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共枕眠

共枕眠

凝雪以為自己聽錯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問: “你說什麽”

李碧覺得她呆呆萌萌的樣子很可愛，故意靠近，在她耳邊用氣聲說: “我說，我想跟姐姐一起睡。”

凝雪被她的呼吸撩到，皮膚像是被羽毛輕輕掃過，泛起陣陣戰栗。

心裏有種怪異的躁意，呼吸也有點淩亂。

意識到自己不對勁後，凝雪連忙往旁邊側身，跟李碧拉開距離。

“我這裏的床有點硬，你應該睡不慣。”

何止是有點硬，只有一床薄薄的褥子，跟睡在光床板上沒什麽區別。而且床還是幾塊板子拼的，中間有縫隙，一不小心就把屁股夾了。

李碧看她似乎耳朵紅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燭光太暗，看錯了。

她往凝雪那邊傾身，跟肩膀挨肩膀，聲音弱弱的: “姐姐就收留我吧，我一個人睡害怕。”

凝雪看了一眼翹起來的凳子腿，僵着身子讓她靠着。

那凳子本來就不穩，李碧又半個身子都在她身上，如果她讓開，必定會摔下來。

一個人睡了一個多月都不害怕，怎麽今天開始害怕了

凝雪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李碧蹭一下她的肩膀，問: “姐姐還沒想好嗎我睡覺很老實的，不磨牙打呼說夢話，姐姐就答應我叭”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凝雪還能拒絕嗎

她很難對李碧說不，更何況她還這麽軟萌的撒嬌。

“你不嫌棄就行，我這裏真的……”

凝雪說不出口，因為實在太簡陋了。

雖然漏風的地方她已經用草和泥巴堵住了，但這土房子越來越破敗，再過一段時間估計連個房子的樣子都沒了。

凝雪有心無力，也沒想過把這裏翻修一下或者怎麽樣，反正總是要離開的，再将就半個月就行。

其實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半個月，萬一哪天突然塌了也是有可能的，外面的土牆已經搖搖欲墜了。

李碧環抱住她，道: “我怎麽會嫌棄呢”

其實還是有點介意的，那床看起來就很冷，而她又是個捂不熱的人，但凝雪懷裏似乎很溫暖。

凝雪會抱着她吧會

凝雪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吓得一縮，兩人雙雙跌到地上。

為了不讓李碧受傷，凝雪把她撈進懷裏，承受了她整個人的重量，脊椎和尾巴骨被凹凸不平的地硌得生疼。

李碧雙手撐在旁邊半直起身，關切地問凝雪: “姐姐，你沒事吧”

凝雪暗自苦笑一聲，搖搖頭。

有事也是她自找的，明明知道李碧這麽做沒什麽含義，還胡思亂想的，摔了也是活該。

“那我拉你起來。”李碧說完想要起身，突然痛呼一聲，然後脫力趴到凝雪懷裏。

凝雪又被砸了一下，尾椎骨二次受傷。

她深吸一口氣，問: “怎麽了”

李碧委委屈屈: “手心好像被石頭劃破了，好痛。”

凝雪拉起她的手一看，掌心有道口子，有血滲出來。

她每天早上都會掃地，哪裏的石頭低頭一看，是一塊嵌在地上的石頭冒了出來，尖尖的，一不小心就會中招。

凝雪撐着坐起來，連帶着李碧一起起來，只不過姿勢有點尴尬，李碧跨坐在她的大腿上，眼神還有點震驚。

“姐姐你力氣好大，我這麽重你竟然一下子就把我抱起來了!”

凝雪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像總是在奇怪的地方被誇。

“手得洗一下，家裏沒有酒精，只能用料酒消毒，希望不要發炎。”

凝雪說完看向李碧，示意她起來，李碧沒明白她的意思，大眼瞪小眼十幾秒，然後一把抱住凝雪。

“膝蓋也痛痛，要姐姐抱我才能起來。”

凝雪猶豫了一下，無奈的摟緊她的腰，把人從地上抱起來。

包紮好傷口之後，時間也不早了，該到睡覺時間了。

李碧坐在床邊感受了一下，果然又硬又冷。

“阿碧，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你呢”

我哪敢誰同床共枕我怕變成禽獸。

凝雪回答的矜持又克制: “我還不困。”

李碧低了下頭，再看她時就有點仰視的感覺，明明沒眼神沒什麽變化，卻莫名多了點委屈，看着可憐巴巴的。

“姐姐不是不困，是不想跟我一起睡吧，那我還是回去好了。”

說着站起來往外走，凝雪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住。

“沒有不想跟你一起睡，你想多了。”

李碧側身望她，眼睛裏像有把勾人的刀， “真的嗎姐姐不用為了讓我開心委屈自己的。”

“真的，我跟你一起睡，過來吧。”

凝雪拉着她往床邊走，李碧看着她纖白的脖頸，眼裏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床實在太小了，兩個人必須緊緊挨着才不至于掉下去，李碧睡在內側，她伸手過來摸了一下，凝雪的身子堪堪被兜住，于是抓住凝雪的腰，狠狠把她往裏撈了一把。

這下，貼得更近了。

凝雪的下巴抵在她的鼻尖上，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溫熱氣息。

這……

凝雪感覺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那種鼓噪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十分明顯，

她不知道李碧聽到了沒有，如果聽到了，會不會覺得她有毛病，只不過跟女孩子躺在一起，心亂什麽。

在這種無比尴尬的情況下，凝雪下意識就想逃，她往後弓一下了身子，盡量不讓心髒靠李碧太近，李碧卻不高興了。

“再躲就要掉下去了，我身上有刺嗎，姐姐這麽避着我。”

凝雪平時挺能說的，這時候就有些笨嘴拙舌，半天才說了句“沒躲你”。

李碧早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這麽問是故意想看她的窘态，現在目的達到了，也就不再逗她了。

“既然沒有，那就靠近一點。”說着，她又撈了凝雪一把，并且箍着她的腰，不讓她再有小動作。

靠得近了凝雪才發現，李碧身上很涼，睡了這麽久手腳還是冷的。

“很冷嗎”

李碧把臉埋進她懷裏，悶聲回道: “沒有，我從小就這樣，手腳冰涼，夏天也不會很熱。”

凝雪心想這哪行，手冷腳冷的得多難受

她把腿搭到李碧腿上，用雙腿為她捂腳，又把她的手從腰上拿下來，放到懷裏。

然後細心地掖好被角，柔聲道: “這樣就不會冷了。”

李碧心裏翻湧着，那種陌生的情緒又出現了，并且比之前幾次更加強烈。

這個女人是傻子嗎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

就算只是想從她這裏獲得食物和別的，現在這樣也太真情實感了。

又溫柔又體貼，事無巨細為她考慮，為什麽要這樣

李碧從記事起就被家人丢來丢去，就算有人對她好，也是帶着目的的，所以凝雪這樣一腔熱忱地對她，反倒讓她生出一種害怕。

在她的認知裏，沒有人會單純地對她好，就算有也只是隐藏的足夠好而已，說不定她圖的東西比她所想的更大。

凝雪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呢

李碧思考着，心情逐漸沉下來，伴随着漸暗的燭光，像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海底，黑暗從四面八方湧來，想要把她吞噬。

凝雪感覺李碧不對勁，眉頭緊鎖，咬着牙，喉嚨裏嗚咽這着，看樣子是做噩夢了。

她叫了好幾聲女孩都閉着眼，只好用力把她搖醒。

李碧半天才睜開眼，她迷蒙地看凝雪一眼，臉上的警惕和害怕褪去，變得倉皇無助。

“姐姐，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

“沒事沒事，夢都是反的。”

名學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李碧往她懷裏鑽去，臉埋在她的頸窩，輕輕呼氣。

“姐姐，你抱着我好不好”

凝雪哪能不同意受驚的小兔子想要尋求安慰，她自然要給予安慰。

“好，我抱着你。這次不會再做噩夢了，別怕。”

“嗯。”

李碧應一聲，但她已經一點睡意都沒有了，直到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她才從凝雪懷裏出來，盯着她恬靜好看的睡顏沉思。

在你身邊真的很有安全感，而且很輕松，如果……

“如果你想要的東西不是很難得到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如願，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說完李碧又覺得自己有點異想天開，她自己也處在爛泥裏，又怎麽給凝雪她想要的呢

可如果她沒利用價值了，凝雪還會留在她身邊嗎而凝雪真的要離開的話，她又能甘心就此放手嗎

李碧越想腦子越亂，太陽穴突突地疼，又縮進了凝雪懷裏。

凝雪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氣息，聞着很安心，能讓她焦躁的心平靜下來。

凝雪睡得迷迷糊糊的，總覺得有小動物在拱她，她伸手把小動物摟緊，蹭蹭她毛茸茸的腦袋，聲音含混道: “乖乖睡覺。”

那聲音萦繞在耳畔，李碧的心突然劇烈地跳了兩下，剛才的問題有了答案。

她會努力把凝雪想要的捧到她面前，但如果她還是要離開的話，就用繩子把她的手腳綁起來。

肯定不能用粗糙的麻繩，畢竟她的皮膚那麽柔嫩，萬一弄壞了怎麽辦

李碧越想越興奮，恨不得立刻讓人把繩子送來。

翌日清晨，凝雪是被癢醒的。睜開眼面前是一張放大的臉，五官精致，輪廓分明，雖然皮膚比較黑，但絲毫不影響美感，反倒有種別樣的風情。

李碧的手橫在她的腰上，在她白皙肌膚的映襯下顯得更黑。

盯着看了半晌，凝雪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睡衣滑到了胸部，露出大片腰腹，李碧的手放在上面，不知道放了多久。

凝雪的腦袋轟地一下炸了，耳朵跟臉頰燒了起來，想不動聲色地把衣服拉下去，被李碧握住了手腕。

凝雪擡頭看李碧，對方漫不經心地看着她，好像早就把她看穿了。

“你什麽時候醒的”

李碧回答: “有段時間了，見姐姐睡着的樣子可愛，沒忍住玩了玩，姐姐不會生氣吧”

“不會。肚子餓了吧，我起床做早飯。”

凝雪剛起來就被李碧按了下去，李碧扶到她胸口，滿足地閉上眼睛。

“不急着吃飯，先讓我睡一覺吧，昨晚被那個噩夢吓得不敢睡，現在有點困了。”

凝雪: “……好吧。”

但你能不能把手放下來先，這樣我好不舒服。

李碧自然是不會放下來的，凝雪的肌膚又滑又嫩，摸的時候肚子還會收縮，她玩得愛不釋手。

凝雪動也不敢動，像個木頭人似的，充當人形抱枕和玩具。

李碧玩了一會兒真的睡着了，凝雪忍了許久，見她終于安穩了，重重舒了口氣。

好痛苦，誰來教教這孩子，不可以這樣摸別人啊!

是覺得都是女孩子所以沒關系嗎可她有關系啊，而且問題還很大。

但又不敢解釋，怕把人吓跑。

好難。

凝雪嘆口氣，伸手順了順李碧的頭發，最終決定還是保持現狀。

想玩就給她玩吧，又不會少塊肉。

這孩子這些年被踢來踢去，肯定也沒人教過她這方面的事，怎麽能對還是一張白紙的小孩動歪心思呢

凝雪，你真該死啊!

李碧這一覺睡得紮實，醒來已經下午了，直接吃晚飯。

“姐姐怎麽不叫醒我”

凝雪笑道: “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

李碧有些愧疚，摸摸凝雪癟癟的肚子， “肚子都癟了，肯定很餓吧”

凝雪縮一下肚子，道: “也不是很餓。挺好的，省了兩頓飯。”

李碧失笑: “咱們家已經窮到連一日三餐都吃不起嗎”

凝雪覺得“我們家”這三個字聽起來很心動。如果真的有個小房子，跟李碧一起生活也不錯。

而且她好像是下意識說出來的，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心裏也有過這種想法

凝雪覺得自己想多了，但當下這種氛圍，很難不多想。

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早上從同一張床上醒來，這不就是同居生活嗎

李碧撐着坐起來，手不小心摸到了凝雪的豐盈，兩人同時一愣。

凝雪唰一下臉就紅了，急急忙忙穿上衣服，逃也似的沖了出去。

李碧耳尖也有點紅，但面色還算平靜，她慣于僞裝自己，就算心底正在經歷海嘯，臉上也不會有任何動容。

手上似乎還殘留着剛才的觸感，她握緊了手，想留住那一剎那的柔軟。

凝雪蹲在院子裏刷牙洗臉，臉都凍了才進去，李碧已經穿戴整齊在搗鼓爐子了，只是手法笨拙，好半天都沒讓火旺起來。

“我來吧，你去洗漱。”

凝雪注意着兩人之間的距離，用兩根手指夾着火鉗，生怕碰到李碧。

李碧眼神暗了一下，什麽都沒說，回家洗漱去了。

回到家，面對比凝雪家好了不知多少倍的屋子，卻覺得冷清又寒冷。

按理說這才是她喜歡的環境，可為什麽覺得那逼仄又破敗的房子更好呢

只是因為那裏有凝雪嗎

李碧第一次沒有主動過去，坐在自己家裏出神，思緒成了一團亂麻。

“阿碧，過來吃飯!”

凝雪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已經五點多了，她坐了一個多小時。

推開門，凝雪站在院子裏，臉上笑意盈盈。

“這麽久沒動靜，我還以為你又睡着了呢。”

“哪有那麽多瞌睡，又不是豬。”

李碧眼裏浮上笑容，心情也随之雀躍起來。凝雪好像有種魔力，總能輕易影響她的心情，她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控制不了。

既然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不解決了。

有時候放棄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

這麽想着，李碧覺得心裏輕松了很多，擡步往門口走，凝雪叫住了她。

凝雪走到籬笆前，朝她伸出手， “別走門了，直接從這裏過來。”

李碧看着她伸出的時候，掌心潔白，每一道掌紋都很清晰，事業和愛情都會很順遂。

“好。”

李碧笑着把手放到凝雪的掌心，像是把自己交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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