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蹭我蹭

第11章 我蹭我蹭

不要在人家沒出戲時伸手啦。

路識青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周赴皺眉：“感冒了？”

天越來越冷，路識青的角色始終是一身薄薄的白衣到處亂飄，看着都冷。

路識青搖頭，看着不遠處的威亞，手猛地抓緊周赴的袖子，嘴唇抿得緊緊的。

劍靈當背景板劃水八九天，終于有了場單人戲。

女主被污蔑勾結魔族禍害正道，被人圍剿，混亂中受了輕傷，一直乖乖巧巧不吭聲的劍靈突然動手，轉瞬斬殺數十人。

今天這場就是劍靈從屋頂飛下，大殺四方的戲。

平常演員會訓練适應威亞，但路識青半路進組，且只有一個飛下來的鏡頭，安全人員和他講了些注意事項，打算讓他先飛一次試試看。

周赴敏銳地察覺到問題，看路識青臉色煞白，猶豫着問：“你怕高？”

路識青抓得更緊了：“沒、有，就是第一次飛……”

“別害怕。”周赴安慰他，“威亞設備很安全，你看那邊都檢查好幾遍了，不會出問題的。”

路識青點點頭。

話雖如此，去游樂園玩雲霄飛車也知道不會出事，但該怕的還是得怕。

很快，路識青吊上威亞，站在屋頂的一個隐蔽平臺上，視線匆匆一瞥下面四五米的高度，差點眼一閉從屋頂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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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娛樂圈不好玩，他還是想退圈。

吊鋼絲其實很難維持身體平衡，在高空中一緊張就更亂了，有的仙俠劇服化道和鏡頭不錯，但敗就敗在主角七手八腳、五官亂飛的“飛”上。

安全人員朝下面打了個手勢。

路識青保持冷靜，踩着屋檐朝下一躍……

沒躍成功。

他腳下一滑，差點跪在瓦片上，好險旁邊的安全人員一把抓住他的手才沒在半空吊着旋轉。

趙導：“……”

路識青雙腿發軟，這麽冷的天額角都沁出了汗。

他閉着眼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忽略還在打着顫的小腿肚子艱難站起來，要再試一次。

趙導看他吓成這樣眉頭緊皺，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把屋頂的場景換一換，聽到路識青要試一試的消息，只好叮囑了句注意安全。

劍靈不怕高。

路識青閉眼在心裏給自己暗示了好幾遍，再次睜開眼，眼底的畏懼已經消失。

和第一次差點摔個大馬哈的狀态不一樣，他幾乎毫不猶豫便從平臺上縱身往下一躍，身形如風，層疊的白袍翻飛，在威亞上維持着平衡，飄然落到标記的位置上。

趙導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怕高這個毛病，是這麽容易克服的嗎？！

他有點懷疑剛才路識青在遛他。

見路識青平穩落地，趙導趕緊小跑過去：“行嗎行嗎，傷到哪裏沒有？”

路識青繃着臉搖頭。

差點吓死，暫時只傷到了心。

“再試一次？”趙導問，“還是就直接開拍了？”

路識青不想再試了，心髒有點遭不住，不如一口氣拍完得了。

趙導又确認好幾遍，才通知攝像組開拍。

路識青又被吊回屋頂，默念八百遍“劍靈不怕高”，終于保持着面無表情和身體平衡，一鏡過了。

趙導看着監視器上的效果，滿意地點點頭。

見路識青想和安全人員示意把威亞鋼絲拆下來，他趕緊道：“先別，等會還有幾個打戲，拍完了一起拆。”

地面的打戲需要幾個飄逸潇灑的分鏡，武術指導過來教路識青。

平常帶資進組的演員一般演技差架子大，路識青倒是吃苦耐勞，哪怕不願意也不會主動拒絕，趙導喜滋滋地看着剛才的鏡頭，只覺得真是撿到寶了。

《九重傳》必定能一飛沖天。

正樂着，旁邊清場的街上優哉游哉開過來一輛觀光車。

趙導皺眉，還沒發火，就看車上有個人探着身子揮了揮手：“借個路。”

是容敘。

每個劇組都會包幾輛影視城的觀光車，容敘一個人坐在帶着頂棚的綠色小車上，讓司機停在路邊，笑眯眯地說：“還拍着呢。”

趙導疑惑。

影視城并不大，常有明星到處串門，容敘是屬于一進了組就把心思撲到劇上的人，很少會去其他劇組溜達。

這次可倒好，半個月竟然來了兩回？

看到容敘座位旁邊的花束，趙導問：“你殺青了？”

“嗯。”容敘趴在觀光車的欄杆上懶洋洋地說，“前門那條路好像有粉絲在探班，不太方便過。趙導行個方便，看看能不能挪個車讓我過去呗。”

今天是周末，影視城游客比較多，這次又是戶外戲，需要清場，旁邊的路盡頭被劇組的裝道具的大車給攔住了，一時半會過不去。

“前面是江望枝的粉絲，等會就走了。”趙導也和他不客氣，“——這車有點不好挪，你要是沒急事就先等一等。”

容敘大概是剛殺青，心情很好，聞言懶懶應了聲，視線往片場一瞥，就看到路識青正跟着武術指導身形飄逸地學動作。

他眼眸一動，随口閑聊：“路老師還沒殺青？”

趙導：“明天就差不多了。”

本來安排了半個月的通告，路識青演技好到基本沒吃過NG，現在就差兩場大戲就能殺青。

容敘閑着也是閑着，從觀光車下來，大步邁過劇組擋路的欄杆，很不把自己當外人地翹着二郎腿坐在導演旁邊當監工。

趙導翻了個白眼，任由他去了。

很快，路識青把幾招動作學得差不多了。

劇組場景布置好，正式開拍。

江望枝飾演的女主秦疏被傷到了臉，捂着半張臉看着往日的同門各個面目可憎要殺她。

她為保師門去九死一生的歷練之地尋求機緣，難道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

既然如此，她為何……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從天而降，劍靈悄無聲息落地，肩上還落了只蝴蝶。

——剛才他爬上屋頂，就是為了看那只漂亮的蝴蝶。

連書中都沒有交代劍靈到底是因為主人被傷、還是女主動了殺心，他才主動殺人。

劍靈懵懂的眼神落在秦疏臉上的血，輕輕擴張一瞬，随後他将腰間懸挂的劍鞘握在掌心，整個人好似一條游蛇陰冷地撲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同門。

仙俠劇的武術指導往往只要美就可以了。

路識青衣袍翻飛，手中動作幹脆利落，憑借着那股氣質的冰冷，竟然營造出一種肅殺之氣。

砰砰砰。

三四個招式打完，在場的人轟然倒下。

秦疏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劍靈就已殺完了人。

男主姍姍來遲，見到滿地慘狀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道：“都是……他做的？”

秦疏回過神來，臉色蒼白如紙。

這麽多條人命，這事恐怕不能善了。

“他就是一把魔劍！”男人森然看着滿臉無辜的路識青，“此番只有交給執法堂斷了它，你才能全身而退！”

秦疏一僵。

劍靈無辜地看着她。

明明殺人的時候滿臉邪嵬冰冷，此時卻乖巧得像是毫無殺傷力的小獸，渾身是血抱着主人送給他的劍鞘，高高興興走過去，将肩上停落的蝴蝶給秦疏看。

秦疏怔然看他。

劍靈愣了愣。

非人之物的臉上帶着不屬于他的血痕，平白帶出一種詭異的邪氣。

他大概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想像往常那樣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地上，拿沾滿血的手想去碰江望枝垂在一旁的手去蹭自己的臉。

——之前他做這個動作時，主人都會很開心。

秦疏猛地縮回手。

劍靈仰頭呆呆看她，保持着想捧她手的動作，呢喃着說出平生第一句話。

“主人……”

趙導說：“過了！”

江望枝一愣，這才猛地反應過來，神色複雜看着還在眼巴巴看着他的路識青。

天地良心，剛才她真的沉浸戲裏，明知道後面劇情是劍靈受罰而死，竟然完全不想把劍靈交出去。

可惡，美色誤人。

容敘這回沒有看監視屏，而是站在場外把路識青全程的演技盡收眼底，眼神晦澀難辨，一直在那轉左手的尾戒。

這場戲過了後，路識青回到場外披着外套小口小口喝水。

容敘就在他不遠處懶懶看着。

只是眼神示意半天，路識青好像沒看到他這個大活人，眼神始終跟着江望枝打轉，有時候從容敘身上掃過去後，根本沒做絲毫停留。

容敘眯了眯眼睛。

這時，副導演過來了：“容老師，前門的路沒人了，現在能過車了。”

容敘：“……”

容敘心中啧了聲，但也沒表現出來：“等會。”

說完，他直接大步朝着路識青休息的太陽傘下走過去，帶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氣勢十足。

路識青迷迷瞪瞪的還沒出戲，好一會才後知後覺注意到容敘。

容敘溜達到他身邊，笑着打招呼：“路老師的演技太厲害了，趙導運氣真是好，九重傳上線後肯定能爆出圈。”

路識青還在認真看着他。

容敘故意逗他：“看什麽呢？”

要是之前的路識青，肯定害臊地移開視線，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但這次他卻坦坦蕩蕩，毫不避開地看。

他還沒出戲。

怪不得剛才一直在看江望枝。

容敘……容敘好大一個社牛，竟然被這種直率的視線看得第一次有種移開視線的沖動。

“咳。”容敘視線輕輕動了動，瞥見路識青頭發上有片落葉，擡手去幫他拿掉，随口閑聊，“我和李導合作投資了一部宮廷劇，路老師有沒有興趣……呃。”

容敘的手突然僵住。

***

《九重傳》的主演粉絲探班排場很大，稍一松懈就被粉絲混入片場。

兩個粉絲偷偷摸摸戴着工作牌看來看去，見不遠處的一場劇剛拍完，有點洩氣地嘆息。

“好不容易托我叔叔弄了工作牌才混進來的，看來今天是拍不到望枝了。”

“随便拍拍其他人也行。”

兩人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商量着，突然有個人“啊”了聲：“那是不是容敘？！”

手機瞬間擡起來了。

把手機鏡頭放大好幾倍，果然是容敘。

兩人頓時興奮地連續按着快門，咔咔咔。

其中一個人剛把照片切換到錄像對準，剛錄了幾秒，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畫面中，容敘帶着笑微微彎腰伸手好像要碰什麽，坐着的只能看到側顏的人忽然伸出雙手，輕柔地捧住他的手……

漂亮豔麗的臉在容敘手背上一蹭。

又輕又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