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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針走向十點半。

丁頌用了一天眼睛，此時眼睛酸澀疲勞，大腦的專注度也下降了，題目裏幾個簡單的字放到一起要琢磨好久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困了？睡覺咯。”小雨點想着丁頌現在每天都要六點半起床，七點前到學校，就監督他早點睡覺。

“這種題型的我還得練一下，一會再睡。”丁頌固執。

“丁頌。”小雨點認真地說，“你每天，都有認認真真上課、刷題，對嗎？”

“嗯。”丁頌輕輕道，一直專注肯定不行，但是為了老媽、為了帶小不點回家，他得咬牙堅持，所以現在基本上不神游了，都有認真上課。

“所以啊，大腦工作了這麽久，給它休息一下吧，也是給認真了一天的自己一個獎勵，更是鼓勵明天繼續努力。”小雨點柔聲道，“該睡覺啦。”

丁頌猶豫了下，一蓋練習冊，“行吧。”困意襲來，他打了個哈欠，眼眶被泛起的淚水濕潤了下，“睡覺了。”

其實小雨點早就注意到丁頌的小習慣了，丁頌每次關燈之前，都會做好沖進被窩的準備，如猛虎下山飛奔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後就沒了聲音。

所以小雨點大發慈悲，偶爾會幫他關關燈。

丁頌見小雨點飛在燈開關旁邊，立刻上床，見小雨點要關燈了，他趕緊說：“等等，被子沒蓋呢。”

小雨點笑道：“喲，要求這麽多，我還懸着空呢。”

丁頌蓋好被子乖乖躺下，安心了：“關吧。”

啪。燈熄滅，一開始，視線內都是黑的。

小雨點飛到床頭那片屬于她的位置，“晚安，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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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

-

丁頌每天都數着日子，距離期末考還剩五天的時候，覺得很煎熬，怎麽還有這麽久，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完了沒剩幾天了。

日子一天天逼近期末考，丁頌這矛盾的心理就越是強烈。

終于……

丁頌躺在被窩裏，很安詳地說：“明天期末考了。”下一秒，他表情痛苦：“明天期末考了啊！”

“不是挺好的嗎，考完試就放假了呀。”小雨點實在是不明白丁頌這幾天忽好忽壞的情緒。

丁頌聲音悶悶的，“怎麽說，就是煩惱，靜不下心，總是想快點過，但真的到眼前了，又有點害怕。”丁頌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情緒，甚至自己都控制不了。

“是不是擔心努力撲空？”小雨點輕聲問。

空氣安靜了幾秒。

“嗯……”丁頌有點惆悵。

“沒關系的，你自己付出的努力，每一張卷子，每一本練習冊，每一節課，你自己心裏有數，那麽這些都是你的自信，即使這次成績比起上次沒有太多的進步，但并不能就此否認你沒有努力。”

小雨點望着空中，慢慢地說。

“放心吧，努力不會白費，總有一天會給你回報，畢竟努力不會一直輸。”

第一天的考試。

丁頌進到考場，周圍安靜的氣氛讓他不自覺地緊張。

腦海裏重播着小雨點昨晚溫和而堅定的話。

丁頌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破天荒地努力了一個學期，結果成績依舊打他的臉。

以前即使考差了，他也不會有多難受。

但是這次不同。

如果他用盡全力都得不到一個好的成績，那麽，他會對自己失去信心。

丁頌怕的就是自己再次堕落。

白色的答題卡最先發下來。

丁頌定了定神，拿起筆，目标逐漸堅定。

不管怎樣，小雨點說得對，他付出了這麽多努力，他應該對自己有信心。

-

放假的第一個下午。

好不容易放假，丁頌帶着小雨點兜了會兒風，然後去了個以前沒去過的地方。

小雨點坐在丁頌的肩膀上，看着熟悉的路慢慢退去，“去哪呀？”

“一會你就知道了，我還挺喜歡那裏的。”丁頌嘚瑟地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風，被小雨點緊張地制止：“小心點，把手放回去。”

丁頌自信地說，“放心吧，不會摔跤的，”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手收了回來，“而且你會飛，真摔了你飛起來不就好了？”

“很危險的。”小雨點對他的迷之自信很是無語。

“快到了，”丁頌的眼睛被風吹得稍微眯了起來，“怎麽樣，這邊風景不錯吧。”

這條路沒什麽人，石子路剛好能允許一輛自行車通過，兩邊的野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金黃色，被風吹了起來，像海浪一樣一浪一浪的動着。

小雨點自己飛着玩，丁頌也放慢了速度。

“好香啊，這條路居然有種幹草的清香。”小雨點淡藍色的身影在陽光下反着光，丁頌看着，“太陽有點大，你灑點水呗。”

“一月的天氣，你不怕感冒啊。”

“不怕，我覺得自己現在非常熱血沸騰。”

丁頌把車停在路邊，跑上了小山丘。

萬裏無雲的天空下，遠處近處皆是蜿蜒連綿的山峰。

在前上方，是高速公路。

“哇，這裏居然能看到隧道！”小雨點努力地飛高，看着遠方呼嘯而過的車輛，目光滿是向往與淡淡的無奈。

各種各樣的車近在咫尺，卻沒有一輛能帶她回家。

丁頌看着小雨點遙望公路的背影，略微有些失神。

一輛大巴駛進隧道，丁頌忽然問：“你坐過大巴嗎？”

“沒有。”小雨點聞言目光去找大巴，卻只看見大巴的屁股。

“我不喜歡坐大巴，”丁頌兩手支在草坪上，自然地看到了刺眼的陽光，“大巴有股很難聞的味兒，小學的時候去春游，就是坐大巴。”

“我當時暈車，超級難受，爸媽不再身邊，也下不了車，”丁頌忽然笑了下，“我當時很傻逼地以為暈車會死，都哭暈了，後來每次見到那個班主任，她老是要用這個打趣我一下。”

“那如果又是一次春游呢？你還坐大巴嗎。”

丁頌連連搖頭，“不坐，打死都不坐。”

“我不喜歡坐的士，很多的士的座椅都髒兮兮的，而且的士也有股味兒。”小雨點飛了回來。

小雨點躺在丁頌給她帶的小帽子裏，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她看了看丁頌，打趣道：“心情很好嘛。”

“好不容易考了個班級十三，心情肯定好啊。”

“進步好大，鼓掌！”小雨點很捧場地鼓起掌，“回去送你個禮物。”

丁頌擰開汽水喝了口，不以為意道：“你能送什麽禮物。”

小雨點見他不在意，有些不高興：“送你一張寫着‘繼續努力’的賀卡！”

“行行行，繼續努力。”

天色漸暗，丁頌把在帽子裏睡着的小雨點叫醒：“走了，媽說今晚給我做好吃的。”

小雨點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丁頌手裏用野草編的花環，“你一直在玩野草啊。”

“嗯，這還有個我做的鳥窩。”丁頌拿出一個圓圓的，剛好能捧在掌心裏的毛草團，“有時候無聊，我就會來這邊坐着看來來往往的車。”

此時高速上的車都亮起了車燈，車也沒那麽多了。

“那還真是無聊。”小雨點把帽子拿上，“走吧，回去吃飯！”

“記得偷偷給我留點啊，我也要看看老媽會做什麽好吃的獎勵你。”

-

丁頌快速洗完手，高興地看着今晚的菜：“哇，有炸豆腐和香酥雞！媽你也太好了！”

“考完試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啦。”老媽和藹地笑笑，把筷子遞給他。

“哎，和你玩的好的那個什麽運……”老媽一下沒想起來那人叫什麽。

丁頌吃了口炸豆腐，被燙得張着嘴，含糊不清道：“江運。”

“對，就是他！他成績怎麽樣啊？”

丁頌想了想，他沒怎麽關注，不過考前他和江運打了個賭，誰排名低誰得叫對方一聲爸爸，江運輸了，被他逼着喊了聲爸爸。

丁頌吃完豆腐，夾了塊香酥雞翅，邊說：“反正考的沒我好。”

“哦，那是得好好努力了，”老媽認真地說：“你別被人家帶得又貪玩了起來，既然是好朋友，就要一起努力，一起學習。”

“聽到沒有！”

“好好好。”丁頌耐着性子應，他趕緊夾了塊香酥雞腿給老媽，“吃飯吃飯，別老念叨我。”

丁頌吃了一會，然後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對了，我們暑假有個研學的活動，我想參加。”

“研學？”老媽很直接地問：“要多少錢？”

丁頌抿了抿唇，“六百。”

老媽拿着筷子端着碗的手頓了頓，“……小頌啊——”

還沒說完，丁頌就立刻打斷，他知道老媽為難，也知道老媽即将要說什麽，“我知道咱們要節省，所以我想自己賺錢去研學。”

“你上哪能賺六百塊錢啊。”

“只要您同意，其他我自己解決。”

“小頌，錢不是這麽好賺的，先不說你賺不賺得到，你的錢也是錢啊，難道就可以随便浪費了嗎？”老媽搖搖頭，語氣有些冷，“不是媽不想你去，也不是咱們出不起，可小頌你想想，花六百塊錢就去外面走幾天，對我們來說是不是有些奢侈？”

丁頌低着頭，他知道錢很難賺，也知道這樣的确很“奢侈”，所以堅持的同時，內心也很煎熬。

“六百塊錢，能買二十斤肉了。”

丁頌慢慢夾了片青菜，“我就是想試試，如果在報名截止之前我不能賺到六百，就不去。”

“……如果成功了，我就希望你可以同意我去。”

老媽又沉默了一會，“去幾天？”

“兩天。”

“去哪？”

“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