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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溫母對兩個兒子都是很心疼的。

首先是長子，當年丈夫摔斷了腿，多虧了顧父相救，命雖然救回來了，但醫藥費除了花光了家底之外還外借了不少，那個時候15歲的長子正在上初中，而12歲的幼子正在上小學，她一個人沒有辦法一邊養家一邊照顧丈夫一邊賺錢還債，然後再支付兩個孩子的學費。于是，長子退學了。長子的成績很好，又很愛學習，大家都說他是能考高中的，可因為家裏拖累了他。

除了對長子虧欠之外，她對幼子也是虧欠的。幼子是中專畢業的，中專念的是什麽機電專業的，具體的她也不清楚，畢業後進入了工廠裏，做了技術工。後來工廠要裁員，自動離職的人可以領取一筆錢，幼子是技術工，原本不在裁員的名單裏。可那個時候碰巧長子說對象，老頭子的腿複發了，急需一筆錢，于是幼子領取了一筆錢離職了。

後來幼子為了還顧家的救命之恩，為了顧筱不再糾纏長子，答應了和顧筱的婚事。

所以兩個兒子她都虧欠。

等到顧筱進門之後，懶也算了，反正她也幹的動活，但是她每天找家裏人的不痛快，每天找老大媳婦的小辮子，又因為她對老大有那樣的心思，所以幼子提出了分家。

分家之後，兩家減少了往來，顧筱道是不經常往大房這邊湊了。只是今年年初，幼子外出了，外出前讓她顧着些孫子，她沒有想到顧筱竟然這樣不靠譜，水讓孫子端、衣服讓孫子洗、飯讓孫子做。她也說過顧筱一回，但是顧筱說，這是她兒子，誰管得着她差遣自己的兒子？

對此，她還氣病了好幾天。此後，她知道顧筱是說不通的，所以跟孫子說了，去洗衣服的時候叫一聲自己，自己和他一起去洗衣服。她能做的，就是在孫子洗衣服的時候幫襯一下。至于孫子端水，她也不放心一個小娃娃去水井裏打水，所以讓孫子用盆子去小溪的上游。小溪的上游靠岸邊的地方水淺，不會出人命，而且那裏有臺階，地面也不光滑。

至于別的，她也沒有辦法了。她也不是不想叫孫子來家裏吃飯，可她現在跟着大房，如果每天叫小孫子來大房這邊吃飯，叫大兒媳怎麽想？再說了，她叫了小孫子過來，顧筱借口找人，說不定就往大房這邊湊了。

哎……

這次如果不是聽見別人說顧筱要帶着溫勵去縣城裏讀書，她也不會上門的。上一次上門，就是被顧筱氣病了好幾天。

“我和媽媽正在吃晚飯。”溫勵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眼睛更是雪亮雪亮的。

“媽，您怎麽來了？”顧筱也起身,“您吃飯了嗎？如果沒吃的話這裏喝完粥？”

溫母有些受寵若驚了。這是自打分家之後，顧筱第一次開口叫她一起吃飯。溫母知道，顧筱對他們老兩口是有怨言的。當年她想嫁給老大，但因為老大有對象，他們當父母的又怎麽好拆賽兒子的感情，也因此，顧筱記恨他們了，還說他們不懂知恩圖報。所以自打顧筱進門後，對她都是不假辭色的。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吃過了。”溫母回過神，回了一句。

“奶奶，我和媽媽在吃方便面哦，還加了雞蛋和爸爸種的小青菜，可好吃了。”溫勵在一邊道。

溫母已經進了屋子，看到餐桌上放着的兩碗湯面，她有些意外。顧筱不管溫勵這件事她是知道的沒有想到今天倒是能讓溫勵吃上面了。

“奶奶你看，這是媽媽給我買的小書包，好看嗎？”溫勵趕忙又拿起自己的小書包背給溫母看。他就像一個有了新玩具在炫耀的孩子，但是，他的炫耀讓人心疼又心酸。

随着溫勵的話，溫母的視線又停在了小書包上。明黃色的小書包是嶄新的，一看就不便宜。外人說顧筱要送溫勵去縣城上幼兒園了，她原本覺得不可能，這會兒看到孫子的小書包，難道說是真的？但是比起這個，她更擔心顧筱去現場會糾纏大兒子。

國勝夫妻在縣城租了一個鋪子，然後又在鄉下養了不少的雞鴨，他們的鋪子是買雞蛋鴨蛋的，然後他們還會從鄉下收購一些蔬菜去縣城賣，生意确實不錯。最近還聽他們兩口子說，想把旁邊的鋪子也租下來，然後再去外面進貨，用來開小超市。如果顧筱去縣城糾纏國勝的話，這風評肯定不好，會影響國勝兩口子的生意。

想到這裏，溫母擔心的不得了，她趕忙敷衍了孫子一句：“好看。”然後又問顧筱，“小小啊，我聽說你要帶着溫勵去縣城讀書？”

小小是顧筱的小名，也是“她”的小名。溫母問的時候，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顧筱，想把她看穿了似的。

顧筱自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她嘆了一聲氣道：“媽，您放心，我去縣城是真的想送溫勵去幼兒園，他已經五歲了，在縣城裏，五歲的孩子不僅數到好幾十了，還會認字了，可溫勵現在連數都不會。等将來他上小學了，起步就比別人晚了。

而且……媽，這些年讓您費心了，我現在已經想通了，以前做的那些混賬事是我年輕不懂事。那個時候也不是說多喜歡他，而是從小到大，我要什麽，爸爸媽媽都會給我，突然有人拒絕了我，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這些年才會一直這樣執着，前幾天夢見了我爸爸媽媽，我媽媽還不停的哭泣，說她沒把我教好，我才如夢初醒。

這些年，我大錯特錯，最錯的是，我還忽略了溫勵。想想爸爸媽媽對我的疼愛，而我對溫勵的忽略，我就覺得自己不配為人母。”

說到這裏，顧筱蹲下身，她看着溫勵，雙手揉着他瘦弱的小肩膀：“勵寶，媽媽這些年對不起你，以後媽媽會很愛很愛你，把這些年的愛，都補給你，你能原諒媽媽嗎？”

溫母聽到這些話大概意外，她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顧筱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而且還說的情真意切。不管顧筱是不是認真的，但這些話确實對溫母很受用。反之，就算顧筱是忽悠她的，她能有什麽辦法？她也阻止不了顧筱去縣城啊。“你能這樣想通就好了。”

“媽媽……”溫勵激動的抱住了顧筱，“媽媽，我不生氣的，爸爸說，媽媽是我的媽媽，沒有媽媽不愛孩子的，只是媽媽把對我的愛藏在了心裏。”雖然那個時候，他不怎麽相信爸爸的話，他覺得媽媽就是喜歡溫陽堂哥，不喜歡他。可是現在他相信爸爸的話了，媽媽是愛他的。果然，大人的話是對的，小孩子不應該胡思亂想，應該聽大人的話。

聽到溫勵的話，顧筱不得不說，溫國輝對兒子的教育是很用心的。只是，“她”對溫國輝從來除了伸手要錢，就沒幹過別的事情。

不，還幹過一件事，就是給他下藥，懷了溫勵。所以“她”對溫國輝的印象是，接近溫國勝的工具人。

顧筱想到這個印象，她很無語。

溫母看着眼前的母子，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礙眼了，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顧筱，畢竟顧筱的前科太多了。“既然這樣的話，那等你們在縣城定下來之後給我個地址，我如果去縣城了，也好來認認路，看看你們。”

顧筱摸摸溫勵的頭道：“自然沒問題的，我現在房子雖然定了，但是那路一時之間我也叫不出名字，這幾天我會在縣城和鄉下來回跑，到時候記清楚了詳細地址再告訴您。”接着，她又和溫母說了租房子的事情。

等溫母離開之後，還在院子裏一步三回頭，總覺得今天和做夢一下。回到家裏，她馬上把這件事和老頭子說了。

溫父聽了，嘆了聲氣：“先看看吧，如果她真的改了，那是溫勵的福氣，如果她……到時候再說吧。”

溫母離開後，顧筱和溫勵也吃好了晚飯，兩人先把鍋和碗筷洗刷了，因為明天一大早就去縣城順便吃早飯，所以明天開始，家裏是不做飯了，要把廚具收起來。

接着，顧筱又拿出給溫勵買的兩套衣服，把其中一套去溪邊用肥皂簡單的洗了一下，回頭燒洗澡水的時候，把衣服給烘幹。沒辦法，溫勵沒有像樣的衣服，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進縣城，顧筱覺得，大概全縣城的人都知道，她虐待自己的兒子了。畢竟自己穿的那麽時尚，兒子穿的跟撿破爛似的。

顧筱還是要面子的，這臉丢不起。

只不過，溫勵看到這兩套衣服的時候，眼睛都紅了。

當天晚上，整理好自己行李，并把自己從頭到尾都洗的幹幹淨淨的溫勵，在自己的房間裏，穿上了媽媽買的新衣服，一晚上都沒有脫。穿着媽媽買的新衣服睡覺，聞着衣服上淡淡的肥皂味道，感覺就像媽媽抱着他睡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