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章

第 70 章

星夜已深,院內只有兩盞風燈懸在梁檐。

晚風搖籃之下,蕩出昏昏欲睡的杳亮。

倏地,一席玉白身影撞進這暝夜裏。

他步步生風,悄然打開廳門,穿堂而過,來到卧房。

卧房裏,盛衿霧被這悶熱的夜燥出一身汗,她舔了舔唇,翻了個身,手側不小心打到縮着的白團。

“喵?!”

喜歡驚囔的一聲,炸在這沉寂如水的夜晚裏,格外突兀。

她吓得睜開眼,正巧聽見門鎖傳來的那幾下窸窣聲響。

凝神聽了聽,确認無誤後,盛衿霧迅速掀開絲被,抓起枕下的玉簪,赤腳走到門後。

“嚓。”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說時遲那時快,盛衿霧擡手刺出,黑影側身避開,擒住她的手腕。

她見狀,心底一驚,鉚足全身的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對方的手臂,想來一個反背拉臂,卻被那團黑影裹在懷裏。

高度緊張的神經松懈後,盛衿霧總算是鼻息暢通,而身後人的冷正佛香如屋外月光,纏溺了她一身。

“九兒想謀殺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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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敢相信來者是季褚望,她渾身一震,驚喜揚起憋紅的小臉,借着月光透窗的星碎,左右瞧了瞧,才摟緊眼前這個本該在南市的人:“夫君!”

季褚望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下颌擱在她燙熱的肩胛處,嗓聲微微透着失望:“夫人沒有我,好像也睡得很香。”

“哪有......”

盛衿霧的話音剛落,在床上蜷縮成團的喜歡當即奔到腳邊,蹭了蹭,賣乖地喵了一聲。

她托起喜歡的毛絨肚子,把它抱在懷裏,揉了揉它受驚的圓腦袋,才騰出左手指了指自己的眼部下方,對面前的男人說:“你看,我黑眼圈都出來了。”

“我看看。”

男人俯低身子,細密的熱息像是藏了把鈎子,僅是輕落在她鼻尖處,便惹得她撫着貓背的手心也出了汗。

她慌亂避開臉,把懷裏的小白團塞給他,借機拉開了些距離,嗫嗫嚅嚅道:“忘了你夜盲症,看不見。”

只聽得季褚望笑了一聲,她不解要擡頭,一柔軟觸感落在她耳尖。

“喜歡,你又調皮了。”

盛衿霧咬起唇,惱得側過臉,卻不期然望見喜歡已被季褚望放在了地上,疑惑擡眼之際,卻生生掉進一雙淺褐深淵。

那淵裏,聳動着一團粘稠的黑雲。

只見那黑雲觸近,又一涼薄的軟物精準無誤地碰了碰她的唇。

四目相抵,他細細問:“這次,還是喜歡嗎?”

“你不是有……”

正說着,她的眼睛驀地被男人輕輕捂住,夜盲症三個字也戛止在微張的紅唇裏:“為什麽捂我的眼睛?”

“怕吓到你。”

“什麽?”盛衿霧心裏一緊,以為是她剛才傷到他了,捉住他的胳膊追問,“是不是受傷了?”

“怕後一種睡覺吓到你。”

這句話入了耳畔,盛衿霧全身的血液不安分地在心髒裏回旋回旋,旋暈了她的理智,炸出上次他倆的對話。

那時,她讓他去華市家裏去拿戶口本,得知他沒回酒店,睡在她床上時,情不自禁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好想和你睡覺啊。我不是那意思……季褚望,我就是想像華市那樣,單純地睡在一張床上。”

“我也很想。”

她還記得她曾厚着臉皮追問: “你是想前一種——還是後一種……”

他當時并未言破,只意味不明地回答了一句,與她一樣。

如今,他卻一言道破他的欲念。

盛衿霧想到此,情之所動,也模仿着他,伸手摸索到他的頭,順勢捂住他的雙耳。

男人的耳廓捎着夜半的涼意,她不禁緊了緊手上的力道,用手心暖着:“我也怕心跳聲吵到你。”

“九兒,只有半小時。”

聽到這話,盛衿霧眼裏的柔光愣滞,癡癡地問:“什麽半小時?”

季褚望拾起她的軟白小手,捏在手心,揉撚着:“五點的航班。”

“是因為我晚上在電話裏說三周沒見,你就專程飛過來看我的嗎?”

“下午讓助理改簽的。”

“是不是因為我下班時沒及時回你消息,你擔心了?”盛衿霧心裏軟得不成樣,鼻尖一酸,心疼道,“下次不要這樣了。”

他拂去她面上的濕潤,薄唇掀出一個輕微的月弧:“這半小時就用來哭鼻子?”

盛衿霧破涕而笑,故作不懂,反問道:“那你想用來幹什麽?”

“睡覺。”

他抱起她,走向木床,腳邊的喜歡也跟着他的腳後跟,小短腿一蹦,跳上了床。

不知他言明的是哪一種睡覺,盛衿霧臊紅了臉,默默咽了咽唾沫。

“我們前一種睡覺。”

男人的嗓音落地,床邊的他們還未正式躺下,水聲便唧唧與空氣勾搭癡纏,旖旎暗昧,皎皎橫溢。

一吻方停,她心口微微異樣,勻息的聲音蓋過話聲:“等會我送你去機場,這樣又多了一個半小時。”

“好。”

-

月色朦胧。

這是盛衿霧第一次見到淩晨兩點的淮京。

從玉關度出來,雪安大道的兩側還有少許餐館亮着燈,裏面坐着一些飲酒暢懷的客人。

當着外人的面,她不再像兩人獨處時那樣親密稱呼:“褚望,這兒就像個不夜城。”

“嗯,以前楚策趁父親睡着偷偷溜出來,找朋友吃夜宵,被師兄們抓個正着,連夜送回了伽敦道。”

這話入了耳,盛衿霧唇角的笑意大肆張揚,未施粉黛的素顏搖身一變,褪去豔麗的紅衣,是一束沾着晶淨夜露的白玫瑰:“他是不是你們當中最叛逆的?”

淺褐瞳孔緊了緊,季褚望攬着她腰側的手摩挲了下,才抵着那只小巧的粉耳,緩緩說:“父親說他是最會經商的畫者。”

少女的臉一瞬紅透,她嬌羞地瞪了眼作亂之人,把腰間的手捉住,說:“難怪我見他有的畫的價格比你們師兄還貴。”

他失笑,反手握住她的右手,與她食指相扣。

“楚策其實很有天賦,成為伽敦派弟子之前,他就已經有了些名氣。”

“但比起畫畫,他更适合經商,所以除了玉關度,他畢業後創立和收購了幾家傳媒公司,而他的畫之所以漲價是因為平時忙,畫得少了,現在市面上流通的基本都是大學時期的。”

“那你呢?我怎麽沒看見你的畫?”

“快了,忙完父親的畫展,便是我的了。”

“真的嗎?!”

盛衿霧瞄了眼後視鏡,見龔助理專心致志地開着車,她主動環住他的腰,湊在他耳邊輕輕提醒:“茍富貴,莫相忘,說好的十對兔耳朵。”

見她還記得他之前在華市允諾她的話,他側頭親了親撓着臉側的小絨發,窗外的街燈悉數盛進了他的眸底,一一挨着綻放,好似一束燃不盡的星月煙花。

“好。”

月色在沉黑的夜裏越發光亮,轉眼到了機場,盛衿霧頓時沒了剛上車時的灑脫,在車裏摟着季褚望就是不松開。

“龔助。”

“是,季先生。”

龔助理下了車,貼心關上門,守在路邊。

季褚望抱過眼圈紅紅的少女,放在腿上,但少女仍是緊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也不肯擡頭。

“九兒。”

他低頭,迎上她的視線,撫順她後背的長發,細聲安慰:“你現在可是淮京的小明星了,要是被路人拍到哭鼻子,到時候傳到網上,可別怪我。”

不理會他的話茬,盛衿霧撇了撇唇角:“在車裏哭一哭,又沒人看見……”

季褚望輕聲笑,一對鳳眼帶着和煦的柔光:“我不是人?”

她別扭地嘟起嘴,懸着的水光在眼眶裏依稀可辨,她不滿嘀咕道:“可你又不會拍下來,傳網上。”

“誰說的。”

說罷,他拿起手機,打開相機,正對着腿上紅着眼的少女:“歡迎大家收看小盛師傅的落淚直播。”

知道他是在打趣她,盛衿霧故作生氣地捶了下他的胸膛,又順勢趴在他懷裏:“你是不是對我下了什麽惑心咒,要不然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

“那九兒想要解咒嗎?”

他的聲音伴着微微震動的胸膛,她蹭了蹭,閉上眼搖頭:“不要,就想這麽喜歡你。”

車廂內,一片靜寂。

忽然,蹦出她的一聲嗤笑。

“你的心跳得好快。”

霎時起了捉弄之心,她的小手故意撐在那清勁的胸膛,沖着他的左心房處又大方宣告。

“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九兒喜歡季褚望。快,讓我聽聽。”

男人敞開懷,右手摟緊懷裏的少女,把她的腦袋摁貼在他的心口處,過了會兒,才淺笑着輕問:“聽夠了嗎?”

他的心跳似乎比剛才更快更有勁,少女不作聲,挪開胭紅的臉,從他腿上下來,只偏着頭看車外。

車外,一片杳寂。

只剩兩排亮得刺眼的街燈在催促着窸窣匆匆的趕路人。

少女看着他們的背影,忍住眼角的濕意,回頭嫣然一笑,語氣故作潇灑:“聽夠了,你走吧!”

“等我回來。”

季褚望伸出手,扣住她的後頸,在她薄而紅的眼皮輕輕印下一吻:“娶你。”

漸漸,車內的心跳起搏一時淪為擠壓離別時間的悱恻纏綿。

-

返程回到玉關度時,天還未亮。

盛衿霧打開車門,站定在松樹邊,懶懶打了個哈欠,一對杏眼倏然被淚水漲滿。

于朦朦胧胧之中,她隐約瞥到一對走進停車院的璧人。

揉了揉眼,盛衿霧定睛一瞧,竟是楚策和宋婉。

急急轉過身,她食指壓唇,示意龔助理別出聲,自個兒躲在車尾後藏着,窺着那走來的二人,準備吓吓他們。

然而兩人卻停在幾米外的車頭處,盛衿霧悄悄挪動着位置,只聽見楚策平日說話裏的桀骜早已不在,只有溫柔:“婉婉,你這麽早能來送我,我很高興。”

宋婉掙了掙男人的手,耳尖在月色下暈出一抹胭脂色:“只是路過。”

楚策聽了,劍眉眉梢也高調地挂起笑,聲音隐隐透出得意:“路過也能想着我,我更高興。”

“早餐你記得趁熱吃。”

“好!”

楚策說罷,借着巧勁拉過說話人,抱住她的同時,在她唇上啄了啄。

“啪——”

倏然,院內一聲清脆的響。

不遠處的盛衿霧也被宋婉那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吓得一抖,險些驚得站起來暴露行蹤。

“婉婉?”

宋婉擡腳便走,捂着臉的男人反應過來,幾步攥住她的手腕:“我錯了,婉婉,我是見這裏沒人,才忍不住想要和你親近一下的。”

宋婉語氣明顯轉冷:“我們分手,楚策。”

“不。”

楚策皺眉說着,更是不放手。

她抿了抿唇,冷冷給出一個建議:“那你喝中藥。”

男人眉心皺得高聳:“中藥?我喝中藥做什麽?”

“祛肝火。”

盛衿霧聞聲,捂嘴噗嗤笑開。

“好好好,等我從南市回來就喝,每天你監督我喝三大碗,夠了吧?”

“那還是分手吧。”

楚策的俊臉明顯懵了,他遂問:“為什麽?”

宋婉撇開他,語氣還是如方才的冷:“怕你藥量過甚,性命垂危,我提前分,你走你的黃泉路,我過我的陽關道。”

男人聽聞,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再次拉過她的小手:“你這個狠心的小女人,刀子嘴豆腐心,要不是我了解你,別的男人早就因你這句話分手了。”

她掙了掙,卻沒掙脫他的桎梏,只好在嘴上逞硬:“少PUA我,了解我的人不只你一個。”

“是,但只有我一個這麽多年手腳伏地,抛卻自尊地舔着你,”楚策抱她入懷,下颌輕輕抵着她的頭頂,寵溺道,“你看,我倆在一起後,你幾乎天天提分手,可我還是那麽喜歡你,婉婉,不是我肝火旺盛,而是我的情之所至。”

懷裏的人明顯緩了語氣:“這次去幾天?”

對待宋婉,他總是有十足的耐心,事無巨細地解釋着:“小師弟明天,不,準确的說是今早開庭,他處理好華市的事,還要飛回淮京和矜霧領證,然後再去南市與我們彙合,快的話就兩天,慢的話,得看矜霧的氣什麽時候消。”

宋婉從他懷裏疑惑擡起頭,問:“她不知道?”

忽地,院內傳來一聲嘹亮又焦急的女聲:“龔助,去機場!”

院內抱着的兩人身體一怔,紛紛望過去,只見一輛漆黑轎車一個360度大掉頭,飛速駛出院內,快得連車标都看不見。

楚策眯起眼,也只模糊捕捉到車牌號後兩位,後背冒出一絲冷汗。

“……她現在好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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