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月黑風高,窗外的白雪又墊了一寸深。

在盛衿霧的調教下,季褚望一人喝了半罐梨花酒。

見他面頰生了少許酡紅,她心口的小兔子想咬個什麽東西的欲望,瘋長成藤蔓。

她倏而想起一事,湊近他問:“季褚望,你還沒告訴我,秦祎到底還問什麽了?”

因着梨花酒的後勁,男人往日疏離的淺褐瞳子漸生起一層不明晰的霧氣,連帶着投對她的目光也帶着薄淺的遲鈍。

他的聲音也存留着懵懂:“誰?”

“你剛才說你表哥扮鬼,秦祎還追着問了他什麽?”

“表哥跑,秦祎追,本來只是戴了個假發,穿了身白長衣,一點也不像鬼,但被秦祎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後來假發不小心掉了,他怕被秦祎發現是他,連忙回去撿起戴上,但那假發已經亂得不成型。”

“我當時躲在一旁,越看越覺得他那身狼狽樣才像個鬼。”

眼前這人顯然文不對題,但知道他是真醉了,盛衿霧也耐心聽着,見他提到八哥時,鳳目漾動着溫軟,她也跟着放彎了唇角。

她不催,她就想聽他就這樣一字一字地講下去,最好是到第一千零一夜,她再讓他留下來,又繼續講完第二個一千零一夜、第三個一千零一夜……

乃至永久。

撐着臉的少女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得一哆嗦,她晃了晃腦袋,想驅趕被果酒侵蝕的妄想。

于是,她催促,想打破這份靜谧的旖旎:“然後呢?”

“然後……表哥氣得扔掉了假發,累得坐在地上,眼看秦祎追到了他腳邊,他一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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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褚望頓了頓,漸漸阖上乏困的眼,聲音也弱了下來,近似夢喃:“你對我窮追不舍,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盛衿霧聽得正起勁,生怕眼前這個講故事的人睡着,推了推他的肩,軟語帶了急色:“你可別睡,秦祎到底喜不喜歡你表哥?”

被她這麽一推,男人緩慢掀開眼皮,一對褐瞳被酒精曛得铮亮,卻又醉意濃郁,如月生暈,漂亮得勾人遐思。

少女盯着,咽了口唾沫,卻忍不住又湊近了些,含着玫瑰的熱息輕吐:“說了再睡,好不好?快告訴我秦祎怎麽吼回去的?”

男人側頭,與她的熱息做了交換,果酒的香甜缤紛,悉數進了他微張的唇裏。

“我喜歡你很久了,從第一次見面起。”

月光斜陳了一地,簾動影随。

廳內一時落針可聞。

都說兔子急了真的會咬人,但兔子喜了也是會咬人的。

比如盛衿霧就是。

當她聽到秦祎是喜歡季褚望表哥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哪怕流水再有意,哪怕那煩人的木牌上是刻的秦字也無用了。

因為落花已有主。

所以,她心頭的小白兔發了狂沖破籠子,一口銜住了那顆誘人的唇珠,還逞着小小的惡意吮了幾下。

吮着吮着,她只想收回上午的話。

她盛衿霧,作為一名即将離開象牙塔的少女,從此也是個有秘密的人了。

緋紅着臉撤離,少女的兩只胳膊卻不舍離開,仍是攬着季褚望的脖頸。

見那對鳳目裏的醉意似乎比之前更濃,她害羞地解釋:“既然我們打開了接吻的技能,那麽接吻這項技能如果長久不加技能點是會退化的,所以你得感謝我。”

季褚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右手撫上她的後腦勺,摩挲着,微微使勁,壓得少女的唇俯近。

他閉上眼,身子前傾,親上了那動人的粉珠玉澤。

唇吻只維持了兩秒,他的涼唇向下,複又把她的側頸當作了耳朵。

他問:“小先生,想聽結局嗎?”

少女一怔,整個人像煮熟的蝦仁,覆了層粉紗,她輕輕喘着氣:“還有?”

他繼續講:“聽了秦祎的告白,表哥笑得開始捶地,也就是從那晚開始,秦祎發誓再也不喜歡他了。”

杏眼驀地一瞪圓,盛衿霧暗暗穩下心神。

不行!

她必須找到那木牌,刻不容緩!

搜了他的口袋,又跑進卧室抖了抖被子,全然不見那黑色的小身影,盛衿霧後知後覺,走出去,蓋好滿桌的酒罐,心隐隐作疼:“肯定是故意藏起來了,這可是我多年的珍藏品,便宜你了。”

“吶……季褚望你說說,”她拍了拍趴在桌上睡着的男人,“你是不是該付點酒錢吶?”

他不輕不重哼唧了一聲。

杏眼滴溜轉了圈,盛衿霧蹲下身,面含捉弄的笑意:“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然而正當她拿着手機,東湊西湊給季褚望找角度時,他說話了。

“宋……”

她湊過耳朵,問:“你說什麽?想喝水嗎?”

“宋……”

!!!

是她大意了,這世界軟妹當道。

也是她疏忽了,原來他也好軟妹這一口。

她的乖乖阮神,當然招人喜歡。

這樣想想,總比落到那個秦什麽祎手裏強。

“季褚望,你可得好好對我家阮神。”

盛衿霧一臉感傷,掐了下他的臉頰,觸感還挺好,她忍不住又捏了捏,語氣裏的感懷沖淡,添了些傲嬌。

“算了,占了你那麽多便宜,我就暫且原諒你不喜歡我了。”

-

次晨,盛衿霧醒來,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濃霧如煙蜷卷着身子罩到大地。

地上渾白厚積,顯然雪下了一整夜。

盛衿霧頂着兩個熊貓眼走出卧室。

餐桌上備了一碗白粥。

騰騰熱氣,缥缈直上,如昨夜的真相,不堪回頭。

她盯着,遲遲沒有動勺。

“頭疼?”

季褚望端着熱牛奶走過來。

盛衿霧接過牛奶,語氣淡淡:“還好。”

“先喝點粥,再喝牛奶。”

她低垂着眼喝粥,不再看他。

白粥一貫是她不喜歡喝的,但季褚望不知加了什麽,盛衿霧覺得咽下後,唇齒留香,倒有點像昨晚的玫瑰茶酒。

“喜歡嗎?”

“嗯?這粥裏加了什麽?”

“玫瑰冰糖,糖裏煮化的玫瑰在你碗底。”

盛衿霧把白瓷勺伸到底部,果然舀出一勺玫瑰花瓣粥。

想到以後他只會對阮神這麽好,杏眼一黯:“你昨天……”

季褚望擡眸,緊凝着她眼下的淡青:“嗯?”

“沒什麽,”她抿了小口牛奶,“今天下午我邀請了阮神來我家做客。”

“好,那我晚上回來。”

“不用躲,我們三個一起吃,順便讓你好好認識認識我最好的朋友,”

見季褚望眉梢輕動,她放下勺子補了句:“前晚那個阮神不算。”

“嗯。”

-

下午,盛衿霧領着宋暮阮到了家門,拿出鑰匙時刻意咳嗽了聲。

宋暮阮蹙眉:“感冒了?”

“沒……”

盛衿霧側頭望了眼大開着的防火門,毫無動靜,心道季褚望不是說在樓梯間等她們嗎。

見宋暮阮提着菜率先進了屋,她飛速跑到那暗黑的樓梯間裏。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她的腰倏地被牆側的人扣住。

“小心。”

頭頂拂過他雅淡的冷正佛香,盛衿霧放下心來。

“我以為你害羞,不敢出來。”

似是聽到了個奇怪的詞,季褚望笑,胸腔也微微作響:“見你的朋友,沒什麽害羞的。”

“你情緒別激動,小心碰到傷口。”

盛衿霧從他懷裏出來,見他頭頂有細絲豎起,她踮腳撫下,又順勢整理了下他的墨青色衣領。

“注意你的儀容儀表,新買的衣服也不好好收拾一下,等會你可是要見人的。”

“好。”

男人的嗓聲清落擲地,他蹲下身,俊臉湊在少女面前。

少女一愣,手頓在空中,屏着呼吸問:“你幹嘛?”

“胸口疼,擡不起手。”

她勾起唇側,答應得爽快:“好啊,要我來幫你是把?那這次就算抵了我報恩的那一諾?”

他捉住她的手,讓那只冷白滑膩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腕。

盛衿霧不解,櫻唇微張,訝問:“你又打什麽注意?”

“你握着我的手整理,這樣一來,也就是我自己在整理,不算兌現那一諾。”

……賴、皮。

少女心底的小算盤噌噌作響,她咬住唇邊逞壞的笑意,踮起腳,拖着季褚望的手腕,讓那骨節分明的五指在頭發和領口左撚撚,右撫撫,趁機亂了他的發和衣領。

“好累啊,誰叫你長那麽高。”

這時,門口處突然冒出了一個弱弱的問聲。

“咦?你們在幹嘛?”

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是誰,盛衿霧猛地撒開季褚望的手,轉過身解釋:“阮神……季先生說爬樓梯鍛煉身體。”

見兩人烏發微亂,其中一人還衣衫不整,另一人雙頰泛紅,一張嬌唇也粉嘟柔嫩含着水光,宋暮阮瞳孔緊縮,艱難地問出心底的疑惑。

“他都這樣了,還能劇烈運動?”

這句話聽得不太對味,盛衿霧紅着臉,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季褚望淡定地理好發和衣領,走了出去:“醫生說,适當運動有益身體健康。”

轟——

盛衿霧怔在原地,每粒頭發絲都在冒着熱氣。

忽然,有人輕拍了下她的腦袋。

她回頭,對上一雙好看俊逸的鳳目,那鳳目主人拉過她的手腕:“回家了。”

方寸樓梯間,人走燈滅,靜若無聲。

只有幽淡冷香邪邪絞着少女的甜氣。

-

盛矜霧一進了屋,便被宋暮阮拖手走到廚房裏。

關上門,她被連連追問:“剛剛樓梯間黑,我這才發現他不就是那位救你的英雄嗎?”

“嗯,我也邀請了他來家裏吃飯。”

拿起一顆小白菜,宋暮阮又問:“這位英雄叫什麽來着?”

“他叫季褚望。”

見阮神竟然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盛衿霧突然有些同情那假裝打量客餐廳的男客。

宋暮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總覺得有些眼熟,感覺之前在哪兒見過。”

“你本來就見過他。”

“我不是說的上次。”

盛衿霧怕她想起那個雪山瑰夢,奪過對方手裏的菜葉,打斷她的神思,說:“阮神,你去陪他吧,我一個人就行。”

宋暮阮不肯,高舉着小白菜:“那你先告訴我你什麽時候對他以身相許的?這才幾天啊,你們發展到哪步了?親親肯定是有了,對不對?”

“阮神,你會介意嗎?他沒初吻了。”

“我當然不介意啊,我的初吻不也是被你在幼兒園的時候奪走的嗎?”

那也不虧。

阮神的初吻是她。

季褚望的初吻是她。

在腦海裏約分後,盛衿霧最後得出一結論:阮神的初吻是季褚望,季褚望的初吻是阮神。

心裏慶幸之餘,她回過神來,卻聽宋暮阮又說:“诶不對!他初吻沒了,你問我介不介意幹嘛?與我有什麽關系,還有盛九九,你怎麽知道他沒了初吻?”

對方邊說邊湊近,抛過來的第二個問題讓盛衿霧縮緊脖頸。

別開視線,她極力穩住那蠢蠢欲動的心跳,答:“我看見的。”

“看見他和別人親親?”

盛衿霧含糊着點頭,耳根卻浮起了熱意。

“和誰?”

“我……又不認識。”

宋暮阮把擇好的菜葉放進盆裏,打開水龍頭:“他這麽帥,是單身才不正常,剛才在樓梯間我還以為你倆在……”

說着,她瞥到身旁人紅透了的臉蛋,眼底生疑,問:“咦,你臉怎麽這麽紅?”

“有點熱。”

盛衿霧打開冰箱,磨蹭了幾秒,讓冷溫的空氣吹散她的熱意。

然後才從裏面拿出兩個雞蛋,挨着磕了下碗沿邊,見蛋殼細縫蜿蜒生起,她單手稍稍用勁,一顆全蛋就這樣完好無缺地團進了碗裏。

宋暮阮睹着這行雲流水的動作,面露欣賞:“你這打蛋技術是越來越熟練了。”

沒辦法,自從認識了季褚望,他不是在受傷的路上就是在受傷,總需要補充營養。

盛衿霧默不作聲,把另一個有縫的蛋給說話人。

後者木愣着:“給我做什麽?”

盛衿霧又拿出一個小碗:“說不定你未來的男朋友喜歡吃雞蛋,你也練練。”

宋暮阮把蛋擱在櫥櫃臺上:“他喜歡吃,我就得給他煮?美得他。”

心底嘆了口氣,盛衿霧決定今日行善積德,給季褚望做好最後一顆蛋。

“阮神,菜洗好了,你就出去陪陪季褚望吧,他一個人呆着無聊。”

“好啊。”

-

宋暮阮忙完,鍋裏的第一個菜已經新鮮出爐。

她走出廚房,關好玻璃滑門,以主人的架勢招呼餐桌前的男人:“季先生,你喝茶還是白開水?”

季褚望回過頭,語氣清冷:“白開水,宋小姐。”

宋暮阮微微笑,倒了杯熱水給他:“小心燙,叫我宋暮阮就行。”

看着這大紅喜慶的一次性紙杯,男人鳳目淡淡,客氣回應:“謝謝,聽盛衿霧叫你阮神。”

“你是九九的恩人,我也不瞞你了,就是我平日愛好點神秘學玄學之類的,所以她們稱為我老神棍。”

話音剛落地,男人開口了,是一句請求:“介意給我算一張嗎?”

“啊?”

倒是沒料到對面這人這麽直接,宋暮阮滿口答應:“好啊。”

說罷,她從包裏拿出一副塔羅,問:“季先生是想問什麽?”

“婚期。”

“好。”

宋暮阮驀地又反應過來,手裏的牌也慌亂撒落幾張,她瞪圓了眼,追問:“婚期?!”

季褚望語氣認真:“嗯,我想請你占蔔我三個月內是否可以結婚。”

她點了點頭,撿起桌上的牌,心裏默念着問題,然後曲起食指敲了三下牌面,抽出一張牌,旋即道:“大概率是成的。”

男人唇側輕掀,鳳目蕩起柔波:“很好。”

“還有什麽問題嗎?”

“如何更快?”

宋暮阮再次敲牌、取牌:“智者逆位,建議你松一松手中的線,先縱後擒。”

食指輕點桌面,季褚望鳳目半斂,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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