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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衆人看向聲源。

周渝一顆花菜直愣愣掉在盤子裏:“看我幹嘛?”

宋林道:“你說什麽?找誰?”

周渝道:“程柏遠啊,年級第一,非常合适。”

周渝一根筋腦袋,顯然不知道籃球賽的事。池亦沉聲道:“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周渝莫名其妙被怼,張口沒說出話來,曹明杵了一下他胳膊,示意閉嘴。

曹明打圓場:“要不,我試試?”

池亦想了想:“行。”

隔天,一個大課間,曹明制定了計劃表。

中午吃完飯,不午休,去天臺或者教學樓後面的長椅上,從高一的知識點開始講起,晚飯時間也是這樣安排。

曹明問:“能不能接受?”

池亦:“能。”

中午,由于天氣太熱,沒上天臺。

池亦和周渝坐在在一顆大樹下。

這兩年學校收到一筆投資,翻新過校園後,優化了許多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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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處可見石椅石凳。

陽光被樹葉遮去大半,投射下來,形成斑駁光影。

池亦支着下巴,看曹明在紙上圈圈畫畫。

一個個數字越看越模糊,仿佛在眼前跳躍。

紙上的字怎麽會跳,池亦想,一定是眼花了。

後來閉上眼後,字真的在跳。

在他夢裏跳。

曹明無奈地嘆口氣,叫了幾聲池亦,後者毫無反應。

中午不知道吃了什麽。肚子有點疼。

他四下看了看,這條林蔭小道上沒人經過。學生大多在教室學習或是睡覺。

于是曹明在紙上寫了句——去上個廁所,匆匆離開。

夏日的午後有些煩悶,即使道上有風吹過。

樹幹上扒着無數只蟬,此起彼伏的叫聲似要穿透一切。

它們拉着漫長悠揚的調子,在無數次重複過後,在一陣帶着不知名氣味的風掠過後。

樹下的人終于醒了。

不過短短二十分鐘,池亦卻像睡了一個飽覺。

沒有特別讓人厭煩的情緒。

他揉揉眼睛,伸個懶腰,低頭卻見對面的人換了一個。

這人正支着下巴,玩味地看着他,嘴角浮着一抹淡笑。

“好巧。”程柏遠說。

池亦一瞬間愣住,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曹明呢?

他四下掃視一圈,毛都沒見到。

桌上寫滿公式的紙上,邊角潦草一句——去上個廁所。

池亦默默把紙揉進手心,木着臉問:“你怎麽在這裏。”

籃球賽的事,他雖不能說什麽,但心裏的氣一直沒消。

因此格外忌憚程柏遠。

讓他煩躁好幾天的死對手,冷不丁出現在眼前,是個人都氣的牙癢癢。

鑒于面子,池亦盡量保持鎮定。

對方的眼神一如既往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要池亦形容,像獵人盯着獵物。

他心裏莫名發毛。

程柏遠笑道:“出來散步,剛好遇見了。”

池亦挺不相信這個理由:“大中午的,散哪門子步。”

程柏遠支起上半身,手指在桌面上畫圓:“你呢,出來幹嘛?”

“管你什麽事。”池亦沒好氣道。

程柏遠視線從他臉上轉移到那團被揉皺的紙團,神色缱绻:“搞學習?我看紙上全是數學公式,星期天還去補習班。”

池亦想走,悶聲道:“嗯。”

但是曹明還沒回來,他一個人走,曹明不知道,一會找不到人會着急。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不是很想像曹明一樣,把用過的草稿紙留下,有種被人看破秘密的羞恥。

池亦只得乖乖坐好,焦心等待曹明。

程柏遠似乎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其實這種學習方法不太适合你。”

池亦應道:“哦。”

然後呢,嘲笑自己一番。

池亦在心裏切了聲。

無聊。

程柏遠沒有如他想的那樣,只是回到最開始的姿勢,手指不輕不重敲擊桌面:“要想快速提高成績,建議你找更專業的。”

池亦完全聽不進去:“嗯,謝謝你的建議。”

他心不在焉,對方很明顯看出他沒過耳朵,沒再說別的,道聲拜拜,離開了。

池亦看他的背影,肩很寬。

他悄悄比了下自己的,好像沒有程柏遠那樣寬。

程柏遠走過一段路,忽然回頭。

原本在擺弄丈量的池亦猛地坐好。

對方沖他一笑,擺擺手。

池亦一怔。

有病吧。

***

曹明吃壞鬥肚子,趕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下課。

整個下午,曹明都不太好受。

不知道中午的飯菜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曹明看起來很嚴重。

最後一節下課,曹明撐不住了,艱難請了假。

他的情況不是很好,必須有人陪着。左右池亦最閑,幹脆也請假,陪曹明去醫院。

池亦攙扶曹明走向大門,他們速度不快,走的磕磕絆絆。

在操場上挺顯眼。

程柏遠從辦公室出來,路過二樓窗戶,恰好看到這幅場景。

他單手插兜,朝旁邊的路行之擡了擡下巴問:“什麽情況?”

路行之和程柏遠玩得挺好,和池亦同班。

路行之說:“曹明吃壞肚子了,估計是要去醫院。”

程柏遠淡淡嗯一聲:“池亦也去?”

路行之:“他們玩的挺好,陪着去正常。”

程柏遠在窗戶停了幾秒,轉身回辦公室,随便扯個理由讓老師簽了張請假條。

他成績好,為學校争過很多榮譽,爸媽捐了不少錢。

別說請假,想要天上的星星,校長也想辦法摘。

池亦攔輛出租車,把曹明扶上車後,自己坐好關上門,給司機報了地址。

學校地段很有優勢,靠近地鐵口,周圍不遠處有商場、醫院、大型公園。

不過五分鐘,到達目的地。

池亦付好錢下車,趕緊去挂號,領曹明上二樓。

醫生說沒什麽大事,開了些藥,池亦接了杯開水遞給曹明。

兩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曹明緩過勁再回學校。

很久之後,曹明臉色不像之前那麽蒼白,好歹有點氣血。他指指池亦的手:“你也去看看手恢複的怎麽樣。”

那天每個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池亦要搞學習的事上,除去周渝短暫哀嚎幾嗓子,沒人發現池亦手受傷了。

隔日一群人看見,喊的跟池亦得了重病一樣。不少媽媽粉也看到,在論壇哭了好一陣。

“算了吧。”池亦低頭看看包着紗布的手:“不是大傷,平時很注意,也沒沾水,傷口恢複挺好的。”

曹明不聽這些,執拗道:“去看看,來都來了。”

曹明态度強硬,池亦囑咐幾句重新挂了號。

醫生和他說的一樣,沒大問題,平時多注意,忌口不能吃發物。

池亦一一記下,畢竟燙一次這幾天晚晚都很疼,差點失眠。

他也想快點好。

回來的時候,旁邊多出一人,占了他的位置。

池亦眨眨眼望過去,發現那人居然是程柏遠。

靠?

這都能遇見?

曹明靠着椅背,捂着肚子和程柏遠說話,都這樣了還能笑出來。

池亦拎着藥慢慢走近。

程柏遠和曹明看過來。

池亦手有傷,程柏遠在論壇了解過。

不過逮到空子,他還是問了句:“手怎麽了?”

曹明和他聊得開心,池亦想着給隊長一個面子,低聲回答:“燙的。”

程柏遠深深看了他手一眼,問道:“疼麽?”

不知道程柏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池亦懶得僞裝,深吸口氣說:“疼,每晚都疼,疼的死去活來。”

程柏遠微怔,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支池亦沒見過的藥膏,遞給他:“用這個,塗上涼涼的,很舒服。”

池亦正要說有藥,程柏遠又笑道:“你袋子裏沒有我這種。”

他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濃密,笑起來時帶着溫和的、蠱惑人心的意味。

“不好用來找我,我負責。”

他調子懶懶的。

池亦莫名聽出哄誘的味道。

回過神的時候,他用力搖了搖腦袋。

天天想什麽亂七八糟沒用的東西。

一旁的曹明也笑:“池亦接着吧,試試效果,真有那麽好可以舒服點。”

池亦嘴唇動了動:“謝謝。”

他接過,裝進白色透明袋裏,自覺坐在程柏遠旁邊的空位。

池亦心裏有點別扭,之前那麽和程柏遠針鋒相對,對方不計較反而送他藥膏。

他真的有點小心眼了。

程柏遠又和曹明閑聊幾句,忽然轉過頭低聲對池亦說:“夜裏疼的厲害會哭麽?”

他胳膊杵在膝蓋上,說話時微偏着頭,看起來很養眼,內容卻讓池亦瞳孔一震。

池亦瞪着眼睛,震驚地擡頭:“什麽?”

他笑笑,沒回答這句,繼續和曹明說話。

我靠。

媽的,正經不了一秒。

池亦默默在心裏把程柏遠從頭到尾吐槽一邊。

曹明喝過藥感覺好了不少,但難受一下午,一直沒吃東西,這會有點虛。

池亦準備伸手扶人,程柏遠先他一步起身,架住曹明胳膊。

他回頭溫和道:“我來。”

池亦撇撇嘴。

怎麽,炫耀自己力氣大啊。

程柏遠考慮周到,先是帶曹明和池亦去餐館,點了一些好消化的東西。中途曹明去了廁所。

他看向池亦時,後者擺手說:“我吃過了。”

程柏遠笑笑,要了份甜點和牛奶:“當零食吃,不算正餐。”

他沒來得及拒絕,服務生轉身走了,不一會端來一個兔子蛋糕和溫牛奶。

池亦總感覺怪怪的。

他看看蛋糕,說了聲:“謝謝。”

程柏遠支着下巴,盯住他:“不用,其實我沒想到能在外面遇見你們,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池亦被他勾起好奇心,順着問:“什麽?”

程柏遠勾勾手指,示意他坐近一點,像說悄悄話。

池亦有時單純到像張從沒沾過墨水的白紙,想都沒想,依言靠過去:“你說。”

程柏遠似乎被他逗到,忍住笑意輕聲說:“我們挺有緣分,你不覺得麽?”

“哦。”池亦還以為什麽大事,悄悄摸摸湊一起就為了說這個,頓時興趣全無:“是有緣分。”

他拿起叉子戳戳兔子耳朵,挑起一點奶油嘗了嘗,味道意外的好。

曹明出來後喝完粥,池亦也吃完了蛋糕,喝完牛奶。

在外面耽誤的時間有點長,回到學校,離放學還有幾分鐘。

池亦和曹明打算回宿舍,程柏遠走向教學樓:“我走讀的,就不和你們一起了。”

曹明笑着感謝他今天把自己送回來。

最後飯菜是程柏遠付的錢,曹明說:“加個好友,我把錢轉你。”

他下意識想拒絕,看到身後的池亦忽然改變主意。

“好。”程柏遠調出二維碼。

曹明掃完碼,他将屏幕舉到池亦面前。

池亦正在走神,被白色亮光一刺,回過神。

擡頭正對上程柏遠含笑的眼睛。

程柏遠單手插兜,神色在黑暗中顯得有點漫不經心,整個人處于最放松的狀态。

“你呢?”他似是随口一問:“不加一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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