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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安寧，來一個！陶安寧，來一個！陶安寧……”

耳邊傳來同學們有節奏的起哄聲，陶安寧仰頭望着化學老師，語氣悲戚，“老師，我清醒了。”

但化學老師挂着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站在講臺上一本正經。

“你清醒了還有很多其他同學沒清醒嘛，來，作為咱們班文藝委員，唱首歌幫大家醒醒神。”

“陶安寧，來一個！陶安寧，來一個！陶安寧……”

——呂何飛，他們班化學老師，也是高二年級組最受歡迎的老師。

人稱江湖小飛哥，精力充沛，講話幽默，給他們上課時，十句話裏必出一個段子。

以前，聽這樣的老師上課，是一種享受。

但是現在，當你自己變成一個段子之後，心情就不是那麽好了。

小姑娘猶猶豫豫的視線轉向一邊的任修維。

但男生偏了偏頭，不為所動。

她只好沮喪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挪到講臺上。

“來，同學們，給我們勇敢的文藝委員鼓鼓掌。”

下方傳來噼裏啪啦熱烈的掌聲。

“你要唱什麽？我給你放個配樂。”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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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那就唱這首吧，剛好，幫你調個伴奏模式啊，來，起！”

激昂的音樂伴奏再一次響起。

“向前向前向前！”

陶安寧是那種膽子賊小，從來不會主動出頭的人，每次碰上什麽活動，她總是縮在最後面的那一個。

但是什麽事情一旦非要她上，她就會把任何事情都當作嚴肅的任務，一本正經地去完成。

所以。

振奮人心的歌曲伴奏下，小姑娘站在講臺上，鼓足了氣，跟着伴奏唱出來。

她的嗓音很軟很糯，但為了配合這首歌的基調，又努力讓自己變得有氣勢一點。

挺起胸膛，氣沉丹田，一本正經。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着祖國的大地，背負着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大大的講臺前，站着個軟軟的姑娘，肅着一張白嫩小臉，眼神堅定，一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表情。

“……”

全班都在下面都快笑死了。

陶安寧唱的很認真，為體現戰士們的力量，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氣。

但下方的同學們還是一直在拍着桌子樂。

她就有些無措，隐隐地，還有點委屈和生氣。

視線情不自禁轉向了第一排的任修維。

男生撐着腦袋，唇角也難得有笑意。

而且四目相對之時，居然還沖她點了點頭，仿佛在以示鼓勵。

小姑娘于是又振奮起來，挺起胸膛。

“我們是工農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從無畏懼決不屈服英勇戰鬥，直到把反動派消滅幹淨！”

“哈哈哈哈哈哈……”

不管怎麽說，陶安寧唱完一整首歌下臺的時候，大家也都從午睡的餘韻中清醒了過來，鼓掌的鼓掌，吆喝的吆喝整個班的氣氛熱烈的很。

完全達到了化學老師的目的。

所以下臺的時候，化學老師沖她豎了豎大拇指，順便瞪了眼還在擠眉弄眼的圍觀群衆。

“笑什麽笑什麽，陶安寧唱的多好，要我說，你們年輕人就是應該要有這樣的氣勢！行了，把課本翻出來啊，再打瞌睡我見一個宰一個！”

……

“安寧，唱的不錯啊！”

“哎呦，今年的五四青年節合唱比賽怎麽就沒有讓安寧上去領唱呢，不然我們班準拿冠軍啊！”

“哈哈哈安寧，我要成為你的粉絲了，快，給我簽個名呗。”

化學課下課之後，同學們都拿陶安寧打趣。

他們的語氣裏沒有絲毫惡意，有的只是純粹的調侃。

這一點，經歷多了嘲笑和閑言碎語的陶安寧還是聽得出來的。

但是怎麽說，她就是不太适應自己被當作談論的中心。

一群人圍着她，叽叽喳喳，她只覺得緊張又無措。

只好埋着頭繼續當縮頭烏龜。

“安寧，音樂老師找你！”

就在這時，靠門第一桌傳來同學的喊聲。

陶安寧擡起臉，發現教室門口果然站着他們高一時候的音樂老師。

正面帶笑意，沖她招招手。

她連忙站起身，走出去。

他們現在雖然不上音樂課了，但是音樂老師一直和陶安寧還有聯系，因為她除了教音樂，本身也是學校的團委老師，很多校內活動都是她負責組織的。

而陶安寧身為班裏的文藝委員，很容易就跟她混了個眼熟。

“安寧啊，有件事想問問你自己的意願。”

團委老師臉上帶着親切的笑意，攬着她的肩走到欄杆處。

“你知道我們現在的擡旗和升旗手都高三了嘛，所以呢，考慮到他們的學業問題，打算要換一屆新的。”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你，你願不願意當升旗手？”

啊？

升旗手啊。

就是每周一早上，升旗儀式的時候，站在全校同學面前，升國旗的那個人嗎。

她不太想……

女生擡起頭，躊躇了一會，“老師，其實我……”

她微微偏頭，目光恰好落在教室裏那個男生身上。

撐着下颚，表情淡淡，應該是還在做今天的數學試卷。

于是原本要說出口的話不知怎麽的，就硬生生轉了一個彎，“我願意的。”

“那行。”團委老師笑笑，“那我把你的名字報上去，明天下午第三節課在升旗臺集合，我們排練一下。”

“……好。”

不知道為什麽。

那一刻，內心突然有一個小小的願望突破了所有的膽怯和畏懼。

要更有勇氣一點啊。

要能夠堂堂正正，自信飽滿地站在你面前。

因為你那麽好。

所以我也想，變得更好一點，好到足以配的上你。

雖然我知道，可能一切都是在自作多情。

但是不努力，也不甘心。

而且舍不得。

因為出了化學老師和升旗手這麽兩遭事，陶安寧身心俱疲，好不容易上完下午的課，回到家裏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喪喪的。

不過她發現，家裏的氣氛居然難得的好。

這個好，體現的非常明顯。

桌子上擺的晚餐比以往豐盛了一些，爸爸坐在輪椅上笑呵呵地和媽媽讨論着什麽，至于弟弟，第一個聽見開門的聲音，看見她，立馬拍着小手開心地跑過來。

“姐姐！今天有雞，黑色的，一整只雞”

“呀，安寧回來啦，快吃飯吧，我剛燒好，還熱騰騰的。高壓鍋裏有烏雞湯，你盛一碗，那個補身體。”

……

女生換了鞋，整個人都愣愣的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直到陶母親自給她盛了一碗滿滿的烏雞湯，她才靈光一閃，試探道：

“媽，月考的成績是不是發過來了？”

“是啊。”陶母笑意吟吟地把碗遞給她，“你比上次有進步，我打電話問過你老師，他說這個名次就過重點線了，不錯，要繼續保持啊。”

“我今天下午呢，也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已經把電腦裝到你房間裏了，至于網線，晚上就給你牽起來。”

“不過電腦是給你查學習資料用的，你偶爾打打字也行，要是本末倒置，用來上網玩游戲，下次考試成績下降了，可沒你好果子吃！”

“……你們連網線都叫人牽了？”

陶安寧被父母迅疾的動作震到，連忙抓住她的袖子，“那個，媽媽，我之前不是賺了點稿費嗎，網費的話，其實我可以自己……”

“行了，小孩子家家，成天操心這些事情做什麽，我們家還沒困難到那種程度。我告訴你，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給我好好學習，考一個好大學，到時候步入社會，賺錢的機會多的是，你可別因小失大啊。”

“……”

“趕緊吃吧，待會還要上晚自修呢，我騎車送你，別磨磨蹭蹭的。”

“……哦。”

自知多說無益，女生只能乖巧地點點頭，順便喂給一旁扯着自己褲腿的弟弟一塊雞腿肉。

看着他吃的滿足的臉，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毛茸茸的頭發。

小娃娃不自知地擡起頭，睜着圓溜溜的眼睛，長開嘴，繼續等着姐姐投喂。

唔。

她現在好像有點理解了，為什麽每次她吃飯時，梅玫都那麽想□□她的腦袋。

看別人吃飯真的好可愛啊。

如果梅玫在這，大概會感嘆一下基因的強大。

因為這倆姐弟吃飯時的神态，簡直就是一毛一樣。

——都像個稚裏稚氣的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