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老東西

老東西

這麽有大将之風的嗎？許有儀呆住了，今天的主題是打臉嗎？

“姑娘要去嗎？”珠兒一臉擔憂。

李大人未娶妻，目前管家的是九哥的正妻，國子監博士的嫡女聞氏。她管家已有三年，根深蒂固，頗受信賴，手段非凡。

昨夜許有儀算是出其不意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若真刀真槍比拼，許有儀不占優勢。

畢竟客場作戰，手頭能用的人就三個，穆無憂還不在，這配置簡直就是送人頭的。

許有儀果斷搖頭，“我不去。”

朝陽領命出去回複，院外還是那個貌美的丫鬟，叫金钏。

金钏的每一根頭發絲都透着震驚，“奴婢奉的是九夫人的，哎？”

誰知朝陽理都沒理，轉達完許有儀的話就直接關上了院門，嘩啦一聲，顯然是上了鎖。

金钏沒說完的話就憋回了肚子，氣鼓鼓的回去禀報。

“昨夜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還以為是個人物，到底是商戶，上不得臺面。”九夫人起身，丫鬟們浩浩蕩蕩緊随其後，“帶路，我親自去會會她。”

金钏忙爬起來，當前引路，只是微微側着臉，試圖稍微遮擋面上的指印。

“九夫人帶着十幾個人過來了？”許有儀吓了一跳，紙牌上的圖案都畫偏了一筆，“至于嗎，有什麽事不能等三天後再說呢？這麽沉不住氣呢？”

“屬下把她們趕走。”朝陽語氣平淡，透着股漠視生死的氣勢。

許有儀連忙攔住，不至于不至于，後宅争鬥而已，這才剛開始，雙方還在試探階段，無非帶着人找找場子，罵罵架，多大事兒。打嘴炮嘛，她還沒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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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是玩不成了，許有儀帶着三丫鬟親自出門相迎，堆着笑臉把人請到正房。

許有儀和九夫人手挽着手親切交談，說到興致處還掩嘴輕笑，仿佛交往了數年的閨中密友。

等到終于落座上茶，兩人都松了口氣，暗罵對方臉皮真厚。

“九夫人事務繁忙，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做客？”許有儀言笑晏晏。

“水晶屋裏的牡丹開了，本想邀請許姑娘來一同賞花，誰知這丫鬟不知怎麽傳的話，好好的竟讓許姑娘誤會，怎麽都不肯來。我也只能親自來請了，順便也和許姑娘賠個不是，下人不懂事，你千萬別往心裏去。”九夫人娥眉微蹙，語氣真誠。

“嗨，我還以為什麽呢，我都沒放心上。”許有儀大大咧咧的擺擺手，“道歉就不用了，直接罰就好，長長記性嘛。”

“九夫人饒命！”金钏猛地跪下，聲音顫抖。

九夫人面色沉了下來，剛要開口，被許有儀搶了先，

“你這丫鬟好沒規矩，九夫人還沒開口呢，你就張口讨饒，什麽饒命饒命的，聽着吓人。九夫人這麽端莊大度的人，也是你能随口編排的嗎？”

“許姑娘好口才。”九夫人似笑非笑。

“還行吧，大家都這麽誇。”許有儀不勝誇獎。

“金钏說到底犯的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看許姑娘也不甚在意的樣子，還以為會開口求情。”

“管家的畢竟是九夫人，要打要罰當然是您做主，我怎麽能擅自開口呢？”

九夫人嘴角勾起，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她看着笑的一臉無辜的許有儀，嘆了口氣，“既然許姑娘堅持，那我也只能罰你了。拖下去，賞20鞭！”

金钏的求饒聲還沒出口，就被婆子捂了嘴拖下去，沒多久，院中就傳來了皮鞭擊打在□□上的聲音，沒有慘叫聲，估計是被堵了嘴。

許有儀笑不動了，事情發生到這個程度是她未曾預料到的。她确實想借着懲罰金钏打一打九夫人的臉，宅鬥嘛，争不出輸贏，嘴上占占便宜也好。

幾次傳話都是金钏，多半是個心腹之類，就算犯錯，估計是小懲大誡，只要九夫人意思意思，許有儀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她從想過要金钏的命。

這可是20鞭！許有儀又想到了邊城縣衙，穆無憂挨到第20鞭的時候臉都白了。雖然說李府的鞭子肯定和縣衙的鞭子沒法比，但是金钏和穆無憂的身體更沒法比。

金钏看着嬌嬌弱弱的，她能抗多少鞭？

“李府的規矩，真讓人大開眼界。”許有儀嗓子發幹，試圖從九夫人臉上看出公報私仇的跡象。

但是沒有。

九夫人面色平靜，笑容比之前還要自然，“李府的規矩向來如此，不論是誰，只要犯錯，至少20鞭，無有例外。十一弟沒同許姑娘說過嗎？他小時候也是經常受罰的呀。咱們後院的鞭子，可比不上前院的。”

許有儀愣住了，面上血色漸漸褪去，穆無憂從未說過這些。來京的路上，她也曾指着穆無憂後背的傷痕問他來處，穆無憂每次都含糊說是被打的，至于是誰打的，從來沒說過。

不是沒想過穆無憂小時候的生活，但她能想到的無非是要求嚴格一些，課業繁重一些，犯了錯處罰嚴厲一些。

從未想過懲罰會這麽嚴重。穆無憂是義子啊，是李府的十一公子啊！李大人究竟把他當做什麽？

許有儀心煩意亂，再沒心情同九夫人玩宅鬥游戲，她沉着臉問：“九夫人究竟所來為何？還是直說了吧，話不投機，還是少見面的好。”

“許姑娘這是怎麽了？吓到了嗎？我可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九夫人一臉誠懇。

許有儀只是冷笑，“沒事？朝陽晚霞，送客！”

朝陽晚霞木着臉靠近九夫人，随手一撥就把試圖阻攔的婆子丫鬟推到一邊。

九夫人面上顯露一絲慌張，“我當然有事要說。”

許有儀擡手，朝陽晚霞停了步子，卻仍一左一右“護”在九夫人身邊。

“再過半個月就是新年，到時候義父也會回來，按規矩大家都是要準備禮物的，我怕你不知道，特特來提醒你。”九夫人一口氣說完，末了又嘆氣，“我知道，許姑娘因着昨晚的事對我有些誤會，可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做朋友的。”

許有儀只是笑笑，“沒了？……送客。”

九夫人領着人浩浩蕩蕩離開了。朝陽晚霞照例鎖了院門。珠兒靠近許有儀一臉擔心，“姑娘，九夫人真的是好心嗎？”

許有儀反問，“你覺得呢？”

珠兒想了想，還是搖頭，“雖然她确實是好心提醒，但我就是覺得她不懷好意。”

“是啊，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卻還要硬撐着臉夾槍帶棒的說，這大概是她唯一的樂趣了吧。”

“那姑娘要給老爺準備禮物嗎？”

“不準備。”

“為什麽？”

“我讨厭他。”

……

說不準備禮物那是氣話，不管李大人做了什麽，目前為止他還是穆無憂的義父，哪怕下定決心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但現在人還在李府住着呢，這面上的功夫就得做了。

都是成年人了，脾氣無關工作。

不過許有儀也确實不打算為了這個禮物出門，不是還有十幾天嘛，等穆無憂回來再說。

許有儀略微平複了心情，又拉着三女一塊做紙牌，心卻飄飄蕩蕩不知往何處去，穆無憂要出去三天，也不知去忙什麽，有沒有危險。

穆無憂此刻正在黑龍衛一處駐地的房屋內，屋內的另一個人是冷君宇。屋外，清風明月帶着甲乙兩隊與數倍的黑龍衛持刀對峙。

冷君宇雙腳搭在桌面上，椅子只有兩個腿落地，随着冷君宇的動作前後晃蕩。

“印章我還你了，那個女人也找人護着了，你怎麽又找過來了啊。”冷君宇扶額長嘆，“就算之前我輸了，你也不能太過分，下一局還沒開始呢！”

“我真的很忙的！”

穆無憂面色不變，只淡淡說了一個名字。

冷君宇立刻頓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穆無憂，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開玩笑的意思。

雖然他知道這個哥哥從不開玩笑。

“你認真的？”

“我從不與你開玩笑。”

冷君宇立刻嚴肅起來，他放下雙腿，走到穆無憂面前，“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黑龍衛。”穆無憂點頭。

“你可知道就憑你剛才的話我就能叫人把你抓起來，你帶的那幾個人可不夠看。”冷君宇面色狠辣。

“知道。”穆無憂的眼皮都未多打開一絲。

“我該做的都做完了，這件事可不在約定範圍之內。”冷君宇湊近了穆無憂悄聲道。

“那你要來嗎？”穆無憂直視冷君宇，嘴角勾起挑釁的笑。

“我當然……”冷君宇頓了一下，擡手做出個叫人的動作，然後猛地舉起，“要去！”

他哈哈大笑，聲音在院子裏來回的蕩，惹得兩方人馬面面相觑不解何意。

“都退下！我與穆大人有話要說。”冷君宇喝退所有黑龍衛。

他關上門，聲音從齒縫裏擠出，“你終于決定對付那個老東西了嗎？這種事，我當然要去！”

冷君宇再次靠近穆無憂，“是為了那女人？……無所謂，反正我把這功勞記她頭上了，下次無償幫她一次，如何？”

穆無憂沒有解釋，只是丢給冷君宇一把劍，“時間緊張，我們現在就走。”

冷君宇擡手接過，“先說好，我就一個人，不像你，偷偷養了那麽多。”

穆無憂皺眉，“之前不是給了你十幾個嗎？”

“那些也能用？”冷君宇誇張的叫，“大腿沒我胳膊粗，個子還沒我腿高，能幹什麽？我打發他們種地去了。”

穆無憂愣了一下，細細打量了冷君宇，仿佛第一天認識他，嘴角卻偷偷勾起了起來，“哦。”

冷君宇卻氣的直蹦。

“你‘哦’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我早晚要教他們殺人的！”

“我知道。”

“你分明就是不信！”

“我信。”

幾十匹人馬趁着夜色分批離開京城，于城郊彙成一路，加上早已等在城外的幾十人馬，最終彙成一個近百人的隊伍，在夜色中，往冬狩場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