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發瘋

第57章 發瘋

◎全員發瘋,非常瘋◎

大昭, 鄞州。

碧霄把一封書信呈于太後。

博山爐裏點了沉水香,絲絲縷縷的煙氣飄在案前,太後放下手中的一管羊毫細筆, 又把剛剛才批複好的奏章, 同先前已閱的部分一起摞起來。

她動了動僵硬酸疼的脖子, 才接過碧霄手中的信。

信封用火漆密封, 格外還塗了一層蠟,如此細致的封口,太後稀松平常地撕開, 撕到火漆處受阻頓了一下, 太後用了用力, 直接從那處向下撕裂,就像在揭一層皮, 半張信封耷拉下來, 好似人的肚皮被撕開了, 太後從中取出如器官一般重要的信紙來。

打開掃了兩眼,太後慢慢地勾出一抹笑來。

然後她瞥了眼身側的碧霄,把信遞給她:“你瞧瞧。”

碧霄弓腰退後半步,惶恐道:“奴婢不敢。”

太後又道一遍:“你拿着。”

碧霄這才上前, 接過信紙,只粗略掃過幾個字眼, 拼湊出一句話:公主已因巒骨一戰, 名揚大晏。

收起信紙,碧霄不由也露出一抹笑來,只道:“太後英明, 選對了人。”

太後暢快地笑了兩聲:“原本那幫老庸臣想讓哀家還政于帝, 哀家正覺心裏不爽快, 愛愛的好消息便到了。”

話落,花公公進殿來,說道:“太後娘娘,江府來消息了。”

太後斂起笑,問道:“何事。”

花公公說道:“今日江小姐與紀大人出府春游,直至掌燈時分才歸。”

“啪!”太後重重擊了下桌子。

碧霄與花公公識趣地跪下,一時大氣也不敢出。

太後已是氣得大口喘息,握起拳頭“嘭嘭”又砸了兩下桌子,目光裏迸射出令人膽寒的怒意。

花公公忙說:“太後娘娘息怒啊。”

碧霄也道:“您身子要緊,有什麽事總有解決之法,若是氣壞了身子可怎麽好。”

碧霄這句話讓太後眼裏的怒氣瞬間凝固了,她定定地看着博山爐裏袅袅升起的沉水香,胸口起伏也漸漸緩和下來。

翌日,太後宣宋琅與迎熹一起到福寧宮用膳。

迎熹已經許久沒有進宮來。

宋琅三月時已年滿二十一周歲,朝中為太後是否該還政于帝之事,争論不休。朝堂之上,波詭雲谲,權力相争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放松,太後為應對這些,已是連和迎熹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迎熹只以為,這次進宮和往日一樣,陪自己那操勞辛苦的母後用膳聊天。

恰好皇兄也被母後喊來,三個人上次這般坐在一起用飯還是二月的事,她不免感到喜悅。

誰知飯吃到一半,母後忽然對皇兄說道——

“迎熹現在是江家的女兒,進宮總不方便,你把她娶進宮,只是挂個名頭,往後哀家日日都能見到她,便可解相思之苦。”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宋琅則心下一沉。

面前的蒸魚,瞪着渾圓的眼睛看向他。

他擱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緊。

早晨時福寧宮裏的人已給他遞了信兒,他已知曉迎熹和紀敏骞之事,就是沒想到太後竟是想這樣來處理這件事的。

這個老妖婆,平日裏把持朝政,權力傾軋也就罷了,對自己女兒的掌控欲也能這般重,好似得了失心瘋似的。

他曾在午夜夢回時細細想過,太後教給他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

思前想後應該就是八個字

電光石火之間,心下已有了思量。

宋琅平日對太後總是很恭敬的,可這一次,他知道,他不能這樣。

他眉頭微鎖,露出實在不能理解和萬般為難的表情:“母後,您糊塗了,迎熹是朕的親妹妹。”

“所以哀家說,只是挂個名頭。”太後放下手中的金箸,對宋琅的反應并不意外。

宋琅啞然地看了眼迎熹:“這樣豈非讓她一輩子都嫁不了人?”

“哀家已經考慮過了,她貴為公主,日後無論是嫁誰都是屈尊降貴下嫁而已,何況就算不是下嫁,那嫁人總歸也是婦人受罪男人享福的事情,不嫁反而正好。”說到此處,太後看向迎熹,目光變得柔和下來,像是在開解她似的,說道,“若你日後有喜歡的男人,哀家便把他召進宮來當‘太監’,你自可與他逍遙快活,什麽都不耽誤。”

迎熹便是聽到此處才落了淚。

她的眼淚像斜斜的雨絲打在牆面上那樣,在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水痕:“母後,自小到大我什麽事都依你,可這件事……母後,兒臣雖愚笨,卻懂得人倫綱常,禮義廉恥,你怎能有如此荒謬的念頭?”

“放肆!”太後拍了下桌子。

因殿內無人伺候,這聲音尤其響,震得迎熹落下更多淚來。

太後怒道:“哀家本以為此事說服你皇兄就是了,卻不承想,竟是你來忤逆哀家!從小到大,哀家何時做過一件傷害你的事?此事雖聽起來奇怪,可卻是對你有益的,母後只想長久護着你啊。”

宋琅淡漠看着她們,有些事迎熹這個親女兒說出來就可以了,他這個養兒子反倒不用操心。

迎熹聽完太後的話是又氣又驚又懼,她從未懷疑過太後對她的拳拳愛護之心,這個提議雖然荒唐,可若是往日,最後她是一定會同意下來的,她已經聽話慣了,反抗對她來說是極麻煩的事情。

可現在……

腦海像糊了漿糊似的混亂不已。

混沌之中,她腦中閃現一個人影。

她想到那日他抱着桃花枝對他笑的樣子。

也想起後來她在宮中偶遇他在禦花園喂貓的樣子,想到他給貓兒取名為“嘻嘻”時的笑臉,以及她問為什麽叫“嘻嘻”,他告訴她“因為你叫熹熹呀,而熹熹看到嘻嘻總是笑嘻嘻”時的神情。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有他了,更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心裏有他的。

可能是上次見到他,看到他在宮牆角落處默默哭泣,她的心才松動了下來,當時她還給他遞手帕來着,可他一看來人是她,就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勉強對她一笑,說“我只是被風迷到眼睛了”,後來她才從小哥哥江樓口中得知他是因為他父親扶南兵敗被貶谪一事郁郁寡歡,從那以後她就記挂他了。

所以迎熹不得不拒絕太後:“母後,兒臣心裏有人了。”

她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太後,只因在她心中,她的母後最是疼愛她,定然不會拆散她與愛慕之人。

太後卻比想象中冷漠:“那又如何?”

迎熹被太後的臉色吓住了,不由噤聲,不敢言語。

太後一笑:“嫁給陛下,才是你的歸宿。”

迎熹咬了咬唇,心頭竟湧上來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楚。

太後坐在那裏,就像一尊廟裏的神像,唯有眸光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微微閃爍,好似對面前的女兒,有幾分心疼的喟嘆,但更多的卻是無動于衷。

宋琅見二人都在沉默,心思微動,便問:“所以那人是誰。”

迎熹擡起臉,看向宋琅。

她的眼睛裏好似蓄滿了一整個湖水般的淚,她不太敢說。

宋琅的目光卻滿是鼓勵。

她的心像被撕裂般痛,她可以繼續懦弱,辜負那個人也辜負自己,但是又怎能讓皇兄陷入兩難境地?

這麽想着,她就堅定起來了,目光轉向太後,說道:“女兒愛慕之人,乃是紀敏骞。”

宋琅目光沉了沉,幾乎沒給自己反應的時間,便立刻做出怛然失色的樣子,看向太後。

太後一動不動,久久未語。

在朝堂多年,太後早已不是那普通的深宮婦人,發起怒來自是雷霆萬鈞,面無表情時也是不怒自威。

她沒有講話,宋琅也不會開口。

大殿內頓時連呼吸聲都微弱得好似沒有。

然後,就在這時,太後忽地一笑。

“嗤”的一聲,好似不屑,又好似聽到天大的笑話。

迎熹肩膀陡然一顫。

宋琅也比方才更凝重許多。

他從這一聲笑裏,聽出了饒有意味的期待,那種找到了獵物,卻不想先殺掉,而是要慢慢折磨的扭曲惡意。

“好啊,紀敏骞好啊,哀家從前竟不知他還有這樣一份野心。”她淡淡看向宋琅,“不知此事陛下可曾知曉?”

宋琅趕忙跪下,篤定說道:“母後明察,兒臣不知!”

太後一笑:“哦?是嗎。”

宋琅目露急色,說道:“兒臣願對先皇發誓,絕不知曉!”

太後悠悠凝視着他,許久才移開目光。

她又盯着迎熹看,迎熹已是瑟瑟發抖,忍着抽噎,低頭垂淚。

太後站了起來,在殿內來回踱步。

扶南戰敗,她貶谪紀敏骞的父兄前去蜀郡一帶守城,這已是嚴懲,招致朝中許多大臣不滿,此時定然不能再行鐵腕。

她站定,對宋琅說:“那麽驟然得知此事,不知陛下是何想法?”

宋琅忙說:“兒臣對此事唯一的想法便是與母後同心,母後所想皆是兒臣所念。”

“好啊。”太後笑道,“陛下純孝,哀家感激不已,不若你給哀家想個法子解決紀敏骞?”

“母後……”迎熹細細哀求。

宋琅雙唇緊抿,目光鋒利了幾分,好在低着頭,太後并未看到。

他頓了頓,說道:“兒臣遵命。”

*

從太後殿內離開之後,宋琅命祁世傳紀敏骞進宮。

祁世提醒:“可是陛下下午還要與大理王……”

宋琅暗自瞥了眼福寧宮周圍一圈宮女內侍,突地一腳踹到祁世的心窩子上:“狗東西,朕叫你去就去!”

“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祁世捂着肚子慌忙去傳旨了,連聲疼都不敢喊。

半個時辰之後,紀敏骞來到宋琅的長樂宮。

剛一進門,迎頭便被一只茶盞砸了腦袋,宋琅呵斥道:“你給朕跪下!”

紀敏骞暗道不好,倉皇跪地,說道:“陛下息怒。”

宋琅屏退衆人,冷笑一聲,罵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瞞着朕打誰的主意?你是不想活了嗎!”

紀敏骞在進宮途中便料想到這件事,卻還是表現出驚恐的樣子,跪着爬到宋琅身旁,抓住他的鞋子痛呼:“陛下明鑒,微臣對公……對江小姐從未有過逾矩之事,微臣是一片真心啊陛下!”

宋琅瞥了眼窗外,冷嗤:“真心?你的心好好在你胸口躺着呢,朕看不見,要不你剖出來給朕瞧一瞧。”

他丢了把水果刀出去。

紀敏骞見狀,已是冷汗淋漓。

忙說:“微臣死不足惜,只是想在死前能再見江小姐一面,還望陛下允準。”

宋琅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你沒有資格給朕講條件,現在朕給你兩條路,要麽你活紀家亡,要麽你就此死去,你全家都能活。”

紀敏骞聞言,只是悲恸大哭。

宋琅見窗外的人影已經消失,又摔了個杯子出去,厲聲道:“朕只當從前瞎了眼睛,不知你竟有這麽多花花腸子。”而後又壓低了聲音,問道,“朕只問你,還想活嗎。”

紀敏骞擡眸,眼底哪裏還有恐懼之色,只剩求生的欲望:“微臣雖然心系公主,卻并未對公主表明心意,更不曾下定決心要求娶公主,微臣愚笨,不知陛下是如何得知此事?”

他這才敢問出來。

宋琅心底一笑,這倒是個謹慎的,便道:“朕在太後身邊是有眼線的,這點事,太後要是知道,朕随後也會知曉。”

講到這他話鋒一轉,意味深長說道,“不過此次,倒是迎熹親口對太後說,她心系于你。”

紀敏骞眼眸如撥雲見日般亮了起來。

這些時日他暗中接近迎熹,果然是有用的,迎熹被太後保護的太好,性子太單純,如何能招架他的算計?

紀敏骞跪地向宋琅磕了個頭:“微臣鬥膽,猜想太後聽聞此事,定然勃然大怒,不然陛下也不會這樣訓斥微臣,還望陛下救救微臣!”

“朕救不了你,現在太後要把迎熹嫁給朕為妃,還沒有人來救救朕呢。”宋琅說道。

紀敏骞大驚失色:“什麽?”

宋琅語氣嘲弄:“別太驚訝,畢竟迎熹現在名喚江柍,而江柍是完全有資格嫁給朕的。”

紀敏骞聽完,咬牙說道:“微臣現在才知道太後為什麽能把持朝政多年。”

“哦?”宋琅問,“你說說。”

“因為她瘋。”紀敏骞看着紀敏骞,眼底深沉如汪洋,“她是一個只顧自己舒坦不顧別人死活,無視禮義廉恥三綱五常的瘋子。”

“閉嘴!”宋琅急急瞥了窗外一眼。

窗外無人,他松了一口氣,說道:“你啊。”

語氣竟有幾分寵溺。

紀敏骞不由噤了聲,看着眼前這個蒼白卻俊美的帝王,嘴唇微勾似綻開一縷如血的豔麗,眉眼之間卻滿是冷寂的沉默。

望着他,有那麽一瞬間,紀敏骞不敢呼吸。

只見宋琅拂袖負手而立:“你便是知道朕如今還要靠你在朝中走動,知道朕自小只有你一個好友,知道朕舍不得殺你,才這般無法無天是不是?”

紀敏骞聞言心口莫名被燙了一下。

他與宋琅自小有情分,無論長大後各自因身份和權益不同,生出多少異心來,他們都是彼此在這宮牆之中最大的依靠,宋琅說得沒錯,他就是拿捏這一點感情,才有膽子在太後的眼皮子底下為自己、為紀家謀求算計。

可他膽子雖大,卻不是有恃無恐。

不知什麽時候,他對眼前這位陛下,早已生出恐畏之心。

可若說是為何而懼,他一時也只能以“直覺”二字概括。

總之無論如何,他是宋琅的臣子,也與宋琅互為彼此的刀,免不得要在關鍵時刻表一表忠心。

他穩了穩嗓音,說道:“陛下既然這樣說,那微臣也給陛下說幾句肺腑之言,不論微臣是否真心喜愛公主,微臣迎娶公主對您都有益而無害,古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為何我等不可挾公主以令太後?”

宋琅眯了眯眼睛,沉郁下來。

紀敏骞的話,他自然考慮過,如果能把迎熹拿捏在自己手裏,就相當于把太後的軟肋控制住了。

他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陰柔而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柔和的笑意。

他想到一個辦法,于是問紀敏骞:“事到如今,只有迎熹一人可以救你,你可願破釜沉舟?”

紀敏骞忙又叩首,說道:“微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他倒是乖覺,宋琅笑笑,說道:“一旦生米煮成熟飯,太後又能說什麽呢。”

其實不走到最後一步宋琅是不會動迎熹的,畢竟迎熹也是他看着長大的妹妹,可如果真的有必要,他也不會吝惜迎熹這條命。

誰讓她是太後的女兒,因為她,他的江柍已經整個搭了進去,這一點,他不是不恨她。

男兒行,當暴戾。

事與仁,兩不立。

紀敏骞從心底裏發涼。

他終于知道自己對宋琅畏從何來——

宋琅是個真正的天子了。

多謀,狠心,深不可測。

他沒想到宋琅竟會拿迎熹的清白之軀算計,腦海裏不免浮現迎熹腼腼腆腆向他笑的樣子。

可轉念一想,他本就是要利用迎熹的,就算宋琅不給他出這個主意,他也一定會兵行險着,從迎熹那處着手。

紀敏骞問道:“陛下是說……”

“朕在太後身邊的細作并非吃素的,朕可以動動手腳,幫你和迎熹見面,剩下的,想必不用朕教你了吧。”

紀敏骞重重點頭:“臣多謝陛下大恩。”

說罷再次跪地叩首,久久沒有起身。

*

迎熹被太後留在了宮中,對外已放了消息出去,只說,太後看上了江家的小姐,想要陛下納她為妃。

太後這樣做,無非是不想讓迎熹和紀敏骞相見。

而宋琅卻給紀敏骞尋了一身小太監的衣裳。

這日宮裏上了鑰,碧霄服侍太後去睡了,紀敏骞避開衆人,冒死來到了迎熹的宮裏,和她見上一面。

那會兒迎熹正坐在窗前繡花,被關了許久做這些只不過是打發時間,其實心裏卻寂寞苦楚不已,根本心不在焉。

紀敏骞推開房門進來的時候,迎熹大驚,被繡花針紮破了手指。

紀敏骞見狀忙走過去,抓起她的素手問道:“公主你沒事吧。”

她忙收回手,擔憂說道:“你怎會到這裏來,這哪裏會是你能來的地方呢。”

紀敏骞聞言便跪下說道:“這就是我此時此刻最該來的地方,陛下知道了我們的事,要砍我的腦袋,而太後更是直接把你囚禁,如果你我已經被逼到如此絕境,我都不敢在死前再來見你一眼,我還是男人不是?”

迎熹聽得眼眶一酸,卻還是推他:“可你會有危險,萬一被母後發現,你……”

“若被發現,我也死而無憾了,因為我已在死前見了你一面。”紀敏骞打斷她,深情地說,“迎熹,你自小便認識我,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哪怕對你動情,也從不敢明說,每次見你都畢恭畢敬,唯恐損你清譽,可自從我知道你向太後直言已對我有情,我便懊悔不已,我本該早些向你表白心意。”

迎熹聞言不由臉紅:“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意思呢。”

“當然有!”紀敏骞說道,“好公主,我想娶你為妻,我今日就要娶你為妻。”

迎熹不懂,心卻預感到什麽似的突突直跳:“你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我不願再懦弱了,哪怕殺頭我也要與你在一起。”紀敏骞眼裏已有淚光。

迎熹終于懂他說“在一起”是何意,不由更加慌亂了,別開眼不看他,說道:“你可知你說這些是極其無禮冒犯的。”

紀敏骞卻直勾勾盯着她,說道:“迎熹,你是否從未真正為自己做過決定?是否從未轟轟烈烈自由自在地活過?是否從未痛痛快快的愛過哭過?不要再壓抑自己了,你想想江柍,她雖涉險,可她的人生是多麽的跌宕傳奇,你卻連愛一回都不行嗎?”

迎熹死水般的表情泛起了漣漪。

他怎能把她看得這樣透徹?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心底卻已然松動了。

紀敏骞更為迫切:“我們就是要讓太後知道,你我是拆不散的,就如梁祝化成蝶也要在一起。唯有這樣,你我才有萬分之一可長相厮守的希望,就算失敗,你我也彼此擁有過,哪怕最後太後大怒,死我一個就是了,她不會拿你如何。”

迎熹久久不語,末了,紀敏骞大着膽子把她流血的手指放進嘴裏吮了吮。

迎熹一僵,而後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

紀敏骞狂喜,攔腰抱她上床。

紀敏骞正是算準了、算透了迎熹這種順從慣了的人,最渴望的并非安穩的一生,反倒是波瀾壯闊的,轟轟烈烈的人生。于是他給她一場驚心動魄的愛戀,以此來換取他最渴望的“免死金牌”。

暈酥竊玉,春心輕漏。

重簾未卷影沉沉,交頸鴛鴦喘微微。

一連七日,紀敏骞都會來與迎熹私會。

他極盡所能地取悅迎熹,時而像她真正的夫君那般愛她掠奪她,時而像她的哥哥那般哄她安撫她,然後直至感覺到迎熹已經把全心交付,徹徹底底離不開他時,他卻又不來了。

迎熹望眼欲穿,茶不思飯不想地又等了七日,才又等來紀敏骞。

她撲進他懷裏大哭,說:“你不來我心裏亂得很,怕你出事,怕你永遠也不會來了。”

紀敏骞便摟着她安慰,說道:“我恨不得時時刻刻和你待在一起,可是暗中相會,實在不是長久之計,我不是次次都能避開宮中的耳目。”

迎熹聞言,便下定了決心,要向太後抗争,捍衛自己的忠貞和感情。

她問紀敏骞:“你敢與我一同去見母後嗎。”

紀敏骞等的就是這句話:“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迎熹笑了,她以為她沒有看走眼,她以為她的男人愛慘了她,于是她牽起紀敏骞的手,說道:“那我們去見母後。”

紀敏骞深深望着她,而後堅定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說:

只有迎熹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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