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妹妹

第19章 第十九章：我妹妹

揚琴早在燈光熄滅的時間裏就被人提前運過來支好。

貼着紅色叉的舞臺中央，位于琴頭正下方，琴的斜對面正放着一個麥克風。

舞臺上光芒再次亮起的時候，丁茴踏出演職人員的入口，提着裙子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的琴旁邊。

握着琴竹，鞠躬，落座，深呼吸後，開始曲目的引子片段，再從慢板到快板，最後結尾舒緩升華，這一曲她彈得很順利。

當聚光燈照在她身上的時候，丁茴真的屏蔽了外界的所有，手腕上下揮動的時候，就仿佛是在琴房裏，一個無比尋常的午後，她正在練琴，而不是在舞臺上。

肩後的卷發在她輕微晃動的身體上蹭動，有一縷在她垂頭的一瞬間悄悄從後面滑到前方，落在她那側光潔平整的肩頭上。

右側鬓角上的發卡在光下閃爍，原本在臺下看着或許有些濃豔的妝容，在強烈的光線下，也變得柔和适宜。

她原本就清秀漂亮的五官在這一刻被妝容有效放大，将所有的優點發揮到極致。

從側面看過去，她長睫垂落，在空中輕輕顫動，秀挺的鼻梁将五官的立體度拉起，臉頰上飛着兩抹輕薄的粉紅，下颌線幹淨流暢，唇上是潋滟的水紅。

不得不承認，在費晴一衆人的操作下，雖然過程鬧哄哄的，但好在結果是很不錯的，要知道剛畫完的時候，費晴就差跳起來尖叫了。

當然，五官的秀麗和衣裙的美麗在流暢悅耳動聽的音樂面前，只是加分項，并不是決定項。

曲目行至快板時，那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殘影的琴竹，精準落下擊打在密集分布的琴弦上，還有那不斷翻轉揮動的手腕和小臂，讓她胸口的那條珍珠鏈也随着節奏輕輕震動，再加上她垂首時認真的表情，練習了将近九年的水準，在這一刻終于展現出來。

往日裏在校樂隊的曲目都是合奏，分了好幾個聲部，丁茴彈的部分也大都負責控制整個樂隊的節奏，還有和弦時的伴奏，有時會有開頭引子部分，但總體的難度遠不及獨奏曲目。

獨奏時的技巧節奏和情感把控都是體現水準的關鍵時刻。

一首曲子能夠在舞臺上按照練習時的節奏彈下來就已經是不容易，因為大多數人在舞臺上都會因緊張而加快節奏，節奏把控尤為重要。

而這一次，丁茴彈完的時間，完全和練習時一樣，控制在了每班十分鐘的表演時間內。

臺下的歡呼聲早在她剛剛登上臺的時候就已經響起，不用看都知道是費晴帶着人在臺下呼喊，那聲音大到旁邊的年級老師都側目，班頭老郭實在看不下去，很快壓下去，直到丁茴一曲終了，場下才再次響起掌聲和歡呼。

他們所有人都沒有親眼見過獨自演奏的丁茴，曲目終了時的掌聲和歡呼，不僅僅是作為同班同學，更多的是對她的佩服和自豪。

舞臺頂上的聚光燈很亮，丁茴彈完站起來向下面鞠躬致謝的時候，她基本上都看不清臺下人的臉，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遠處的安全通道門開了又關，才讓她看清一點離得近的評委席，而就在望向評委席的一瞬間，她看到了周祈。

他正舉着一個照相機，眼神彙聚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丁茴好像看到他輕輕笑了一下，交錯的視線很快移開，她再次握着琴竹下臺，兩側幕布後的志願者同學很快上來，将琴挪到左側幕布後面。

丁茴從舞臺出口離開，跟後臺認識的同學打了招呼，又繞到了舞臺左側的幕布後面。

志願者只負責搬運臺上的道具，琴需要她自己收起來。

绛紫色的幕布後，此時正站着幾個高一的志願者，丁茴提着裙子一點點走過去，看到他們已經打開了琴盒，點頭道了謝後，開始彎腰自己收拾。

一旁的一個志願者學妹見狀湊上來幫忙，幫她裝好琴，收了琴架子，靠在幕布最裏側，他們志願者會在最後将琴重新運到琴房。

丁茴臨走前，小學妹才腼腆地說，“學姐你好漂亮，彈得也好好聽，剛剛我們幾個都看呆了。”

她還是頭一次這麽直接的被人誇贊，丁茴連說了好幾聲謝謝，才握着琴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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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在臺下觀看完了她整個演出，不僅拍了照，還錄了像。

之所以能擠到評委席，完全仰仗于自己平日裏的學習成績，常年排在首位，作為沖刺清北的最佳人選，他偶爾的求助，老師們基本上不會不同意。

舉着照相機拍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是學校的副校長，見他如此認真，不免也有些疑惑：

“周祈，這臺上的是你的誰啊？”

聞言周祈擡眼，視線從照相機狹小的方框裏挪移，看向臺上的人，聲音晦澀低沉：

“是我妹妹。”

這種時候，兄妹的身份，反而能省去很多猜忌，讓他所有的眼神和情緒，都被冠上正常的稱號。

之後副校長看向臺上的眼神裏帶了不少感嘆，跟一旁的教導主任念叨，“不愧這是這一家子，哥哥妹妹都厲害啊…”

周祈在一邊聽着，周圍沒人給副校長提醒：他們不是親的，只是半路組成的兄妹。

望着臺上的人，周祈想，漂亮優秀這些詞彙用在她身上一點也不為過。

只不過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丁茴，和平常的丁茴，是兩種感覺。

舞臺上她像是一輪皎月，帶了只可遠觀的距離感，而舞臺下她更像是旭日暖陽，誰都喜歡她這樣的女孩子。

這就是周祈站在臺下看她演出時的最直觀感受。

嗡嗡嗡。

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

周祈掏出來看，是丁茴發來的短信。

【哥，放學我在樓下等你，咱們去下館子！】

他回了個“好”，掃了眼評委席上對丁茴節目的評分，然後抱着照相機離開，回到班裏，上最後半小時的自習。

不出意外，她們班将是高二年級的一等獎。

晚上六點半，下課鈴聲響起。

丁茴早早就脫了裙子，換上了校服和運動鞋，高跟鞋她實在是穿不慣，費晴說她一瘸一拐的，走路時從後面看背影超級搞笑。

她此刻正站在樓下，等周祈出來。

鬧哄哄的人群從她身邊經過，因為臉上的妝容沒東西可以卸，只能頂着一臉濃妝，等會兒回家了再卸，也因此，不少人都認出她是下午彈琴的人，目光總是投向她。

周祈來的時候，就看見丁茴拿這個帽子扣在頭上，他仔細看了看，發現是自己的。

走過去敲敲她的頭，他很無奈地道：

“你現在還學會偷我東西了？”

丁茴取掉帽子，扔給他，“哪有，要不是等你這麽久，我也不用接受大家的注目禮。”

“好好好，我的錯，今天你是大功臣，什麽都你說了算。”

丁茴抿着嘴笑笑，看他從車棚裏取出車子，從善如流地跳上去坐下。

見狀周祈挑眉，“你現在是越來越順手了。”

“那當然，哥，出發！”

她懷裏抱着書包和裝着裙子的大袋子，推着車往前走了兩步，周祈回頭，輕踢她晃動不止的小腿，“你安分點。”

“好好。”丁茴縮縮脖子，安分下來。

知道她今天心情好，周祈想着再帶她去吃個火鍋。

只是走出校門的時候，他卻緩緩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哥？”丁茴從他身後探出頭。

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她看見一個女人正站在前方，一個周祈跟她有六分相似的女人。

幾乎是瞬間的，丁茴就反應過來。

這是周祈的媽媽。