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搖尾乞憐

第55章 搖尾乞憐

◎“快說你此生只愛戀我。”◎

遠處山巒的剪影連綿起伏, 月亮不知何時已跑到山腰之後,穹頂滿是星子,河水在火光的映襯下波光潋滟, 比星空還要耀目。

厄彌走後江柍沒有什麽感覺, 可吵吵鬧鬧的葉思淵一走, 江柍便覺無比荒涼, 幹脆起身回去。

沈子枭直到四更天才醉醺醺地回到營帳。

江柍正睡得迷糊,是被他折騰醒的,她睜開眼, 就看到被子正一拱一拱地聳動着, 耳朵酥麻, 是被他舔的。

江柍擡起胳膊往他背上擰了一把,說道:“你醉了, 快慢些。”

他稍稍起了起身, 其實還是離她很近, 動作也沒停,說道:“就是要罰你。”

江柍有點雲裏霧裏,更覺哭笑不得:“我做錯什麽了你罰我?”

他忽而停頓下來,目光渙散地審視着她。

想問她為何要幫大晏, 卻又怕她知道自己已經看出了什麽,于是換了個更想知道的問題, 問道:“你說要回來吃藥, 結果去了哪裏。”

她的心忽顫,不自覺一緊。

他被她這一下弄得身子一僵,心也沉了, 正色問道:“你緊張什麽。”

他的酒氣籠罩着她, 把她搞得也醉醺醺了:“我沒啊。”

她腦子裏不斷想起對厄彌說的話, 以至于偏了頭不想看他的眼睛。

他隐隐察覺到不對,低頭側臉去尋她的嬌唇,一直用吻逼她轉過頭來:“說,你和葉思淵說了什麽。”

江柍愣了愣,很快松了口氣。

她如實告知:“他教我打水漂,還說他的水漂是你教的。”

沈子枭緊緊盯着她,試圖看穿她話中的真假。

其實他醉的瞳孔有些散,就像蒙了一層雨霧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雨水擊打在房頂的青瓦片上,一滴一滴,卻是滾燙的。

江柍不想再承受他的目光,正如她有些受不住他發狠的撞擊,她溢出一聲如嬌吟的解釋:“我和殿下一樣喜歡思淵,把他當成弟弟。”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真誠,沈子枭久久凝視她後,終于開口說道:“他的确赤誠單純,可你不許喜歡他,弟弟那種喜歡也不行,他畢竟不是你親弟弟。”

這話太過親密,以他們的關系來講是合适的,但以他們身份之外來講卻讓人澀然,江柍不知如何招架。

而沈子枭酒氣正盛,完全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何不妥。

他把她翻了個個兒又抱了起來。

江柍半推半就,嘟囔着:“你好小氣。”

“随你怎麽說。”沈子枭流連忘返地啄她的香肩,卻露出痛苦又滿足的神色,“反正我就是不允許,你心裏只能有我一個男子,知道嗎。”

江柍快被他撞散架了,只顧扶床沿支撐自己,哪還來得及回他的話。

他卻非要她給出一個答案不可:“快說你心裏只有我。”

江柍故意不說,咬緊了唇。

她心裏思潮如水波般起起伏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他一邊在下面極致折磨着她,一邊又極盡所能地哄着她求着她:“愛愛聽話,快說你心裏只有夫君一個人,快說你此生只喜歡我,只愛戀我。”

江柍被他的癫狂和執着弄得悲傷起來。

他這是在幹嗎呢,要她說這句話又能代表什麽?

其實沈子枭也不知他為何急需聽到這句話,他雖然恨透了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卻更為看不透她的心而發慌。

讓他鬧一次怎麽了。

飲了酒,就不算失控。

他又催促一遍:“愛愛,你說呀。”

江柍感覺腰快斷了,才說:“我心裏自然只有你一個人。”

他只覺得心裏頭轟隆隆的,就像一下接一下的滾輪碾過。

他緊緊地,緊緊地抱着她:“還不夠,你多說一些。”

江柍也亂了,許是為了讓他快點放過她,她才脫口而出:“我愛你,沈子枭我愛你。”

她忽然一僵,只覺有煙火在她體內猝不及防綻開了。

而他終于心滿意足地倒在她的後背上。

次日一早,江柍先行返回赫州。

沈子枭還有許多未完之事,還要在外待上一段日子,他命龍潛和晁适護送江柍回去,而在此之前,他已經傳信于崇徽帝,告知江柍被擄之後便被阿難答的人買下,妄想以她為人質,好在剛到赤北便被他的人救了下來。巒骨人既想拿她當籌碼當然會好生待她,不會辱她清白,用此借口,便可打消許多不必要的顧慮。

然而江柍于陣前勸降厄彌一事卻已在赫州傳開。古語道“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乃國之不幸,江柍這般抛頭露面,實屬越禮幹政,後果自是從群臣至崇徽帝都對她不滿。

從前是一天到晚都有人來東宮拜見,這次回來之後卻變得門可羅雀。

唯有骞王妃王依蘭,在江柍回朝五日之後,攜佛生前來作客。

王依蘭抱着讓還不足百日的小佛生一同給江柍行了個肅禮,那佛生剛睡醒,哭得都快把江柍的耳朵震流血了,她覺得佛生這樣小,不必行這些虛禮。

誰知王依蘭卻是個十分固執循禮的人,說什麽:“妾身這日來,主要是為感謝生産那日娘娘對妾身的救命之恩,若娘娘不讓妾身和佛生行禮,我們母子豈非白來一趟。”

這話倒把江柍說得啞口無言,最後一群宮娥都沒有勸住王依蘭,還是讓她攜佛生行了大禮。

這還不算完,禮畢之後,王依蘭把佛生交給乳母,而後竟恭恭敬敬向江柍行了個跪拜大禮。

這可把江柍吓得不輕,忙問:“你何以行這般大禮?”

王依蘭只露出懊悔慚愧的神情,說道:“妾身要替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向娘娘賠罪,不求娘娘饒恕他的無禮,只為娘娘心中寬慰,切不可因他動怒傷身。”

江柍好半天才想起元宵夜她在豐樂樓被王弢輕薄之事,若非王依蘭今日貿然提起,她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再看向王依蘭,江柍未免有些感慨。

這女人真是個“一是一,二是二”的認死理的人,固執的有些死板,死板的又讓人尊敬,要是入朝為官啊,定是那剛正不阿,防意如城的清廉好官。

江柍誠心實意對她說:“本宮怎會因此等小事糾結惱怒,你才應該寬慰才是。”

聞言,王依蘭長舒了一口氣,好似這好長一段時間,都被這兩件事壓着,終于輕松了。

因佛生尚小畏生,王依蘭只略坐坐,便告辭了。

上馬車之前,王依蘭忽然想起要邀請江柍參加佛生不久之後的百日宴。

江柍笑說一定會去。

王依蘭這才上了馬車。

江柍目送王依蘭離去。

誰知都已經準備走了,她又掀簾道了一句:“近日京中關于娘娘的閑言甚嚣,其實妾身方才本來還想寬慰幾句,但見娘娘一臉如常,就知道您沒有把那起子昏話放在心上。如此妾身便放心了,你臨危不亂,做的是男人都做不到的事,誰若有閑話,必定是迂腐至極的酸儒。”

“……”

江柍心頭一緊,看向這個低眉順眼,矜重平庸的女人,難以置信,來到晏國受到幾次強烈的沖擊都是她給的。

起初見她,江柍覺得這位素有賢良淑德美名,出身世家大族的王妃,果然是名副其實;方才她那兩次深拜大禮,讓江柍驚覺,這人并非那等只知三從四德相夫教子的狹隘婦人。

而就在此刻,江柍只覺清風拂面,這人竟還有幾分溫良堅定的深明大義。

江柍勾了勾唇,打心眼裏對王依蘭欣賞起來,甚至還有幾分小欽佩。

不過關于謠言紛擾,王依蘭卻擔心過早了。

江柍因名聲受損,已經被段春令明裏暗裏敲打了幾番,但她對自己深思熟慮做下的事,從不後悔,因此在心境上也算是随遇而安。

許是好心态成就好結果,不出半月,江柍居然成了口口相傳的巾帼英雄!

此事許是哪個士兵傳出去,再由說書先生添油加醋,江柍“勸降巒骨軍”便成了“花木蘭從軍”那般的豐功偉績,經過百姓們的口口相傳之後,她的口碑神奇逆轉,美名迅速遠揚。

後來東宮府裏又開始拜帖不斷,不過江柍只借口自己身子不爽,都給推辭了。

江柍回到赫州時,已是四月将盡,她幾乎錯過了大晏的春日。而與她同時被擄的沈妙儀,則于五月之初被人解救回朝。

江柍對沈妙儀也多有牽挂。

倒不是她良善,只是不想因自己的謀劃傷害了無辜之人,為求心安,她才匆匆前去看望。

江柍進宮後直奔沈妙儀的挽芝閣。

走在長長的宮牆之下,江柍還在想,見到沈妙儀之後要說些什麽,若她對自己還是臭脾氣,是該讓着她,還是怎麽着。

想着想着,便聽到一絲哭聲。

江柍起初以為是風聲,還往後看了一眼,誰知,越接近挽芝閣就聽哭泣聲就越發劇烈,江柍只以為她們主仆相見喜極而泣,然而在跨進院門時,她的腳步卻驟然停住了。

沈妙儀聲嘶力竭在喊:“珍珠!珍珠!”

院落裏的幾株紅茶花香氣撲面,江柍的鼻息間竟隐隐嗅出血腥味。

她腦袋裏“嗡”的一聲,向後跌了一步,被星垂緊緊扶住。

江柍卻甩開了星垂的手臂,六神無主地走進殿內。

崩潰恸哭的沈妙儀和另外一個正勸她的宮娥一起轉過頭來看她。

作者有話說:

像只小狗搖尾乞憐。

“快說你此生只喜歡我,只愛戀我”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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