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胸肌大

胸肌大

若是去食堂，那确實是順路，康楚幻只打算和藺春時兩個人吃這頓早飯，可不過一頓早餐，拒絕又顯得太刻意，康楚幻倒也沒說什麽。

同行的路又多出一段，不多時，到了13號樓樓下，藺春時已經在等，和昨日一樣，一頭潇灑藍發，明晃晃地戳在路邊。

甫一見他，康楚幻下意識加快腳步，打了聲招呼：“等很久了？”

接着又示意一下身側，介紹：“體育學院的左陽，門口碰上，剛好順路。”

他有意解釋一句，不想藺春時誤會什麽，然而這擔心似乎有些多餘，藺春時并沒什麽特殊的反應，只擡了下眼皮，“嗯”了一聲。

他的态度尋常，對計劃之外的左陽好似提不起興趣在意，但左陽這邊卻是心頭一驚，視線從上向下将藺春時打量一遭，毫無緣由地覺得不快。

今天的清晨有些冷，眼前的深藍發色男穿了件很寬松的開衫，裏頭是一件露肩膀的黑色內搭，搭配地不太像大學生，反倒像個行走在潮流前線的音樂人。

他膚色是那種少見的冷白皮，眼睛下面挂着兩個黑眼圈，可這黑眼圈也不知道怎麽，不僅沒讓這人看上去蓬頭垢面不修邊幅，反而多出種憔悴的陰郁美。

誰啊，紫色美瞳？不太像。外國人？好像也不是。他怎麽不知道學校裏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號人。

左陽開了口，問：“新生？”

藺春時沒開口，康楚幻替他答了：“大一新入學的，美術學院的藺春時。”

說完動起來，邊走邊問：“想吃什麽？”

藺春時：“米粉吧。”

康楚幻：“好，那就米粉。”

米粉在二食堂，離13號樓也很近，但除了米粉以外的東西味道都不如其他幾個食堂。

左陽無聲咂嘴，一對上康楚幻，就又微笑：“學長畢業論文寫完了嗎？”

藺春時這會兒無精打采，滿頭負能量，有左陽搭話，氣氛倒也不至于太沉默尴尬。

康楚幻耐心答了：“差不多，快結束了，還需要再檢查檢查。”

左陽：“那也夠快了，我看好些大四的學長學姐還完全沒開始。”

兩人聊些閑話，感覺剛剛好。

可萬萬沒想到，還沒等康楚幻慶幸幾秒，左陽的問題忽然出現了大轉彎。“學長，我聽說學長之前好幾年都沒談女朋友，今年怎麽突然談對象了？而且那學妹才剛大一，來J大也沒幾天，你們怎麽在一起的？莫非之前就認識？”

“學長？”

“學長？你怎麽不說話？這不能說嗎？”

“……”不是不能說，是問得時機太不巧。

康楚幻餘光微微向下，注意到一直目視前方的藺春時也将目光移動過來，越發張不開嘴，靜了好一會兒，只說出模糊幾個字。“認識蠻久了，一起長大的。”

這問題來的不是時候，但達到食堂的時間卻剛剛好，到了門前，康楚幻暗自松了口氣，掀開門簾，提醒：“拿下筷子，打飯吧。”

他們今天來得早，食堂裏人不多，康楚幻和左陽吃得随意些，半分鐘不到就結束刷了卡。

藺春時的米粉要費些工夫，康楚幻怕左陽繼續‘八卦’，主動将自己的餐盤遞給藺春時，叫藺春時去占座，自己替他等。

康楚幻的性格天性包容愛照顧人，正是他的魅力之一，左陽早知道，因此沒有異議。

只是落座之後，和藺春時面對面，不大一會兒便覺得不爽，怎麽着都不舒服。

人和人之間的氣場合不合這玩意兒很玄學，左陽本身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遇到的對象也大多都處不來，早習慣了，但不合到藺春時這種看了就堵心的情況，他也是頭一次見。

目光審視一周，最終鎖在藺春時怪異的瞳色上，左陽問：“你不是美術學院的嗎，美術學院的新生怎麽會和康學長一起吃早餐？”

藺春時之前一直都沒怎麽說話，僅吐出的一兩個字也聲音怏怏不在狀态，直到此刻才像是回到現實，開口說了第一句短句：“你是gay？”

“……”左陽被他問愣了，反應過來立刻進入警戒狀态，敵意毫不掩飾。“你也是？”

能問得出這種話，答案已經不言而喻，而兩個人都是因為康楚幻才上了同一張桌，目标是誰也非常分明。

左陽瞬間揚起下巴，“別怪我沒提醒你，他可是有女朋友的。”

藺春時靜靜凝視了左陽片刻，真心誠意地羨慕道：“你真的好不要臉，我也想像你一樣不要臉，你能不能教我兩招？”

“……”媽的，罵誰呢！？

左陽氣得青筋頓現，“你欠揍！？”

藺春時似乎有些驚訝，面露詫異，問：“你要揍我嗎？”然後發出一聲仿佛笑點被戳的哼笑。

“……”

兩人沖突間，等餐結束的康楚幻端了米粉回來，剛一坐下，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果然這頓飯吃得相當沉默，五六分鐘沒到，左陽就清了餐盤站起來，同康楚幻道：“我先走了學長，下回再見。”

康楚幻點點頭，等左陽沒了影子，忍不住問藺春時：“你們吵架了？”

藺春時比之前精神了一些，聞言認真思索，搖頭，“沒有，就聊了兩句。”

康楚幻：“聊什麽了？”

藺春時：“崗位競争？”

回答問題竟然還帶問號，康楚幻聽得疑惑，內容也沒懂，但藺春時似乎也不在意他懂沒懂，面無表情緊跟着接着補了一句：“挺好笑的，其實根本沒人進初試。”

“……”

空氣裏響起些許雨聲。

康楚幻聞聲看向不遠處的窗外，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外頭竟然下雨了。

康楚幻和藺春時都沒帶傘，二食堂也沒有商店，康楚幻提議：“我去借把傘？”

藺春時：“食堂還能借到傘？”

康楚幻：“嗯，這邊的食堂阿姨認識我。”

認識也不代表就會借，還得有個好人緣，藺春時久久地看了康楚幻一眼，看着看着，嘆了一口氣。

這可是藺春時，發笑都只發天然帶嘲諷的鼻音，康楚幻不由問：“怎麽了？”

藺春時不答這個，道：“等等吧，反正不急。”

時間還早，藺春時多半也沒課，也真沒什麽可急的，康楚幻于是取出手機，調出一份J大的地圖，和藺春時商量。“看看想逛哪裏。”

藺春時身子沒動，頭歪過來，深藍的發絲綢緞一般絲滑垂下，随着濕潤的風帶出些許香氣。

那香氣很淡，卻足夠康楚幻動作微滞，不得不屏住呼吸。

分了下神，康楚幻用指尖在屏幕上畫出一條曲線。“我帶你這樣走一遍？這條路最長，但能路過所有的學院。”

藺春時早就逛過學校，不在意這些細節，“好。”

兩人說定了，一起坐着等雨停。雨聲淅淅瀝瀝，還挺靜谧舒适，但藺春時等着等着，忽地出聲，叫：“康楚幻。”

大名，康楚幻臉上平靜，內心一驚：“嗯？”

藺春時：“我以後不叫你學長了。”

為什麽……果然還是因為昨晚的事？康楚幻良心不安，不敢多問，可卻無法克制心中的微妙的失落，憋了一下，應道：“嗯。”

半小時後，雨聲漸停，地上多出許多小水坑。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不一會兒又并肩，按照計劃先去往J大南門的清水湖，路上，藺春時比之前狀态好了不少，主動和康楚幻提起他的專業，以及剛到國外時的趣聞。

只要當商得意的誤會沒發生，倆人聊得還是很合拍，康楚幻聽得幾度發笑，不知不覺便到了J大最知名的景點。

景點邊過往路人不少，康楚幻一開始沒太注意，等藺春時忽然頓住，循着藺春時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周遭好多成雙成對的小情侶。

J大的情侶平時有這麽多嗎？

“真好呢。”藺春時幽幽出聲。

不是真好，而是真好呢，呢字簡直不要更生動傳神。

“……”康楚幻後知後覺，抓住藺春時手臂，提議：“湖邊太冷了，看一眼就行了，我們去圖書館？”

藺春時低頭看了下康楚幻觸碰的位置，沒拒絕。

兩個人當下緊趕慢趕，奔赴下一個目的地，然而到了地方腳底還沒站穩，迎面便看見一對恩愛大學生挎着手走出，在兩人面前吧唧親了下嘴。

“……”親得好大聲，真的要親得這麽大聲嗎？

康楚幻肩膀有些僵硬，費了些力氣方側目去看藺春時。

藺春時這次倒沒有表現得十分傷心，只從兜裏取出了一只藍牙耳機帶上，宛如找藥救命一樣全身心地閉眼傾聽，并一聽就是一路。

他在聽什麽？

康楚幻心生好奇，很是在意，等藺春時後面要去廁所将手機和耳機都托付給他時，終于忍不住放在耳邊聽了一兩句。

耳機裏傳來一道中年情感女導師的标準聲線，正放聲吶喊，激情澎湃：

“就這樣放棄你甘心嗎！不甘心！但你能破壞他們的感情嗎！當然不！你愛的人只會恨你瞧不起你！那你應該怎麽做！沒錯，守株待兔！”

“聽我的！跟我重複：只要活得長！他們早晚黃！”

康楚幻：“……”

……

……沉默。

完全沉默。

這還哪是喜歡，他超愛，等到藺春時回來，康楚幻再也扛不住良心譴責，縱使心情複雜，還是準備開口徹底說清：“其實我和……”

藺春時擡手：“等等。”

康楚幻也停住了，因為話剛開個頭，康楚幻和藺春時的手機突然同時響起，兩個人共同在的動漫社團群來了一條消息。

【許姮：報！衣服好了！！兩位什麽時候有空過來換裝？@楚@你管我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