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坐車要系安全帶

第18章 坐車要系安全帶

你就先說我系沒系安全帶吧。

路識青的演技好像是天生自帶的。

明明他演出來的趙沉尋和李導想象中的不一樣，卻能讓人覺得完全是那個癫狂裝乖的小瘋子從書裏走了出來。

只是旁觀的人都能感覺到，更何況和他面對面對戲的容敘。

容敘慢了半拍才說出劇中的臺詞：“你不要……”

話還沒說完，就看路識青突然偏頭重重咳了一聲，硬生生打斷容敘的情緒。

容敘：“……”

路識青從開始試鏡就一直忍咳，最後嗓子癢得實在是忍不住，偏着頭捂住嘴生怕傳染給容敘，差點把肺給咳出來。

看容敘神色古怪，路識青急得眼圈都紅了，但越急就越咳，努力地道歉。

“對、對不起……咳！容……”

試鏡也沒辦法繼續了。

容敘吐出一口氣，直起身朝旁邊要了瓶水，擰開遞給他。

路識青抖着手接過，緩了半天才把喉嚨的癢意壓下去。

哪有人試鏡只說了一句話就中斷的，這個角色肯定拿不到了。

雖然路識青因為太過社死總害怕和容敘相處，但對偶像的喜歡卻又讓他不自覺想要靠近，矛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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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了《長安意》的角色，他難過得不得了。

“好好好。”李導那張撲克臉上終于露出點笑意，“就這個了。”

路識青都準備好鞠躬退場了，聽到這句疑惑擡頭。

他咳得眼裏全是波光，那張高冷的臉上呆怔看來時竟然有種難得的溫順，像是被雨打濕的可憐兮兮的貓崽子。

選角導演猶豫了下：“剛才姜孔念的演員您也一口定了，現在趙沉尋……”

李導眼光毒辣，一般看中了哪個之後試鏡的人表現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他沒多說，直接當場定了。

容敘自從試鏡完一直坐在那沒吭聲。

他好像脖子不太舒服，一直在那松襯衫的扣子。

路識青懵懵地被送了出去。

周赴等了半天，趕緊迎上來：“怎麽樣，導演怎麽說，姜孔念的角色有沒有可能拿到？”

路識青搖搖頭。

周赴詫異：“怎麽可能？”

路識青的演技是有目共睹的好，前幾天趙導還在興致勃勃地找他下部劇的合作。

姜孔念和劍靈的角色差不多，不需要太多情緒和表情，路識青肯定一拿一個準才對。

難道是導演又給穿小鞋了？

周赴眼神一沉，準備殺殺殺。

“他說我去演趙沉尋。”路識青繼續說。

周赴冷笑：“趙沉尋又是哪根……等等。”

趙沉尋？

不是那個前期歡脫可愛吉祥物，後期病嬌陰森大boss嗎？！

周赴吸了口氣。

這個角色可比姜孔念有挑戰性多了，一旦演好了那就是百分百的火爆出圈。

周赴高興得不得了，他這些年帶了這麽多藝人，路識青是最有出息的一個。

“走，咱去完醫院就帶你去吃大餐！”

路識青病了半個月，忌口忌得他快拽着周赴啃了，見有大餐吃眼睛都亮起來：“吃火鍋？”

“行。”周赴頗有種帶孩子的成就感，“吃粥底火鍋。”

試鏡結束後已經是下午了，周赴剛要帶着路識青走，後面就傳來聲熟悉的。

“路老師。”

路識青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但總覺得他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容敘大步流星地溜達過來，态度親和笑吟吟的：“路老師晚上有事嗎，以後要在同一個劇組了，要是有空的話，今晚一起聚個餐吃飯？”

外置嘴周赴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而是看向路識青。

只要他不情願，自己再來打圓場。

路識青下意識就要拒絕，但容敘找他吃飯已經好幾次了，再一再二不再三。

這次再拒絕，容敘可能就不耐煩了。

路識青做了下心理建設，繃着冷臉點點頭：“好的，有空的。”

容敘很快就彎着眼睛笑了起來：“好，地址在梧桐酒店附近的那條老街小巷裏，周哥應該知道那家老字號的店。”

周赴點點頭。

容敘：“那晚上見。”

路識青說好。

前面幾次的單獨相處和無數次社死已經讓路識青短暫地練出來抵抗力，他可以預支未來半年的社交量和容敘吃一頓飯。

路識青鬥志昂揚，路識青一往無前！

晚上，路識青高高興興地到了聚餐的包廂後，看到滿屋子的導演、演員推杯換盞熱情社交，表情瞬間凝固。

不不不不是單獨吃飯嗎？！

可仔細回想，容敘好像從沒有說“單獨”這倆字。

只說聚餐。

路識青眼淚都要吓得飙出來了，下意識後退幾步。

帶他進來的服務員熱情并大聲地說：“客人，這就是8號包廂了！祝您用餐愉——快——！”

這話一說出來，正在交談的其他人齊刷刷朝着門口看來。

路識青：“……”

愉快不了一點。

早知道就該等周赴一起上來的。

路識青面無表情地慌張着，李導先熱情地朝他招呼：“識青啊，來這兒坐。”

包廂C位，左邊一堆人右邊一堆人。

路識青的“暈人症”都要犯了。

坐在角落的容敘擡頭瞥他一眼，沒吭聲。

再冷場下去也不是辦法，路識青只能硬着頭皮走過去。

就在他緊張得心跳只飙一百八的時候，容敘突然笑着說：“李導，坐您那C位今晚至少得吹八瓶白的，你看滿包廂誰都不離得遠遠的，生怕被你賴上，你可別欺負新人不懂啊。”

所有人包括李導都哈哈笑起來。

容敘長袖善舞，說話做事從來都滴水不漏，借着打趣的口氣解了圍，又給路識青使了個眼色。

路識青如蒙大赦，飛快走過去挨着容敘坐了。

這家老字號飯館不像其他餐廳那樣高雅，坐落在老街的小巷子裏，味道出奇得好吃，很有煙火氣息，就是車有點難停，不少在梧桐酒店安排試鏡的導演都很喜歡來這兒聚餐。

包廂的凳子是兩人座，路識青太過緊張，腦子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恨不得貼到唯一能給他安全感的容敘身上去。

容敘“啧”了聲：“路老師，你要是再擠我，我可就要坐地上吃飯了。”

路識青：“……”

路識青後知後覺到那股騷包的香水味快把自己包裹了，慌張地順着光滑的長凳往旁邊一滑，想要離容敘八百米遠，恨不得把自己彈射出去。

容敘差點笑出來。

坐在旁邊的窦濯正在和導演說話，餘光掃過去，湊上來溫和笑着打招呼：“路老師來了，看看菜單有沒有想吃的或忌口的。”

路識青從來不敢點菜，搖頭：“都可以。”

娛樂圈是個人都能叫“老師”，窦濯又随意地閑聊：“我能叫你名字嗎？”

路識青點頭。

“好。”窦濯眼睛一彎，“識……”

但還沒叫出來，夾在兩個人中間的容敘忍不住陰陽怪氣道：“說真的，要不要真的讓我蹲地上吃飯，給你倆行個方便交流交流感情？”

窦濯：“……”

窦濯懶得搭理他。

前幾天路識青去了次星陳傳媒總部，好像一瓢水澆熄了謝行闌怒火的事已經傳得內部員工人盡皆知，他估摸着路識青和謝總關系匪淺，最好能打好關系。

“我們同樣是星陳的。”窦濯把手機打開，笑着說，“要不加個聯系方式以後方便聯系吧。”

路識青不懂拒絕，忙拿出手機和窦濯加了微信。

容敘翹着二郎腿，看兩人彎着腰越過他閑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路識青同意了窦濯的申請，返回頁面就看到周赴給他發的消息。

【AAA周師傅：這地兒也太難停車了，我都逛了七八圈了也沒見個停車位，要不你自己跟容敘吃飯吧，我去幾公裏外的商場等着，順便買個東西。】

路識青：“……”

【Cyan：你不要我了嗎？！你要丢下我自己去逍遙了嗎？！】

【AAA周師傅：……你但凡真人說話的時候，有你聊天時百分之一的膽子，我就瞑目了。】

今天是休息日，車實在是難停，周師傅就這麽冷酷無情地開車溜了。

路識青差點又要飙淚。

還好這次聚餐他不是主角，李導正在和其他人聊得起勁，八成不會再和他多說話。

不幸中的萬幸。

路識青悄悄放下心來。

既然已經舍身到了狼窩，起碼得有點收獲才是。

容敘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和窦濯閑侃。

路識青好幾次想開口卻不敢，只能偷偷眼巴巴看着，還故意把手機頁面打開到微信頁面，把頁面調到最亮，暗搓搓地在容敘面前晃。

妄圖……加個微信。

就算加上工作室操作回複的微信也行。

頁面常亮三十秒，很快就暗了。

路識青趕緊又解鎖頁面，把微信頁面放在了桌子上，還悄悄往容敘那邊推了推，緊張得手一直在揉袖口，更不敢看容敘。

容敘差點被那頁面的光給閃瞎了，他晃了下眼，體貼地問：“路老師，我們要不要……”

路識青心忽然就飄起來了。

容敘說：“……換個位置，方便你和窦老師交流感情？”

路識青：“……”

這一會，飯菜陸陸續續都上來了。

路識青被菜的辛辣嗆得偏頭打了個噴嚏，看到滿桌子的川菜動作一頓，半天只猶豫着夾了一塊南瓜吃。

飯桌上閑侃的內容很多，坐在旁邊的容敘好像哪個話題都能插上一嘴，說話做事從來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娛樂圈“交際花”果然名不虛傳。

路識青羨慕極了。

服務員上了一道菜後，容敘突然把人叫住說了句什麽。

很快，幾道甜口的菜被端上來，容敘随手接過，放在了路識青面前。

正在拿着熱水涮肉的路識青一愣。

就算用熱水沖掉表面的辣椒，路識青還是被辣得嘴唇通紅，眼睛好像蒙着一層水霧地看過去，偏淺的瞳仁眼巴巴盯着他，讓人莫名有種被需要的成就感。

容敘手一頓，神使鬼差地想起白天試鏡時的那句“哥哥”。

“吃不了辣就不要硬吃。”容敘很快回過神，神态自若地給他盛了碗湯，“還想吃什麽嗎，我幫你點？”

路識青臉都紅了，趕緊搖頭：“這些，就夠了。”

容敘“嗯”了聲。

路識青第一次慶幸自己還好來“聚餐”了。

只是還沒慶幸完，李導酒杯在桌子上磕了下，笑着說：“識青啊，早就聽說你演技不錯，今天一見真是名不虛傳，來，喝一杯。”

路識青差點被一口南瓜羹噎住。

他從沒和人聚餐過，但這點人情世故還是懂得，只能硬着頭皮喝了幾口。

李導喝得有點多，見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推拒，又要拽着路識青喝個盡興。

路識青擔心自己說錯話會讓場面尴尬，只好聽話地拿酒杯要喝。

容敘笑了聲，擡手随意奪過路識青的酒杯，往裏面瞥了一眼：“怎麽才倒這點？李導的酒量我可知道，這點還不容易養魚呢——李導，要不我和你喝幾杯？”

李導頓時就忘了路識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就你那破胃，可別死在飯桌上了，旁邊喝你的旺仔牛奶去。”

容敘笑眯眯地把酒杯往旁邊一放，喝他的飲料去了。

路識青這才明白為什麽容敘都沒碰酒，原來是胃不好。

再次被解了圍，路識青看向容敘的眼神幾乎都要帶着神光。

飯桌上的應酬還在繼續，窦濯卻已經坐在那玩手機，他本來想看看路識青的朋友圈，卻驚訝地發現每一條謝行闌竟然都給他點了贊。

哪怕路識青發一張落葉的照片，半個字沒寫，謝行闌照點不誤。

窦濯覺得很有意思，接着往下滑了滑，突然眉梢一動，偏頭問路識青。

“識青，去年的星之旅錄播你竟然去了現場嗎？這個應援小旗子是誰的，看不太清楚上面的字……”

路識青：“咳咳咳！”

路識青差點被一顆青豆嗆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星之旅綜藝裏容敘的應援小旗子……

他應該沒拍到才對！

一旁喝茶的容敘一挑眉：“嗯？什麽應援小旗子？我看看。”

窦濯也是個人精，看到路識青的反應就知道了，他笑着随手一滑開，故意說：“沒什麽，應該是我看錯了。”

路識青這才松了口氣。

容敘瞅着他，好一會才收回視線，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飯局到十點才散。

路識青暈暈乎乎地從飯店出來，有種終于出了盤絲洞的如釋重負。

他半年都不想和人交流了。

路識青戴着口罩給周赴發消息，讓他來接自己。

很快，周赴回複：【識青啊，實在是不好意思，公司臨時有事，可能得等半個小時才忙完，你要不等等我？】

【Cyan：好的，我在路邊等。】

【AAA周師傅：你傻啦，這麽冷的天你在路邊凍十分鐘就又得跑醫院，乖，進裏面找個地方等去。】

路識青嘴上應了，實際上卻還是站在角落裏等。

他被李導勸了喝了幾口酒，雖然不至于醉，但腦袋總是暈乎乎的，還是站在這兒吹會冷風清醒清醒。

飯店旁邊停着好幾輛車，剛好能擋住他的身形。

大概等了三分鐘左右，遮得嚴嚴實實的容敘就走了出來，徑直走到路識青面前的車上，看到他一個人站在那訝然道：“路老師？在這兒等人接呢？”

路識青吓了一跳：“嗯，他等會就來。”

“多久來？”

“一個小時？”

半小時忙完，從星陳過來得四十多分鐘。

容敘皺了皺眉：“一個小時你都凍得涼透了，我送你回去。”

路識青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啊？”

“別啊了，上車。”容敘坐到車裏，朝他彈了個響指，“反正我晚上也沒事。”

路識青迷迷瞪瞪就上了車，順手系好安全帶。

容敘剛坐下就收到條消息，拿着手機回消息，也沒看他，随口提醒了句。

“系下安全帶。”

路識青抓着安全帶反應了好一會，耳根發紅地垂下眼睛，似乎有些糾結和羞赧。

容敘很快回完消息，正要轉頭問路識青的地址，突然嗅到一股香甜的奶油南瓜香味撲面而來——路識青今晚就一直在吃那道菜，渾身都沾上那股甜甜的味道。

随後，一道輕緩的像是羽毛般的觸感落在容敘的心口。

路識青從副駕駛探過身來，手臂越過容敘的半個身子抓住主駕駛的安全帶，幾乎貼在他身上，那只漂亮的手勾着安全扣微微往下一拽。

安全帶摩擦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無限放大，悶響落在容敘耳畔。

“咔噠”一聲。

路識青貼心地幫容敘的安全帶扣上，乖乖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