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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時至傍晚,已是天黑。
盛衿霧出了地鐵,徑自去到西吾廣場。
敲鑼打鼓聲,輕慢快重,嚣張至極。
神慈巷這條老巷子,住戶年齡普遍偏高,每逢傳統節日或新店開業,商家都特別愛用舞獅或雜技表演吸引顧客。
盛衿霧小時候也挺愛看,那時覺着熱鬧好玩,瞅着兩頭紅獅子在高低不同的木樁上跳來跳去争搶繡球,總是會驚得呆眼。
現在長大了,小時候的興趣已覺得沒什麽新鮮勁兒。
正當她興致缺缺,提腳要離開時,身後傳來一聲蒼勁的喚聲。
“嘿,小姑娘!”
盛衿霧回頭,幾米遠處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頭發稀疏花白,挂在臉上的倒八字胡須卻茂密得像海草,半遮隐着上唇。
似乎是見她出怔,老人笑着走近,八字胡也順勢往兩側撇開:“不記得我了?”
“爺爺,您是?”
老人提起胳膊,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
回憶乍現,盛衿霧驚喜出聲:“爺爺,那天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您!謝謝您當時替我打120。”
老人擺了擺手,不以為意地說:“不用謝,小事一樁,我看你男朋友身子骨還挺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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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指着那頭跳得最歡騰的獅子,老人才道:“小姑娘,你看。”
盛衿霧聞言,輕擡杏眼,順着他指的方向,落到那團上蹿下跳的紅獅。
“都一小多時了,你男朋友還沒休息會兒。”
翹起手指,她也指着那頭在地上撒歡的獅子,嫣唇動了動,艱難地理解說話人的意思:“爺爺,您說那頭獅子是他?”
話音落地,一位身穿彩袍的引獅人拿着紅繡球旋風腳登臺。
老人盯着,撫了撫胡須,問:“你不知道?”
鼓聲咚咚加快,《男兒當自強》的聲音驟起,兩頭獅子踩着鼓點,聚到那引獅人身前。
紅獅邁着馬步,像模像樣地湊近黃獅,一同撲向繡球,而引獅人高抛繡球,一個後空翻接住。
盛衿霧細眉頻蹙,揪得手心疼,才想起回答老人的問題:“……他說他要保密。”
“看來是怕你擔心,今早他來我這兒,我還不相信他會舞獅,後來聽我徒弟說,他年少時跟着醒獅社學過一段時間,還是有些基本功夫。”
那邊,繡球被引獅人放在地,盤踞于兩側的二獅開始張口争搶。
杏眼緊緊凝着,她說:“嗯,他最近失業,能找個事做,也好。”
老人頓了頓,又問:“如果我讓你男朋友加入我們社,你以後不會嫌他賺得少吧?”
“當然不會。”
兩獅叼住紅色繡球,後腿高高撅起,在臺上打了幾個轉也不肯松嘴。
如此撒脫,難以想象會是季褚望那樣的冷性子人所為。
唇角不禁添了幾叢笑意,盛衿霧撤開視線,看向老人,一對長圓的杏仁眼映着粼閃的光。
“非遺文化,值得更多年輕人傳承發揚,我只會為他驕傲。”
老人撫着胡須,目光帶着欣慰,點了點頭:“挺好挺好。”
-
半圓的月懸在雲端,拂亮西吾廣場。
漸漸,鑼鼓的音樂聲也緩弱了下來。
方才從老人那裏打聽到他們中途休息的時間,盛衿霧便提着奶茶早早候在紅獅邊。
然而,場地裏的獅子都摘了頭套,唯獨她面前的這個獅子遲遲不肯摘掉。
獅尾的人解了腰帶,從獅袍裏鑽出來,一臉奇怪望了眼身前還舉着獅頭的搭檔,轉身去到後臺。
盛衿霧見狀,走上前,拍了下那硬邦邦的獅頭腦袋。
嗓音脫唇,冷到極點。
“出來,我知道是你。”
紅獅一動不動,閉上那金盆大口。
只剩一對螺旋紋的銅鈴大眼,垂斂着彎睫,安靜地觑着她。
明明它才是頭龐然猛獸,但卻乖巧地立在她身邊,好似已被她馴化。
盛衿霧心底一動,掰開獅口。
撞入眼的男人,額鬓全是汗。
她小臉倏地一沉,插上吸管,從獅口裏遞進去:“自己拿着。”
季褚望伸手,額際溜圓的汗珠滾過眼尾,他顧不上抹,只瞧着她問:“生氣了?”
盛衿霧打開包,又往那嘴裏塞進一包紙巾:“沒生氣,但你明明還在生病。”
“已經好了。”
說着,他右手輕動,獅子的大眼也懵懂地眨了眨,憨态可掬。
一腔悶氣霎時清零,盛衿霧壓下心裏又莫名突生的煩躁,說:“我先回家了。”
少女的身影走遠,季褚望取下獅頭,鳳眸定定,盯了會兒,才飲下第一口奶茶。
意料之中的奶香并未侵略味蕾,只有純純的綠茶清香。
他傾斜杯身,上面拇指大的備注赫然寫着:【只要綠茶,他不喜歡加奶加糖!】
“褚望。”
眸裏氤氲着的情意在月下溶漾着光,季褚望側眸看去,一位八字胡須老人立在舞臺邊。
“梁伯。”
梁伯笑看着面前的人,胡須從唇邊撇開:“方才我與你父親通了電話,他說你到華市來是見未婚妻,可是那位小姑娘?”
季褚望默了默,應聲道:“是。”
梁伯捏着胡須,搖了搖頭:“今早你來尋工作,我還以為你是懷念邵老,想不到當年的小孩也長大了,知道用套路哄未婚妻了。”
“小時候你來醒獅社,不肯吐半個字,我和邵老還擔心你以後的處世之道,現在看來,季德耘哄孩子還是有一套,邵老在天有靈,定會感到無比欣慰。只是......”
季褚望微微掀眸,褐玉瞳子潤亮幽深:“梁伯,請說。”
梁伯胡須一耷拉,兩眼卻是噌噌的佯怒:“季德耘的畫真的是太難拍了,還有,他怎麽還不公布你身份?是想把你一輩子雪藏在伽敦道?”
“梁伯息怒。”
季褚望接過他的話,不疾不徐地解釋:“我還有一事未處理,所以公開這事暫緩,至于父親的畫,我過幾天托人親自送到您家。”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褚望吶,你梁伯我雖然只教了你半年,但也算你半個父親了吧。”
季褚望失笑,看着爺爺生前的這位好友,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對話——
【孫兒,這位伯伯姓梁,外號鐵爺,我們都叫他梁鐵爺,這個假期他就是你學舞獅的師父。】
【爺爺,他為什麽叫鐵爺?】
【因為他隸屬于鐵公雞一家。】
“咳咳。”
許是太久沒聽到他應聲,梁伯臉上的皺皮也積攢了些尴尬之色,季褚望颔首,恭而有禮:“是,梁伯,父親的畫我墊付,感謝今日之恩。”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梁伯一轉先前的神色,滿意地掖了掖胡須,忽然想到一事,遞過外衣口袋裏的黃紙信封。
“喏,那小姑娘給你添了四百,還特意囑咐我別告訴你,就說是你今天表現好,特意獎勵你的。”
-
另一邊,梁伯口中的小姑娘一回到家,就鑽進琴室,明明四周落針可聞,她的心緒卻越來越不平。
走到廚房,她倒了杯熱水,給範晔葉發了條微信。
【葉子,事情解決了嗎?】
今天本和範晔葉有約,但下課前,她接到對方的消息,說是有急事要去國外。
這倒是範晔葉第一次放她鴿子。
也不知道是什麽要緊事,想着想着,她攥緊手機,又擔心起來。
【叮咚——】
一聲門鈴擾斷喝水的少女。
她鎖着秀氣的蛾月眉,不假思索地開了門。
門口的男人,長身玉立,提着一杯奶茶。
她杏眼驟時起了疑惑,歪着腦袋,問:“你怎麽回來了?”
“桂花酒釀小圓子。”
眉頭稍緩,她右手端着白瓷茶杯,靠在門框上,斜睨着他,悠悠道:“給我的?你昨天不是說不回來嗎?”
“很漂亮。”
盛衿霧本想打趣些什麽,登時被這沒頭沒尾的三個字弄得一怔,惶然失了語,她懸垂着眉眼,摸了摸自己光潤的臉蛋,拿過奶茶,輕咳了兩聲,不自然地接下這誇贊:“剛剛敷了面膜。”
觑着她的臉頰由白轉紅緋,男人的鳳目住進一縷笑意,語氣放慢,“我是說,你的簪子。”
剛才被他氣得沒什麽胃口,回到家準備做水果沙拉的時候,橡皮筋忽然斷了,她順手拿了只筷子當簪,挽好了頭發。
瞅着他這話,分明不是誇獎,而是打趣。
盛衿霧取下筷子,如瀑的烏發打了個旋,傾落在背。
“……你可以走了。”
她握緊門把手,打算關門送客。
男人不動,他的身卡在半阖的門。
“你讓開。”
盛衿霧使力,黑潤柔順的發梢也跟着微動。
少女淡淡的玫瑰香氣從發間馥郁湧至,季褚望眸色一緊,繼而俯低身。
樓道裏的燈光,全然被他擋了個徹底。
沉默蔓延。
少女輕咬起唇。
“噔。”
聲控燈熄滅。
檀香幽冷,染了夜色,花氣膩甜,浸了月光。
漸漸,兩廂纏絡碰撞,在這咫尺的暗昧空間裏浮漾開。
少女握着門把的纖纖玉手驟然發緊,連手裏的奶茶杯捏得變了形。
她小心地,偷偷地,呼了一口氣之際,男人的問詢也抵至。
“盛房東,今晚要不要建設美麗中國,收留收留我這個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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