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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收回視線, 把手上的訂書機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語氣平淡, “這是你們丢在教室的東西。”

他擰開門把手, 離開之前，丢下一句，“你跟林夏瑄說一聲。”

“鑰匙在八點之前還回管理室，他們要鎖門清場。”

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咔嗒。

門再一次被合上。

整個房間又重新安靜下來, 陶安寧仰着腦袋,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眨眨眼。

還是有點懵。

“诶, 任修維, 我們班紙服裝是在這個房間吧？”

“怎麽了？”

“我找林夏瑄呢, 想問問她什麽時候再排練一下隊形, 她在這裏面嗎？”

“不在。”

“那她去哪了？怎麽成天找不着人, 算了, 那我去把陶安寧叫出來吧, 我們自己先排一會咋了？”

“她也不在。”

“啊？可是我剛才明明看到”

“走吧, ”男生的聲音波瀾不驚, “這麽多人一直往後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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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衛大叔要生氣了。”

“……”

交談聲漸漸遠去。

直到腳步聲在耳邊消失，安寧才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 她現在這個樣子, 別說排隊形了。

估計連站起來都困難。

但是

“安寧！”

思緒被打斷，安寧回過神來, 就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林夏瑄已經回來了，此刻正蹲在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

“你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

就是覺得，剛才副班的動作，怎麽看都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呢。

可是，雖然她這件裙子是開了一個口，但她都已經用手遮住了。

應該看不出來了吧。

難道，還是因為太暴露了？

安寧蹙着眉頭琢磨，一邊若有所思地問林夏瑄，“瑄瑄，你覺不覺得，這條裙子，暴露了一點啊？”

“暴露個屁！”

林夏瑄回答的很迅速，“不露胸不露腿的，哪裏暴露了，連主持人都穿的比你單薄。咱們新時代女性，眼界要開闊點懂不懂。”

“哦。”

“別說這個了，來，我先給你把裙子修好。真是的，小賣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居然關門了，害的我跑到東門超市那才買到訂書機，可累死我了。”

女生沒有說話，眨眨眼，視線悄悄轉到了桌子上的那只訂書機。

欲言又止。

“怎麽了？”

林夏瑄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我靠，這是哪個龜兒子放這的？！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我去買的時候送，他是開天眼了故意折磨我的嗎！”

“人家也是好心嘛。”

安寧聽到男神被罵，忍不住反駁道，想到什麽，又問，

“對了，瑄瑄，你買了訂書機，訂書針呢，我怎麽沒有看見訂書針？”

“……”

“你看吧，我就說了，要是沒有好心人幫你帶過來，你又得多跑一趟吧。”

“閉嘴。”.

一場手忙腳亂之後，這條壓軸的裙子，終于堪堪趕在門衛大叔清場之前修好。

不過因為裙子很長，垂到地面，甚至能完全遮住高跟鞋，所以安寧偷偷在裏面加了一件加絨的打底褲。

然後身上套着厚厚的冬季校服，在體育館外面的空場地上練習隊形。

說實話，她實在是太喜歡學校的冬季校服了。

耐髒，寬松，還厚重保暖。

她就喜歡把自己在冬天裹得厚厚的，連頭發絲都透着暖意.

“呀，脫了脫了，全都給我脫了。”

候場的時候，林夏瑄替她抱着外套，卻在調整裙擺角度時不經意發現了底下的加絨褲，立馬瞪大眼睛，就差親身上陣去扒她的褲子。

“你怎麽能在這麽仙的裙子裏穿這麽醜不拉幾的打底褲呢！這樣會影響舞臺效果的知不知道！”

安寧有點委屈，“可是你剛剛不是就一直沒發現嘛。”

“我、我沒發現是我沒發現，但是全場幾千個觀衆，萬一你轉身的時候裙子一提，被攝影機拍到大屏幕上怎麽辦？快給我脫了脫了！”

“呀呀呀呀我自己來，你別過來啊，我自己可以的，你幫我擋着點就可以了！”.

她們找了個黑乎乎的角落，林夏瑄替她遮着路人的視線，一邊監督着看安寧換下了自己最後的保暖法寶。

然後遞過去一雙高跟鞋。

“喏，我又找了找，還是覺得這雙鞋的顏色比較搭，你換這雙吧。”

小姑娘扶着她的手，把腳上的帆布鞋脫下來，踩上那雙足足有三厘米高的銀色細跟高跟鞋。

忍不住憂愁地嘆了口氣，“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什麽為什麽？”

“明明裙子那麽長，你看，我就算是提起來，也根本什麽也看不到，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傷害我”

“這是職業道德。”

林夏瑄不為所動，“你看那些正經的模特，走T臺的時候，為了能更好地展示衣服，連內衣都不會穿。”

安寧摸摸自己一個下午沒有飯而癟癟的肚子，又看了看觀衆席上正吃着面包看秀的同學們，垂頭喪氣，發自內心地感嘆，“模特真是太可憐了。”

“我以後絕對絕對不會再當模特。”

“你想太多了。”

林夏瑄瞟她一眼，“就你這身高，最多也就是個平面模特。”

“為什麽你們都老是要打擊我的身高，好像我真的很矮的樣子。”

小姑娘忿忿不平，“我好歹也過了一米六，再長一長，說不定就有一米六五了呢。”

“對哦，雖然你是不高，但好像也是有一米六的哦。”

林夏瑄摸着下巴思考，“那為什麽我老是覺得你特別特別矮呢？”

“啊！”她想到什麽，恍然大悟，“還不就是因為任修維嘛。”

“啊咧？”

“你們倆不是經常在一塊嘛，乍一看，就像長頸鹿旁跟了只矮冬瓜似的，往人群中一站，那真是不要太顯眼。”

一針見血。

犀利又形象。

不過安寧的注意力暫時沒放在這上面，她已經被另一句話吸引了所有心神，瞪大眼睛，非常驚訝，“你覺得我跟他經常在一塊嗎？”

“是啊，你們難道不是經常在一起玩耍嗎？晚跑早操什麽的。”

眼看着高一已經快走完，就要輪到他們班上場，林夏瑄帶着她到樓梯口等着，一邊随口回答，“反正，我好像就沒見任修維和其他女生互動這麽頻繁過。”

“之前我們還猜，你們倆是不是在一塊了呢。”

小姑娘一個驚吓，差點崴腳。

“不過後來看看又不太像，就沒多問你。诶，話說，安寧，你們真沒在一起啊？”

“當然沒有！”

安寧咽了咽口水，提高聲音反駁，語氣裏都是不可置信，“你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任修維最不喜歡自己被和其他人扯到一塊了。

要是他知道有這種謠言，不會就為了避嫌，從此不跟她說話了吧？

小姑娘睜着大眼睛，整個人都驚悚起來。

“就随便聊聊呗。”

林夏瑄倒是一點沒放在心上，看着高一最後一個班下了場，連忙丢開這個話題，挨個檢查自己班排隊的順序。

“待會兒音樂一響，駱璐你就馬上上去。所有人都別忘了，一定要等到安寧最後走到臺階上再擺造型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已經說了好幾遍了。”

一班紙服裝的主題是：童話裏的純潔。

所以用的材料大多都是白色的海綿紙、輕薄紙和網絲質的白紗。

背景音樂輕靈又活潑。

陶安寧走上舞臺的時候，音樂剛好放到轉折的節點，燈光一打。

裙擺上細碎的亮片就折射出璀璨的光。

就像林夏瑄曾經描述的，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舞臺燈和角度的原因，從觀衆席看過去，效果比在私底下看更漂亮更仙。

女生穿着白色的長擺蓬蓬裙，扶着身旁男生的手臂，一步步向前走。

然後微微揚着頭，脖頸修長，尾發高高紮起。

驕傲的就像一個小公主。

特別是最後，所有人都在後方的臺階上擺姿勢的時候。

白裙子女孩就站在最中間，左手搭着旁邊“騎士”的肩膀，眼角微挑，唇角含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垂眸俯視着底下的人群。

眼波流轉間，生生把一身潔白的小裙子，穿出了張揚肆意的美。

攝影師忍不住就拉了近景，特寫畫面高高地映在前方大屏幕上

林夏瑄捂住心口。

“嗷嗷嗷，安寧你真是太胖太胖了！”

她伸手扶住下樓梯的女生，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一邊激動地抱住她。

小姑娘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嗎。”

“完全！美炸天際啊！”

林夏瑄少女心地捧着臉，“好看的就像是硬生生從畫本裏摳出來的一樣。”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是嗎

其實是因為，那個人就在臺下坐着啊。

也許在她走在舞臺上的時候，他正在觀衆席上注視着她。

所以，一點也不想露怯。

一點也不想讓他覺得，她又矮又笨，結果膽子還小。

其實她，也可以自信而驕傲地走在聚光燈下的。

安寧的視線就落在前方的觀衆席上。

黑壓壓的一片。

壓根看不清誰是誰。

她就收回目光，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癟癟嘴。

“我好餓哦，想吃飯”

“去去去！我陪你去吃，咱們今天好好犒勞一下，去吃小火鍋吧！”

“就是在那一瞬間吧，我突然意識到，可能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給自己加了一層枷鎖。”

“善意是大大的暖氣團，總是選擇浮在上方。”

“可就是因為你一直低着頭，才覺得周圍都是惡意的冷鋒。”

夜晚，窗外的天空中點映着幾顆小星星。

稀疏卻璀璨。

女生合上日記本，把長發散開，然後爬到床上。

合眼睡覺。

“陶安寧，你要學着長大呀。”

“這個世界有一半都是陽光燦爛呢，不要因為另一半的黑暗。”

“就以痛回吻它。”

“你要向着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