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月色寂然,靜得發躁。

一聽是女生的聲音,盛衿霧的心思不再兩廂掰扯。

旋即捏緊茶杯,語帶不善。

“誰啊?這麽晚還找你。”

季褚望滅了爐火,拎起茶壺,牽着她的手進了屏風。

拉開剩下的兩扇屏風,把她圈在裏屋內。

“等我一下。”

她不能見人?

盛衿霧高高撅起唇,提起面前的茶壺,斟滿一杯牛奶,仰頭就是一頓痛飲。

飲了好幾杯,外面的談話卻依舊不止。

她抿緊唇,倚着屏風,偷偷望着。

門廳裏,一男一女相對站立。

來的那位女孩粉面未施,看起來比她小一些。

但是每每看向季褚望時,眉眼像是含了春柳,脈脈有情。

“褚望哥哥,猜猜我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來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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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褚望不疑有他,只簡單道出五個字。

“琉璃雪靈酥。”

“咦,你怎麽知道?宋婉姐姐送來的時候,還說她是最先送到我們這兒的。”

“我和她在雪安大道遇見的。”

“噢。”

說着,她遲疑地吸了吸鼻子。

“我怎麽聞到奶香味了?”

“楚詩,你聞錯了。”

那個叫楚詩的女孩幾步走到書桌前,看着桌上的木塞子。

像是找到了犯罪證據似的,驚喜連連。

“褚望哥哥,被我抓到了吧?”

季褚望瞥了眼屏風,伸手拿過,嗓音不愠不濃。

“天色晚了,我讓楚策接你回家。”

“我哥忙着去送宋婉姐姐。”

楚詩仰着小臉,高馬尾辮一甩。

桌上的燭燈也随之顫了顫。

屏風後,盛衿霧悄悄脫下鞋,打算鑽進被子裏。

剛偏過頭便從縫隙裏瞧見那個楚詩的女孩湊過臉,語氣十足的天真嬌俏。

“褚望哥哥,不如你送送我吧?我一個人下山好害怕的。”

聽到這句嬌滴滴的聲音,盛衿霧一個趔趄。

本想抓桌角穩住身子,手肘卻磕到了茶壺。

“啪!”

這個歷經上百年歷史的茶壺就這樣挂羊頭賣狗肉,光榮犧牲了。

“裏面有人?”

屏風外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盛衿霧顧不及腳邊的碎片,提起鞋子直奔壁畫後面的櫃子。

楚詩進去,最先聞到的就是一汪奶香。

低眼一瞧,地上還有幾塊紫砂碎片還盛着滿滿當當的牛奶。

“褚望哥哥!是你最喜歡的茶壺碎了!”

“沒事,外面風大。”

男人關上窗,不經意瞥了眼剛合上門的櫃子。

楚詩看着一地的碎片,傷心喃喃。

“這可是你十六歲生日,季……”

季褚望冷冷打斷她的話。

“楚詩,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楚詩一時噎住,眼眶也紅了起來。

“褚望哥哥,你從小到大從來沒對我這麽兇過,是不是茶壺摔了,心情不好?”

聽到這話,櫃子裏的盛衿霧憋紅了臉,再次捏緊拳頭。

從小到大?

又一個青梅?

她的告白道路好像阻多且遠長。

“不是,走吧,我先送你出去。”

“褚望哥哥……”

他們倆再在這裏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她怕是要窒息了。

盛衿霧雙眼緊閉,一鼓作氣推開櫃門。

沖到他倆面前,憤怒的視線卻直逼季褚望。

身後突然蹿出個人來,還在說話的楚詩吓了一跳。

啊了一聲,便下意識地往季褚望懷裏鑽。

後者卻悄聲退開了一步。

目睹到這一切,盛衿霧松了唇,面上的不悅頃刻消失。

楚詩卻雙眉蹙着,看着眼前這個長發飄飄的不速之客。

“這麽晚了還留在山上,你不會真是石頭叔說的那位褚望哥哥的女朋友吧?”

盛衿霧理了理蓬亂的發,倏而嫣然一笑,字字糾正。

“女字旁邊加個子。”

楚詩思考了一瞬,試探着出口。

“女子朋友?”

盛衿霧略帶無奈。

“……好朋友。”

楚詩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驀地雙手一拍,語氣十足的慶幸。

“我知道啦,就像秦祎姐姐那樣的好哥們,對吧?!”

提到了哥們那兩個晦氣的字,盛衿霧沉下臉,只不情不願地唔了一聲,算是承認。

“既然是褚望哥哥的好哥們,那也是我的朋友!”

楚詩遞過手中的米白方盒,“姐姐,這份琉璃雪靈酥我送給你,這是另一個姐姐的獨家配方,白涼如玉,特別好吃!”

見盛衿霧接下她的示好,楚詩心下暗喜,又拿出手機。

“姐姐,我們加個微信吧?”

盛衿霧月眉一凜,反問:“為什麽?”

“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在淮京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想當年這句話,她也曾在撮合季褚望和阮神的時候說過。

如今被反噬,要加自己的情敵為好友。

但,知己知敵,方能百戰百勝。

盛衿霧心上安慰着自己,淡淡噢了聲。

還是打開了二維碼,把手機伸了過去。

如願加到微信,楚詩側頭看着季褚望。

“褚望哥哥,既然來客人了,那我今晚就不回家了,同這位姐姐一起睡客房吧?”

季褚望的視線無聲落到盛衿霧臉上。

見她看似在玩弄手機,實則就如她腰間的兩只小兔子,豎着一對粉耳在聆聽。

到嗓口的冷聲驀地散了,轉眼化成落雪撫地的柔意。

“我打電話問問楚策。”

楚詩松了口氣,笑得馬尾辮一翹一翹的:“好呢!我等你好消息~”

“嗯。”

出了書房門,男人撥通電話。

還不等對方的一聲喂,他就擲出幾個字。

“把楚詩接回家。”

嗓聲冽然,與方才的輕柔截然相反。

聽筒那邊十分疑惑。

“詩詩?她又跑去你那兒了?”

空中的雪,片片舞落。磕到廊檐,留下半片分身。

又無聲旋着飄過檐下男人的眼。

“速來。”

“怎麽?小師弟難道真金屋藏嬌了?”

“剛才去接宋婉,遇見小捷,他特開心地對我說,他有師娘了。”

“我琢磨着他個小孩什麽時候這麽有眼力見,知道我在追宋婉,他快要有師娘了。”

季褚望不予多說。

“你接楚詩回家,我給你一計。”

“馬上就到!”

聽見引擎轟轟的響聲,檐下的人挂了電話。

拭去身上的風雪氣,勾起唇側,緩緩踱步回屋。

“楚詩,我們有事要商量,你先去你哥的房間等等。”

正拉着盛衿霧的手科普淮京美食的楚詩點了點頭,不舍地說:“矜霧姐姐,我去我哥那兒給你畫張簡單的地圖,這幾天你可以照着上面的店鋪逛。”

盛衿霧含笑揮手,應下說話人的好意,真誠道:“謝謝你。”

“不用謝。”

見楚詩哼着小曲,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房間,季褚望關門,轉身走向屋內的少女。

“她和他哥一樣,性格活潑開朗,年紀小,還在上高二,沒經歷過世事,為人也單純天真。”

“她哥楚策,也就是秦祎曾經告白被拒的人。”

盛衿霧絞着手指,眉眼低垂,看不清心緒。

“我知道,她是你的又一個青梅。”

“青梅算不上,是我們從小看着長大的……”

“噢。”

她不高興地掐斷他的話。

“妹妹。”

“嗯?”

盛衿霧心裏一顫,擡起杏眼,長睫不安地眨了眨,“你叫我什麽?”

眼底掠過一絲戲谑,季褚望好笑地睨着她,補全整句話。

“我說,楚詩是我們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

盛衿霧啞然,他以為他叫她妹妹……

不接他的話,她只好假裝好奇打開糕點盒子。

琉璃雪靈酥通透似月光,整整齊齊擺放成九個小格子裏。

每一顆都薄如晶雪,那中間的桂花酥心清晰可見。

她拿起一顆,酥心似有碎瑩晃動。

想必就是季褚望說的靈山頂的淨雪吧。

“季褚望,這是宋婉做的嗎?她的手生得好精巧啊。”

“這是宋家的祖傳手藝,幾代單傳,只是到了宋婉這裏,需要找個有緣人傳承。”

“她也是國畫專業的?”

“版畫。”

盛衿霧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伸過手,把琉璃雪靈酥遞到他的薄唇前,她忽然又想到什麽,讪讪收了回去。

“忘洗手了,這顆我自己吃。”

手腕倏地被季褚望握住。

就這樣,她看着他,一點一點把她的手再次拉回他的唇邊。

“你……”

季褚望輕輕咬下一小口。

裏面的薄雪受熱融化,蘸濕了她的指尖。

盛衿霧頓時瞳孔緊縮,看得愣了。

桌上的燭火閃爍了下。

男人的褐瞳也映出兩簇跳蹿的火光。

喉結一滾,他把琉璃雪靈酥咽了下去,才道:“我什麽時候說不吃了。”

“季褚望,我手舉軟了。”

他聞聲低笑,微弱燭光在他眼弧姣好的玻璃瞳子裏搖曳生波。

把剩下的咬進嘴裏,用濕巾擦了擦手,季褚望從盒裏拿起一顆。

“換我喂你。”

“啊?”

盛衿霧被他迷得嗓口抖顫,連忙擺手,“不用了吧……”

季褚望不語,只把琉璃雪靈酥頓在她粉唇前。

隐隐帶着清冽又不容拒絕的迫勢。

盛衿霧臉紅着張開檀口,只怯怯地啃下一個尖角。

見他不挪開手,又稍稍張大些弧度,咬下一半酥身。

果真如楚詩所說,這酥入口即化。

像是一口咬到了廣寒宮玉桂樹下的小玉兔。

有涼玉齒感,有陳桂淡香。

還存着一片淨透的山頂靈雪,好似人人都成了嫦娥仙子。

想到這個比喻,她忍不住失笑。

擡眼便投進一雙灼灼的瞳目裏,笑驟然怔在唇角。

面露躊躇,盛衿霧垂着眉彎含下剩餘的半顆。

見自己嬌紅的櫻唇也不可避免地吮亮了他手指,她慌亂抽出紙巾,遞過他。

男人沒接,一對冷瞳溢出斑斑笑意,像是春風含露。

“像個小孩,吃糕點還會吃到臉上。”

他的話音剛落,盛衿霧只感受到唇角一片溫涼的濕滑。

是他的手指。

也是她的唾沫。

驀地反應過來,紅霞一剎飛上面頰,她倉促着掃眼,顧左右而言他。

“季褚望,這琉璃雪靈酥真的在市面上買不到?”

“嗯,宋家是最早做這個的。”

“喜歡?宋婉那兒還有,我讓人去拿。”

“不用,已經有兩盒了,”

盛衿霧擺着手,心裏想的是另一件事,“剛剛……你的茶壺被我摔壞了,對不起啊,你是不是很心疼?”

“本來就是要送與你的,”

季褚望拉過她的手,帶她走到東面的書架前,打開底下的木門,說,“再挑一個。”

盛衿霧湊眼一瞧,裏面的五層都是紫砂壺。

一個比一個玲珑精貴,比剛才那個過之而不及。

她指着一個上面刻着松柏的,試探着說:“這個?”

他取出,随即放在她手上。

“送你。”

見他眉心也不蹙,毫不猶豫地給了她,盛衿霧頓了頓,眼珠一轉,冒出狡黠的光來。

一根秀氣的食指對着五排紫砂壺指點江山。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他一一取出,放在桌上。

“也送你。”

瞬時起了逗弄的意思,她兩只小胳膊一揮。

把書房的兩面書架都畫了個大圓圈。

“這些,所有?”

季褚望散了唇邊的笑,面容清逸如月生起朦胧淺淺的暈,依着她的話應承。

“都送你。”

盛衿霧抱着紫砂壺,跟着笑開,蛾眉尾邊初長的絨毛也明昳生豔。

“都送我的話,你就變成窮光蛋啦,傻瓜。”

他凝着她,目光似缱绻停留在她笑意氤氲的倩麗容顏上。

“錢可以再掙,但歡喜一旦錯過,就會變成失落。”

話音入了耳,盛衿霧胸口的小兔子沉睡蘇醒。

腎上激素飙升,臉頰不可抑制地熱了起來。

她故意越過他的右肩,指尖虛虛指着身後的牆架。

“我還想要那個。”

季褚望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知她到底指的是書架上的哪樣東西,只統統應着。

“這間書房都可以送給你。”

盛衿霧雙眼呆住,熱氣呼呼從耳往外冒,半晌吐出三個字。

“過戶嗎?”

他點頭,不假思索道:“可以。”

她放下擡起的右手,故作懵懂地問:“包契稅嗎?”

“嗯。”

默了默,盛衿霧好看的月牙眼高高拱起。

“送房贈人嗎?”

季褚望一怔,嗓聲喑啞了下來。

“你想要誰?”

“房東。”

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但還是道了出來。

“房東是我父親。”

“……你捉弄我!”

盛衿霧左手端着紫砂壺,右手捏着小兔子手套的線,用它輕輕捶了他胸膛幾下。

“哼,是叔叔的房子,你還能過戶給我?騙子。”

“那你想要我贈哪個房東?”

見她不答,季褚望擒獲一對兔耳朵,順勢也擒住少女的粉拳。

小心拉過她,長眉放低。

底下的一雙鳳眼也如湖水洗濯過一般,生起了濕漉漉又深不可測的霧光。

如今那光緊緊垂詢着她。

“告訴我。”

“想要房産證上的,還是現在擁有居住所有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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