她看向穆無憂，穆無憂卻只是微笑着示意她不要說話。許有儀便默默退到一邊，看着蔣掌櫃帶着夥計與百姓打作一團。

縣尉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看着瘋狂拍驚堂木的姜大人，微合眼皮看似不動如鐘的李大人，以及那個笑面虎一樣的冷大人，忍不住把自己的身子往後縮了又縮。

要見血了，他莫名的确定。

下一刻，寒光亮起，躲閃不及的蔣掌櫃被瞬間削掉了一縷頭發，他猛地呆住，有溫熱從他臉頰淌下，疼痛這才凸顯出來。

但他不敢呼痛，只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抖若篩糠，“大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