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45

按照李恩赫給的簡單地圖，第一次往這邊走的相宜和車賢秀把房車一直開到了體育場附近，遠遠停下。

他們已經被提醒過，再靠近內圍會有烏鴉軍團布置的地雷帶。

兩人下了房車，幹脆找了地方就在車前顯眼的空地上坐了下來，只等着裏面的人發現他們。

而事實證明烏鴉軍團在大本營的防備上還是很用心的。

兩人剛坐下沒一會兒，卓上士就親自帶了一小隊的人出來“迎接”。

對于他們兩個人的突然出現，卓上士等人至少在相宜和車賢秀面前表現還很得體。

領頭的卓上士甚至帶着金中士上前與相宜和車賢秀兩人分別握了握手。

“之前去別墅區的時候，兩位已經出發離開了，現在怎麽……”

相宜也很直接：“我們已經帶合作對象回去了，本以為能直接進入談判磋商階段的，但是聽李恩赫說，你們這裏……好像有點兒拖後腿了。”

聽到相宜說已經找到合作對象，烏鴉軍團這邊都多少有些驚訝。

他們是的确沒有想到這邊進展這麽快。

尤其此時此刻，被這個超額完成了任務的人直接點出他們拖延了進度的尴尬事實。

卓上士雖然看着仍有點兒顯得兇神惡煞，但态度很好，對他們兩個很客氣，即便被點出事實有些尴尬也沒有表現出過多情緒。

而一旁跟着出來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暗暗地多瞥了幾眼身後背着在他們這些人看來非常紮眼的長刀的相宜，都把各種情緒的話咽了回去，安靜地站在卓上士身後。

“辛苦兩位，的确是我們這邊有些拖延了。”卓上士點頭承認，而後繼續問道：“那你們過來是……”

Advertisement

相宜擡手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長刀，笑眯眯地：“來看看有沒有我們幫得上忙的，給你們加加速之類。當然，我能幫上的忙嘛……大概就是幫你們吓唬人了。”

作為被她真切“吓唬”過一次的人，對面的烏鴉軍團幾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好幾個都沒控制住臉上的表情。

的确，她來吓人是會極震撼人心的。

但……真讓她動手，他們辛苦維系了這麽長時間的庇護所，還能安好麽？

不會跟那個醫院大樓一樣就直接“灰飛煙滅”了吧？

卓上士在先前從監視器裏看到兩人身影的時候就有所猜測了，現在聽到相宜确認這個意圖也沒有很意外，只是……

他多看了一眼車賢秀。

相宜瞧見他的目光，眉心微微一動，但表情穩住了沒有大的變化：“如何？可以讓我們進去看看麽？說真的我還沒有見過別的聚居區庇護所是什麽樣子的，有點兒好奇來着。”

卓上士有點兒猶豫。

相宜：“有困難？”

卓上士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幹脆地坦白：“我們并不介意，也願意表達我們的誠意。但是……你也許問題不大，他的話，我擔心……”

車賢秀說出今天見到他們這群人之後的第一句話：“因為我是特殊感染者？”

因為他是特殊感染者，正是他們的這處庇護所現在有可能存在的矛盾的焦點，所以他會成為區別于相宜的被更多人防備的對象。

這點他其實并不意外，也并不怎麽介意。

但是……

卓上士搖頭：“不，我擔心的不是其他人對你的态度。”

雖然接觸不算多，但車賢秀這個人其實真的很好看懂。

卓上士甚至認為，就算他是有特殊的怪物化能力的特殊感染者，也比很多普通人類還要安全。

所以他不擔心他進入。

更何況，就算是放他們進去了，烏鴉軍團也必定會派人陪同的，能不能真的制得住他們是一回事，只要能給出庇護所內的其他人一個情況在控制範圍內的感覺就足夠了。

車賢秀得到否定的答案有點兒意外：“那是？”

一旁沒有說話的相宜也很有些好奇。

卓上士沒有壓着懸念：“……庇護所裏的大部分人都是我們當初趕到被轟炸後的安全區的時候，收攏的逃出來的人。但也不都是這樣的……有個人，是我們從栗島研究基地一起帶來的。”

又是栗島。

要不是确信在遠程通信幾乎斷絕的現在，烏鴉軍團這邊沒可能知道相宜和車賢秀才從栗島研究基地那邊回來，并從那裏帶來了一個合作對象的話，相宜都要覺得對方是話裏有話了。

但是現在……

仔細想想栗島研究基地當時的情況。

卓上士說的是有個“人”，必定指的是普通人類，那時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可能往驚魂未定的人群裏放存在一定危險性的怪物。

當晚在栗島研究基地的人主要分兩種，一種是軍方的人，包括怪物化發瘋下了轟炸平民指令的軍方高層和栗島基地裏裏外外的普通軍人。

而另外一種，就是研究員。對怪物進行區分和實驗的基層研究員，以及參與有關特殊感染者的研究的高層研究員。

如果是第一種的軍人，卓上士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作為一個擔心的點特別說明。

只能是第二種。

甚至是第二種裏的第二類，更有甚者……是參與過對車賢秀進行實驗研究的人。

想到這裏，相宜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她看着卓上士：“不要告訴我，現在留在你們身後的庇護所裏的那個從栗島出來的人，是那個任博士吧？”

車賢秀聽到這個久違了的稱呼，忍不住渾身一僵。

他當然記得這個曾經短暫地讓他升起過希望的家夥，也更清楚地記得當初離開栗島研究基地的那一晚相宜對他說的那些事。

卓上士沒有說話。

這就是默認的意思了。

而他也清楚地看到，在察覺到他的默認之後，對面站着的相宜和車賢秀，臉色都變了。

車賢秀咬緊了牙關下意識露出防備姿态。

而相宜，臉上已經一絲笑意都再看不到了。

卓上士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當初在跟別墅區的李恩赫等人開始最早的交易的時候，他就因為擔心過這位任博士會做什麽而下令讓烏鴉軍團的衆人保密，畢竟別墅那邊有兩個特殊感染者，其中一個，還正是別墅區的話事人。

在并不想跟那些無害的人們沖突的情況下，他們所能提供的物資和幫助的确是他們所需要的。烏鴉軍團的大家也都認可了這個決定，才能遮掩到如今。

而在不久之前，有了進一步跟他們甚至未來可能更多的特殊感染者合作的時候，卓上士就已經意識到，任博士的存在可能會成為一個很尴尬的危機點。

盡管他認為他們不是控制不住至今仍是普通人類的任博士的行為。

車賢秀的存在是讓他最為擔憂的一點。

因為也許像李恩赫這樣從未接觸過任博士從未真正了解過軍方的實驗的特殊感染者，還能對他的存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車賢秀卻是他們十分清楚的“受害者”。

他正正就是他們所知的，當初栗島研究基地裏，任博士親自負責的研究對象。

這也是卓上士至今只知道車賢秀，而不知道鄭毅銘那邊的事。

他不知道鄭毅銘曾經也許可以稱為MH-1的身份，他也不知道鄭毅銘所帶領的一群特殊感染者就聚集在栗島研究基地的廢墟中，對那裏曾經在這位任博士的帶領下都如何對待特殊感染者的事一清二楚。

他甚至不知道，他此刻最為擔心的車賢秀，其實是這麽多特殊感染者中，對任博士的态度可能最為緩和的幾人之一。

真正痛恨任博士到可能必須要他死，甚至要他生不如死的人……

很不幸，正是相宜這次找回來的合作方。

相宜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但到底沒有對眼前的烏鴉軍團衆人發怒。

她只是十分平靜但又顯得十分冷漠地直截了當：“如果你們還有參與這個計劃進行合作的意圖，那麽，我現在就明确告訴你們，任博士，必須消失。”

雖然相宜有意表現自己的“危險性”，但是她的态度卻一直很平和甚至親切，也一直在努力促成合作，烏鴉軍團的衆人是直到今天，才見識到她的這一面。

第一次，直面她對于一個人的惡意和冷漠。

相宜全只冷靜地繼續道：“有他在，我們不可能合作，甚至，如果你們堅持要庇護他，很有可能，對我們還有很多其他人而言，你們會成為敵人。”

卓上士穩住了沒有過多反應，但他身後從金英厚開始都下意識地戒備起來。

車賢秀敏銳地察覺到了，上前半步将相宜半遮在身後。

相宜認真地看着卓上士：“做選擇吧……你們把他留在這裏，我大概猜到是怎麽考慮的了。可是……你們真的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麽？”

卓上士皺着眉沒有第一時間接話。

倒是金中士金英厚忍不住：“我們也不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

相宜朝他看過去，輕笑了一下：“說的也有道理，行，那我們簡單直接一些，就從利益角度出發好了。我們能給你們帶來的利益，和他相比如何？”

答案比較明顯，卓上士留着任博士目的簡單到只是為了給其他人一個他們還在努力研究的希望，而其他隊員對他的存在價值也僅限在醫生這個角色裏。

可是，因次這樣簡單地放棄一個熟悉的人，他們的确做不出來。

“或者……你們可以回去試一下。不管是詢問，套話，還是拷問……随便，你們去試着問問那位任博士，當初被他藏起來的疫苗怎麽樣了？”相宜微微勾起嘴角，卻是笑得極為諷刺：“那天晚上我們在栗島碰到過的，我比你們早潛入那裏，聽到一些事來着。當初據說已經研究成功制作出來一些的疫苗，根據那位任博士自己的說法，是他藏起來，到沒有人分找得到的地方。”

相宜沒有特別去提他們在公寓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精神不穩定的軍人提到的“任務”，反正手頭早就沒有證據，只是提出這件事讓烏鴉軍團的人自己去處理判斷罷了。

于是她只是繼續說：“如果是真的，他知道現成的疫苗所在，但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們。如果是假的，疫苗根本沒有制作成功過，他又在遮掩什麽，他一直以來的所謂研究，目的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